第22章 楼外天 下

“你是？”毓媞转过甚看着面前此人，思考了半刻才恍然道：“你是撷芳殿的康嬷嬷。”

“应当的，如何说弘历都叫了我一声皇奶奶。”瓜尔佳氏对劲一笑，正因为抚养当朝皇子，她才气成为宁寿宫之主。

“本日虽是本宫设席，实在乃皇上的情意。”说着，毓媞命人将御赐的腊梅酒抬出去，殿内顿时飘散着浓烈的婢女。“本年夏季特别冷，四阿哥一片孝心，亲身制了这些腊梅药酒敬献皇上，寒天饮用最能活血暖身。”

“是的，恰是主子”康嬷嬷赶紧施礼，说道：“请熹妃娘娘恕罪，主子是为了撷芳殿的主子……”

“本宫晓得了。”毓媞截断康嬷嬷的话，轻叹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你随我回景仁宫。”

升平署总管呈上戏单，诸位太妃谦让了一圈，最后还是瓜尔佳氏点了一出《桃花扇》，毓媞又加了《长生殿》的《惊变·埋玉》这两折。

“熹妃娘娘请留步，主子有话要回娘娘。”

在此期间一向有个黑影躲在暗处，只待银杏其走远了，才现身出来。

同时，熹妃又命银杏去为众太妃斟酒。

“不错，好名字。”毓媞再分外多赏了两个荷包，又对升平署总管说：“可贵她资质好，定要好生教习，说不定今后能唱出头脸来。”

“怪不幸见的，不想你有这副好嗓子。”毓媞顺手拿起一个果子赐给正旦，叮咛一会儿还要另赏钱，又问：“几岁了，叫甚么名字？”

说完，毓媞又留下景仁宫的首级寺人姜浩然，叮咛打赏以是献艺的小戏和服侍夜宴的主子，方领着银杏起家拜别。在踏出东暖阁之前，她笑盈盈地回望了一眼，恰好与锦云视野相会。彻夜她们并无太多交集，可这一眼对望却别具深意，两双看似含笑幽眸都藏着灭亡的阴冷。

见状，世人也都陪饮。

银杏为诸位太妃一巡又一巡的斟酒，锦云也就一杯接一杯的喝。

难为那一班女伶人个个都扮相端丽，嗓音华丽，唱工不输男班。特别是演杨贵妃的正旦，身材婀娜，姿势高雅，惹得人在那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中沉浸感喟。

戏方唱罢，因瓜尔佳氏甚是喜好那做正旦的，以是让升平署总管带她来跟前。

主子们出去撤去残席，打扫处所结束后，才纷繁到姜浩然那边领赏，可这堆人内里竟不见康嬷嬷身影，仿佛没有人重视到她是何时分开的。

作为当朝后宫职位最高的妃子，毓媞头戴点翠嵌珠五凤钿，身穿石青色寸蟒妆花缎朝裙，和彩云金龙妆花缎褂子，脚踏红缎绣花草花盆底鞋，惊鸿夺目又不失崇高温婉，年逾四十姿貌不减，仿佛还更胜当年。

“那这第一杯酒，本宫就敬和贵太妃，感激这些年您对弘历的抚养之情。”当年毓媞封妃时，对外宣称是四阿哥生母，遵循老祖宗的端方弘历需交给其他妃嫔扶养，而瓜尔佳氏也受仁寿太后拜托，遂自请代为抚养，且雍正帝也感觉由先帝遗孀来教养皇子会制止很多后宫争斗，也就欣然同意了。

银杏点了点头，便从东筒子夹道往外廷而去。

“谢娘娘犒赏。”正旦赶紧叩首谢恩，才回话道：“主子叫波纹，本年十二岁了。”

“好了，本日这酒饮得真是畅怀，戏也不错。”见瓜尔佳氏神采一沉，似要起火，毓媞从速扯开了话题，并且她也不肯意被卷入这些孀妇的争斗中。“但这会儿天气也不早了，本宫不堪酒力，甚觉疲惫，就不陪诸位太妃玩乐，先归去歇息了。”

瓜尔佳氏微微侧目身后，笑道：“资质好不好，这要问问锦云mm，那《长生殿》但是她的首本名曲，能唱动先帝爷的心，这才是真正的头脸。”

见毓媞已经分开，且二更响起，诸位太妃也渐渐散了。

锦云晓得瓜尔佳氏是为刚才的那口气，才用心搬出她寒微的身份来打趣，对此她倒是没有不满，因为早就风俗了。但她就是看不扎眼那张对劲的老脸，以是故做娇媚地盈盈笑道：“是啊，康熙爷最喜好听我唱《重圆》那一折，这当中的情义旁人是体味不到的。”

而另一边，毓媞刚出了蹈和门，就叮咛银杏道：“盯着点，有动静就来报我。”

直到宴罢，世人都移去殿内的东暖阁，戏台早已搭好，台下放了三排紫檀花草纹藤心圈椅，每一张椅子旁设紫檀镶楠木心长方杌，又摆好各种精美点心与果品，却没有上茶，而是又烫了新酒送来。

除了应节的腊八粥，别的珍羞美馔都先由尝膳寺人试吃，在捧给毓媞过目，合情意的才送分到各席，都是些活血药膳。

不过那身穿戴倒是值得让人玩味，遵循宫中规制，唯有皇后才气穿正红色衣裳，毓媞虽享用着贵妃报酬，但毕竟只在妃位，再想彰显权威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以是褂子下的那件朝裙是双色相拼，上用正红四合快意云纹织金缎，下用石青色寸蟒妆花缎，说来是有些自欺欺人，却也实实在在的满足了她觊觎后位的野心。

杯至唇边，腊梅芳香的确浓烈，但锦云仍然能闻出此中混入了哪些药材，更清楚这杯酒喝下去会有甚么结果，却还是含笑着一饮而尽。这场鸿门宴办的确切高超，不过毓媞的这类心战，只能博得了雍正帝，却还不是她的敌手。

瓜尔佳氏只浅尝了一口，便连声赞道：“公然好，酒香馨然，酒味甜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