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雷激,星辰摇动时(二)
淳于皓说着,便要伸手掀动轻帷。
淳于皓失惊:“咦,公主病了?这还了得!想是行馆粗陋,公主住得不风俗吧?恰好五哥令我接公主进宫,恰好换个环境找宫里的太医好好调剂调剂,如何?”
右首那人身着宝蓝地赤金蟒袍,猩红色腾云暗纹鹤氅,高大威武,眉长入鬓,眼角含煞;右首那人倒是月白地青金蟒袍,玉色羽纱面白狐狸里斗蓬,苗条矗立,端倪超脱,只是眸光幽深,寒潭般清寂孤傲,冷冷酷淡地往我这边一扫,似微微愕了一下,竟顿住了脚步。
淳于皓已指着床上那面带惶恐向后畏缩的女子大笑起来:“秦将军,这就是你们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嫦曦公主?我如何瞧着还不如秦将军姣美?”
来了两位亲王?
我硬着头皮持续禁止,“向来表里有别,便是亲嫂,我们芮国端方,也不成如此失礼。梁国礼义之邦,莫非反而没这端方?”
侍女失容,大呼道:“秦将军救我!”
我不敢推却,扬手道:“二位殿下请!”
行馆中连粗使的婢仆在内,不过百余芮人,如果只是想杀我们或囚我们,一队兵马足矣,这两位犯不着出面。
那白衣蟒袍的男人立即举步,不经意般笑了笑,“这将军好生年青,也姣美得很。”
淳于皓皱眉,“既是攀亲,便是一家人了,见见又何妨?”
淳于皓被我伸手拦于帷前沉吟之际,身后又有白影明灭,我尚未及禁止,身后轻帷已被轸王翻开,厥后气象一览无余。
他的宝剑脱鞘,直指床上侍女:“说,公主在那里?如有半句虚言,本王叫你当即望血溅当场!”
一眼瞥到我走向前来,他闭了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大门开了。
“公主病得很短长吗?让本王看看气色吧!”
隔了连缀如雾的淡粉轻帷,我轻声向内禀报:“公主,梁国荣王殿下、轸王殿下前来探病。”
我浅笑道:“霍王殿下和荣王殿下、轸王殿下美意,鄙人必然代为传达;我们也有芮国太医一起随行,现在正在好生诊治,今早他们还提起公主衰弱,不宜挪动。不如请三位殿下耐烦等等,待公主病痊,再切身入宫赔罪吧!”
“去翻开大门迎他们出去!”我向外走着,等部下们在院前集合得差未几了,沉声叮咛道,“呆会他们问起任何芮国之事,你们只推说不晓得,统统问秦将军便可。”
“秦将军!”未及赶出厅门,便有保护顶着满头乌黑跑出去,“仿佛是荣王和轸王亲身来了!”
我忙伸手禁止,“殿下不成,公主衣冠不整,不宜面见。”
“哦!”淳于皓皮笑肉不笑,“既如此,请秦将军前面带路,待我和九哥去看望看望吧!”
右首那人奇特地转向望他,“九哥,如何了?”
右首那人便含混地笑了起来:“秦晚本就有长相清俊闻名。传闻他和芮国统帅司徒凌……”
一起走向行馆第三进公主寓所,我背上如刺针毡般不温馨。
一家人?攀亲的亲兄长都被你们斩杀于深宫,我还敢认你们和公主是一家人?
从他们的对话,我立即辩白出此人应当就是技艺高强万人莫敌的荣王淳于皓,而白衣蟒袍的男人则是传说中寄情诗酒山川很少过问朝政之事的轸王淳于望。
淳于皓嘲笑:“秦将军,你把我们当傻子了?嫦曦公主面貌绝世,我那位天子哥哥只看一眼便如痴如醉,画像至今挂在重华宫内;五哥也特地叮嘱,叫内里再乱,也休来惊了这位倾国俏才子,让我们二人切身来迎,以示慎重!就这等凡俗之姿,也敢说是公主?”
突然,内里传来砰砰的拍门声,沉重,短促。
事起匆促,我能找来假扮公主的侍女容色甚是平常,此时披头披发,天然和斑斓不沾边。
不是因为荣王淳于皓咄咄逼人的言行,而是因为轸王淳于望灼烧的目光。
淳于望已走到床前,淡淡问道:“你是甚么人?公主呢?”
我含笑答道:“公主自幼体弱,一起长途跋涉,到雍都后又受了惊吓,这几日都卧病在床,虽是高朋到临,也没法起家相迎,尚祈恕罪!”
我忙侧身挡到床前,沉声道:“公主病重,气色不佳,又未曾打扮,一时失了本来的姿容并不奇特。”
“我……我……”那侍女不敢答话,错愕地望向我。
我带了几名亲兵上前见礼:“芮国送亲使节、昭武将军秦晚,拜见荣王殿下、轸王殿下!”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报酬刀俎,我为鱼肉,硬拼徒增伤亡罢了。
轻帷中,面里而卧的女子动了一动,咳了两声才拖着颤间轻声道:“本……本公主晓得了,多谢二位殿下美意,可我身材不适,不便相迎,请……请秦将军代为欢迎吧!”
一群重胄甲士的簇拥下,两名亲王服色的男人缓缓踏入。
已至公主寝处之所,只我和淳于皓、淳于望带了几名亲卫放轻手脚走入寝室。
“免礼!”淳于皓看向我身后,“贵国嫦曦公主呢?”
保护们低头,也不敢答话。
若他识相,也该晓得如许盯着一小我并不规矩,哪怕他的身份高贵,胜我十倍。
这可奇了,我十八岁前冬眠山中学艺,十八岁以后的五年,俱是大芮为官,先是宫中保护,后随司徒凌交战。给公主送亲,尚是初次来到江南,几时和这位从未到过边陲的轸王淳于望有过交集?
可他不但没有收敛,虽是面庞安宁,神采清寂,眸心却像灼着两团地底钻出的阴暗火焰,针尖般扎向我,胶葛着说不出的情感,如恨,如怒,如怨。
我一贯讨厌旁人对我面貌说三道四,很少对人假以色彩,是以军中将士大多惧我三分,很少有人敢如此悠长地直视着我。
忍不住转头,微微皱眉扫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