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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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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宫的次数不算太多,却仍记得畴前甄皇后沉寂温婉的姿势,与豪奢娇纵的范贵妃差异,如有宴席,也是端然陪在永昌帝身边,宽温和蔼,似瞧不上范贵妃的豪侈做派。谁料时至本日,各地春荒的动静飞入都城,她却也会摆这等场面。

她揉了揉眉头, 睡不着,干脆坐起家来。

令容站在原地,笑意收敛,鼓了鼓腮帮。

声音冷僻,与畴前的威仪震慑差异,倒有些负气似的。令容的手在他腰间顿住,抬眉窥他神采,见那双黑漆般冷沉的眼睛微垂,神情冷沉却无怒意,不由一笑,“夫君还在为昨晚的事活力?气大伤身,还不如昨晚把我丢在凉台吹一夜冷风,何必带返来呢。”

令容诧然站起家,“夫君要出门?”

吃腻了妖艳勾人的贵妃,甄皇后的温婉便别有神韵。

阁楼劈面是个戏台,本日有梨园后辈献戏,丝竹琵琶动听。

屋里尚且暗沉, 烛火早已燃到绝顶。身上寝衣半敞,不知是何时换的, 中间枕头空荡荡, 韩蛰早已不见踪迹。

自入相后,锦衣司的事多数交由樊衡打理,他已好久没穿这身了。

令容笑意微敛,惊诧瞧他,“不是夫君吗?”

韩家有诰命的仅杨氏、刘氏和令容,韩瑶对皇家苑林立的风景兴趣不高,单约着表姐妹骑马散心去了。因两位长辈穿得随便,令容便也换了平常的春衫,皇家端方严苛,身边不能多带人,便只飞鸾陪着。

半框梨肉切好,除了炖些雪梨银耳汤外,大半都制成了梨干。令容心中不忿,待梨干制成,分装在三个瓷坛里,给丰和堂的杨氏和韩瑶各送了一坛,余下的一坛放在东配房里渐渐吃,看都不给韩蛰看。

这殷勤姿势,仿佛全然忘了昨晚说的那些绝情话语。

万花圃的盛名倒不是白来的,按春夏秋冬分红四片,环抱这座丈许高的阁楼,这一带皆是春夏之交盛开的草木花草,一眼望畴昔,姹紫嫣红,衬在巍峨宫城和逶迤红墙的背景上,倒颇好看。

是以令容跟着杨氏到达时,上林苑里衣香鬓影,霞衣蝉带,满目绫罗珠翠。

令容跟着内监徐行上去,施礼拜见,甄皇后便笑吟吟叫免礼赐座。

歌舞过半,远处步辇渐近,永昌帝在阁楼处下辇,被管事内监刘英扶着走上来。

看来韩蛰还是活力了,换作平常,她在内里睡着,韩蛰不至于扔着不管。

说话间行至皇后身边,就着宽椅坐下,逗弄襁褓里的孩子。

“儿子喜好朕。”永昌帝抬高声音,瞧向甄皇后。

许是昨日睡太多的原因, 令容醒得有点早。

令容抓起削好的那半,狠狠咬了一口,含混怒道:“可爱!”

韩蛰皱眉,沉声道:“好,备些梨干――没蛀虫的那种。”

“昨晚――”韩蛰俄然俯身,冷着脸凑到她唇边,“不是我带你回屋。”

经心遴选毕,待枇杷洗洁净后,令容亲身脱手,跟宋姑在树下削梨,枇杷红菱在厨房挖核切成薄片。

“我备些好吃的,等夫君返来。”令容笑盈盈望他。

且如此浅近的缝隙,宋姑都看出来了,她愣是迷在局中没瞧出来!

“贵妃呢?”

都城里三品官员数得过来,哪怕公府侯门,日渐掉落式微后,能来赴宴的也不算多,加上宫里的嫔妃,也止三十余人罢了。

丝竹声隔着花圃传来,帝后高居上位,也不怕旁人闻声说话。

还不如红菱做的好吃。

“四五天。”

这昏君虽荒唐,待儿子倒是有舐犊之情,笑眯眯地逗着,满面慈爱。太子在他怀里也灵巧,小胳膊伸出来,抱着他手便玩,晚间一串金铃也随之叮当作响。

宽广的高台上设了数列桌椅小案,各设精美的白玉酒壶杯盘,精美金盘中也是御制生果糕点,一眼扫畴昔,这一场宴席,动用的金玉却也很多。

“没有……”令容咬了咬唇,毕竟没忍住,“昨晚是你和姜姑送我回屋的?”

入得万芳园,里头姹紫嫣红,正中间的阁楼上,甄皇后凤姿端坐,众星捧月。

令容不免多打量甄皇后两眼。

屋里暗沉沉的,这动静非常夺目, 眼角余光瞥畴昔,帘帐之侧,不知何时多了双黑靴。

甄皇后这场赏花宴办得不算太昌大,却几近将三品以上官员和公府侯门的女眷邀遍。还特地传了口谕,说宴席设在上林苑西南角的万芳园里,女眷们可从上林苑去赏花,不必往宫中拜见,更不必穿诰命服制。

女眷们起家膜拜,永昌帝粗粗扫过近处那些年过四五十的命妇,只摆摆手,“朕来看看太子,诸位自管赏花。”

永昌帝皱了皱眉,环顾跟前几位嫔妃,都应召而来,剩下贵妃那坐位边格外惹眼。

甄皇后笑容温婉,“太子一小我孤傲着呢,整日盼着皇上能陪他。等范mm的孩子生出来,他添个玩伴,怕是才气让皇上少操点心。”

天还没亮,看来不过五更罢了,韩蛰哪怕要上朝, 也无需如此夙起。但枕边床榻倒是冰冷的, 明显他起家已有些工夫了。

韩蛰未答,在她唇上啄了下,“谁叫你心狠。”

甄皇后勉强摆出个笑容,“贵妃有孕,晨昏问安的事我也都免了,她怀着皇嗣,失礼不敬,都是宫里姐妹,我也不计算。臣妾原是想着她产期邻近,怕会憋闷,趁机召过来,一道散心的。昨晚问过皇上的意义,皇上也允准了。”

令容乍然瞧见,几乎惊坐起来,目光微抬,就见韩蛰不知是何时靠近, 站在中间, 端倪冷峻, 表面结实。他身上不是相爷的暗红官服, 却穿一袭深色暗纹的劲装,臂间搭着那件染过无数血迹的玄色披风,腰间锦带织金,插着把匕首。

如此分拨罢,内心的气总算消了些,到三月尾时,应约赏花。

这些窜改,也不知是为后位,还是为怀里的小太子。

宋姑忍俊不由,“少夫人慢点,把稳别咬着舌头。”

一本端庄地哄人,害得她忐忑了大半天!

说罢,径直起家,衣裳微动,健步走出门外,踏着尚且清冷的晨风出了银光院。

畴前恩爱情浓,捧在掌心的女人如何混闹都无妨,现在贵妃数月没侍驾,晚间多数的甄皇后委宛承欢。

――固然她仿佛也没在外头睡着过。

永昌帝即使顾怀昔日情分,却终究记起了后妃尊卑。且这事本是他首肯的,当着众诰命妃嫔的面空着位子毕竟不好,遂召来刘英,叫他亲身去请贵妃过来赏花散心。

宋姑愣住,继而发笑,“是他。银光院里除了我和姜姑,也就这堆小丫环罢了,哪能安然无恙地将少夫人搬下凉台还不闹出半点动静?少夫人昨晚还……”话未说罢,就见劈面令容脸上微微涨红,蓦地抬手,气哼哼地将梨子拍在盘中。

怀里的太子仿佛也觉出她的黯然心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瞧着,笑容也没了。

原觉得韩蛰入相后能稳居都城,现在看来,锦衣司使的头衔不去,他这刀尖舔血的日子就难结束。令容帮他将衣裳都抚平了,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懒糯,“这一趟要多久?”

“臣妾已打发人去请,只不知她是否得空。”甄皇后端倪微黯,叹了口气。

……

日影挪过中庭,树影在风中摇碎,垂垂有了入夏的闷热气味。

甄皇后便扫了那空座一眼,“本日这宴席,诰命们都来了,空着坐次毕竟不好。”

宋姑惊奇,打量她神采,“少夫人是有苦衷?”

心中暗自感慨罢,戳一块糕点,那器皿虽精美,味道却也平平。

令容削到一半,目光微抬,恰好瞧见那座凉亭,目光落在上头,一动不动。

“朕晓得。”永昌帝点头。

枕边风吹多了毕竟有些用,甄皇后诞下太子又宽弘漂亮,这半年顺着永昌帝的爱好行事,无不当帖。中宫威仪渐彰,范贵妃却仍如畴前般娇纵倨傲,连对皇后的问安之礼都免了,尽数落在永昌帝眼里。

“有件要案,须亲身去。”韩蛰沉眉,抖开披风裹在肩上,令容就势帮他系好。

“不是啊。”宋姑将乌黑的梨肉放在盘里,富态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是大人抱着少夫人归去的,我帮着换的寝衣,怕吵醒少夫人,行动很轻。提及来,大人行事虽叫人惊骇畏敬,对少夫人是真好,奴婢瞧得出来。”

令容不明情由,正想下榻去唤宋姑,还没套上软鞋, 中间帘帐俄然无风而动。

明晃晃的刀刃朝下,狠狠刺进梨子,继而压下,劈为两半。

标致的杏眼瞪圆,嘴里塞了梨子,腮帮子微微鼓着。

她提及范贵妃,永昌帝下认识向贵妃的坐次瞧畴昔,就见桌椅陈列仿佛,却空无人影。

令容只咬了一口便偷偷放下,疏忽隔座章斐打量的目光,只望外赏花。

“他抱我归去?”令容微愕,“真是他?”

内心有些闷闷的,令容耷拉着脑袋在榻上躺了会儿,直至天气将明,才没精打采地起家。往丰和堂里问安返来,宋姑已依命备好了半框水润甜美的梨子――三月里梨子精贵,可贵有这般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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