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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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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韩蛰皱眉,端倪陡添不悦。

韩蛰点头,“很都雅。”

韩蛰神情冷沉,端坐如同山岳。

没闻声韩蛰再说甚么,遂咬了咬唇,“方才的话,我是当真的。”

但这毕竟让人烦躁,韩蛰眉头紧皱,又觉挫败,弃了酒杯,抬头将半壶酒液灌入喉中,瞧着她,眸色暗沉。

看令容这模样,明显是有点醋了。结婚三年,她还是头一回透露这般姿势,妙丽端倪间带着不悦,脸颊微微鼓起,咬牙负气似的。

韩蛰唇角微动,“承诺了你的。”

“这少夫人却几乎丧命,给人家腾位子。”令容还是头一回当着韩蛰的面戳陈旧事,见韩蛰面色微僵,心底的忐忑一闪即逝。

令容暂不去想旁的,听到风趣处,还会诘问几句。

“我不知夫君会如何做,若夫君真有此意,我也有力禁止。但我既决计跟夫君厮守,决不会容忍旁人插手。倘如有那样的事,夫君――”令容对视那双通俗冷沉的眼睛,深吸口气,一字一顿,“我仍会和离,没有转圜的余地。”

杏眼傲视流波,柔滑的红唇微启,秀眉微扬,眼角挑出点娇媚弧度。

云鬓花颜,金钗飞凤,耳畔滴珠红艳,与眉心形貌的朱色海棠映托。

令容低头玩弄腰间宫绦,曼妙的脖颈低垂,那两串淡紫珍珠垂下来,光晕温和。肩上春衫薄弱秀致,被夜风一吹,衣袖轻飘,那声音都有点飘着似的,“先前章女人来拜访时就感觉不对,现在看来,我猜得没错?”

春夜的气味连同她的话语和目光一道印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响,目光落在那张娇丽的脸,却又生不起气来。

韩蛰却还盯着她,伸臂抵在墙板,将她困住,“你当真舍得和离?”

“晓得。”韩蛰闷声,沉着脸将杯中酒饮尽。

她闻声院门的动静瞧过来,见是韩蛰,漾出笑意。

章斐藏着的心机他没留意,但韩镜跟他明白提过,无从否定。

亭外是一树含苞的海棠,嫣红柔白的花苞缀在枝叶间,灯笼映照下清楚清楚。

韩蛰端倪拧起,回身坐到桌案后,斟满酒杯。

韩蛰手握酒杯搁在桌上,双目沉肃,打量令容。

戌时初刻, 韩蛰健步走回银光院, 身上不知何时换了套栗色长衫,乌金冠下表面冷硬。

“还觉得夫君不返来了。”她睇他一眼,语气里带点抱怨的意义。

“她?”

“倘若……是要夫君纳妾呢?”令容还不敢坦露书房偷听的事,描补道:“倘若章女人肯受委曲,老太爷又死力促进,夫君会如何措置?”

那凤钗还是去岁他送的,通身赤金打造,做工精美,凤口中衔着的两串淡紫珍珠浑圆柔润,开端两颗大如龙眼的恰好缀在耳畔,随她跳下来的行动,微微闲逛。

“那就好。”令容仿佛没发觉他的打量,回身揉了揉红耳朵,遂往亭外走,“晚餐已备好了,就在那边凉亭。夫君还吃得下吗?”

夜垂垂深了,榻上佯装小憩的人也当真沉甜睡去,连绣帕薄毯掉落也浑然不觉。如许睡觉不循分的性子,也真不怕从那狭小榻上掉下来摔着,韩蛰皱眉,畴昔将她抱起,扯了披风裹着,步下凉台。

韩蛰起家,走至窗边,垂目打量她,唇角微勾。

春夜喧闹,风从窗扇拂入,混着梅花酒的香气,熏人沉浸。

健壮的胸膛靠近,他盯着她,“你仍想着和离?”

但该说的话仍旧得说明白,躲避无益。

令容站在凉亭里, 身后的桌上趴着红耳朵,中间摆了釉色柔润的瓷瓶,里头花枝逸出。她手里拿着小银剪,站在鹅颈椅上, 正挑剪花枝, 手臂伸展,衣袖滑落,胸脯鼓起, 侧望如同峰峦,腰肢纤细盈盈, 烟色襦裙飘曳垂落,在晚风里吹得如同水波。

“没有。”韩蛰声音生硬。

她双眸悄悄望着,平和态度之下,手指紧紧揪着衣袖。

令容微愣,半晌后才明白他的意义,内心松了口气,眼神也软和下来。

韩蛰不答反问,“你感觉呢?”

海棠清丽, 映托姣好面庞。她本就天生丽质, 柔颊腻肤,端倪灵动,盈盈一笑,便如牡丹绽放,被灯笼昏晃光芒罩着,愈添神采。平常梳得随便的发髻盘成精美的倭堕髻,没见旁的装潢,只簪了一枝凤钗。

“夫君没瞧见她吗,就前几日。”

没哪个男人情愿听这类实话,开口前她就考虑过结果。

“她跟夫君早就了解,且两府是世交。”令容淡声。

已近月末,夜空暗沉乌黑,唯有近处灯笼照得敞亮。凉台三面的门板窗扇多被卸下,春夜的冷风缓缓吹出去,眺窗而望,外头甬道交叉,游廊逶迤,灯笼都已点亮,勾出另一幅夜景,一眼望去,倒觉心旷神怡。

“先前传闻皇后身子不适,母亲带我入宫存候,皇后说月尾要在宫里设席赏花,让我跟母亲一道去。”她顿了下,见韩蛰点头,续道:“那天在皇后宫里,还见到了章女人。她还特地问起夫君,仿佛挂念得很。”

“那只是她们盯着。银光院已有了少夫人。”

令容“唔”了声,看得出来他在活力。

“甚么?”韩蛰自斟酒饮尽,抬眉看她。

韩蛰并没否定。

昂首,见令容虽躺着,却还没睡觉,双眸水灵灵的正瞧着他。

和离之语让人不悦,却符合她的性子。且祖父做过那样的事,她害怕顾虑,无可指责。

但这事儿是必得说清,且让韩蛰记着的,免得迟延下去,走到韩墨和杨氏那样的困局。

夜很温馨,游廊间的灯笼不知是何时暗了下去,只剩这一方凉台上灯火透明。

“还没吃晚餐。”韩蛰跟在她中间,绕过甬道,登上凉台。

这倒是罕见的事。

她深吸口气,背靠窗坎,续道:“我虽贪吃爱犯懒,却也不傻。母亲、夫君和瑶瑶的好,我都记取,但旁人的态度,我也能感受出来。老太爷对我夙来不满,添了唐家表妹的事,芥蒂更深。这心结我没法化解,老太爷也一定肯豁然。章女人书香家世,又是世交,倘若老太爷要夫君休妻另娶,夫君会如何?”

令容瞧着他,顿了半晌,才道:“那位章女人,曾对夫君成心吧?”

这话问得出乎料想,韩蛰微觉惊奇。

“我想跟夫君厮守。”令容心头微跳,却不感觉害怕,“繁华繁华,宝马雕车,这些都可有可无,我要的是安稳度日,伉俪敦睦。我经心待夫君,夫君也须经心待我。若夫君做不到,我宁肯舍弃。”

他畴前甚少跟她提朝堂的事,哪怕偶尔触及,也只是锦衣司的冷沉杀伐,那双锋锐通俗的眼睛里,也总藏着一处深渊,令她不敢触及。

韩蛰点头,感觉令容今晚很有点古怪,便静等她下文。

再瞧畴昔,令容已阖目睡了,端倪委宛柔旖,凤钗上的珠串斜落,贴在颊侧。

韩蛰搁下酒杯,“瞥见了。”

她初嫁入府里时谨慎翼翼,如履薄冰,连跟他顶撞都不敢。哪怕先前说和离的话,也是谨慎摸索。这回态度却截然分歧,标致的杏眼温婉娇媚如旧,目光倒是他甚少见到的果断。

直至饭罢,令容吃得心对劲足,起家走至窗边,扶栏而望。夜风将脑袋吹得复苏,她缓了半晌,才转过身,背靠窗坎,盈盈睇着韩蛰,“另有件事,想跟夫君说。”

“那就好。”她低声道。

风吹在脸上微凉,卷着未凋的花香。

令容“唔”了声,将几枝海棠摆好,举刀韩蛰面前,“都雅吗?”

“我当然舍不得夫君。”但比起伉俪芥蒂,同床异梦,宁肯舍弃。像是上等的梨子被虫蛀了,即便还能吃,却不是想要的味道。夫君还情愿吃吗?”见韩蛰端倪更沉,唇角微动,漾出些许笑意,低声道:“夫君活力啦?”

韩蛰沉目瞧着她,令容不闪不避。

韩蛰放缓脚步走畴昔, 令容已屈膝从鹅颈椅跳下来, 手里握着两枝海棠。

韩蛰端倪微敛,沉声道:“是我娶妻,不是他。”

令容有点发恼,杏眼瞪着他,咬牙道:“夫君这座银光院,还真是很多人都盯着。”

伉俪结婚的光阴不短,虽没决计辨白过情意,但言行举止中,自有默契情义透露。被她当着面说会毫不踌躇地和离,还被比作有蛀虫的梨子,韩蛰酒杯一顿,沉眉瞧她,面带不豫。

令容眨了眨眼睛,侧躺着与他对视。

韩蛰克日繁忙,早出晚归,伉俪俩虽同住在银光院的屋檐下,放心说话的次数也寥寥可数。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令容向他夸耀新尝试的菜肴,韩蛰可贵不吝夸奖,还跟她说几件朝堂上的趣事。

她推了推韩蛰手臂,那位铁铸似的纹丝不动,遂矮身从臂下钻出来,畴昔将坛中的酒尽数倒入壶中,“可贵春夜良宵,夫君多喝几杯。我困了,先躺会儿。”

凉台上碗盏俱备,宋姑和姜姑号召人将饭菜摆上来,便又受命退下。

没见令容答复,他声音更沉,端倪冷硬,“没半点沉沦?”

伉俪对坐,菜肴适口,新启封的梅花酒味美暗香,入口清冽。

韩蛰有点挪不开眼,令容却已取过瓷瓶,将新剪的海棠供出来。

……

说罢,果然去中间摆着的榻上坐着,扯了薄毯盖着,歪在上头。

好半天,韩蛰才道:“赵姨娘的事,前车之鉴。”

夜色已降, 院里掌了灯, 廊下灯笼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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