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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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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没想到范通竟会有这等胆量,大惊起家,因身材掏得空虚,晃了晃才站稳,神采乌青,双目眦张,狠狠将那军报掷在地上。

劈面永昌帝却还愣着,后知后觉地明白范自鸿逃脱背后的含义。

又是韩镜!

宫里永昌帝迁怒,虽因太子无恙而未重惩范家姐妹,却也萧瑟了很多天。

锦衣司里,郑毅受命安排了人手后,便在衙署候命。东宫那边动静报过来,范自鸿窜匿得无影无踪,明显是有暗桩保护,事前安排全面。

为投永昌帝所好,范逯还特地找了凶悍健壮的斗鸡送入宫中,媚谄圣心。

内监见状皆惊,纷繁慌乱跪地,范贵妃亦诧然道:“皇上这是如何了?”

而河东与皇宫之间仅隔着一层京畿守军,稍有不慎,便会危及皇城!

范贵妃忙捡起来,敏捷瞧罢,亦是面色大变,“不成能……伯父不成能如许做。这军报,军报必是假的,想欺瞒皇上!”她双手不自发地颤抖,喃喃道:“假的,必然是假的!”

范自鸿窜匿以后,便如石沉大海,都城表里皆不见踪迹。

终究范贵妃,延庆殿里有嬷嬷照顾,转头他给范贵妃挪远些,号令不准踏足延庆殿,隔着小半座皇城,也能免除事端。

事急从权,且韩蛰身居少傅之位,在东宫职位超然,那监门卫率成果令牌,见永昌帝并未禁止,当即报命而去。

永昌帝挣扎了好久,看着韩蛰的目光已是让步, 说话都有些艰巨, “既然有怀疑, 就由锦衣司……”话音未落,俄然惊诧顿住。

她陪着喝了几杯酒,面带薄红,双眼娇媚勾人,伸手去搀永昌帝。

永昌帝沉默着,连清查范家的事都忘了,带着太子坐上步辇,去北苑斗鸡纾解闷气。

――手握河东十余万雄兵的范通拥兵谋反,已遣前锋铁骑南下,直取都城!

“追!”

至于范家,范自鸿窜匿在外,锦衣司又无铁证,哪怕备案,也难讯断措置。永昌帝不清查,他更无需穷究。

当初先帝虽昏聩,对东宫太子也疏于管束,毕竟皇家威仪仍在,后宫那些女人也都越不过皇后的位置,老诚恳实。永昌帝虽贪玩,住在这座东宫时未曾遇见多少费事,是以当日章妃以贵妃放肆为由,恳请将太子挪入东宫时,他利落地承诺了,自发得两宫相隔,便能少肇事端。

不久,一道军情奏报便飞入都城,如巨石投在安静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做罢这些,已是后晌,韩蛰也没再去衙署,将河东舆图铺在案上,直坐到红日西沉,才往韩镜的藏晖斋去,商讨前面的事。

羽林里有他信重的人,挑能臣干吏保护,外头有监门卫守着,多层保护。

急报传回都城时,永昌帝正跟范贵妃姐妹在上林苑斗鸡为戏。

只是罪名昭彰,他逃脱了能有何用?仗着范贵妃的恩宠求宽宥,还是借范通之势自保?

在他两三步外,范自鸿突然如离弦之箭窜出,向斜侧方的殿宇疾奔而去。

她满心慌乱,想跪地安慰,却被大怒的永昌帝推开。

范自鸿也不止一次说过,会倾河东之力,撤除太子,搀扶她的孩子登上帝位,令范家满门尊荣。

“但宫中――”

东宫卫兵报命解缆,混在卫兵中的几名禁军侍卫也率先冲出,似想指引方向。

永昌帝愣了半晌,才道:“太子还是回宫住吧。”

范通接受国恩,他对范家姐妹也频频宽大疼宠,谁知养虎为患,叛军很将近兵临城下,摆荡皇宫!永昌帝满腔肝火和慌乱惊骇无处宣泄,瞧着花容失容的姐妹俩,怒道:“先将她俩看起来!”

韩蛰难以抽身, 便取令牌递在中间监门卫率手上, “传令锦衣司, 封闭九门缉拿范自鸿。”

……

信上唯有一个字――谏。

范通怎能够谋逆,她和范香还在宫里,她的家人也尽都在都城里!

范家毕竟是皇亲,宫里贵妃姐妹俩得宠,宫外范逯家财巨厚,交友的人很多。更何况河东范通兵权在握,范自鸿借着丰大族资与皇切身份,在都城里安插了很多人手,里应外合,保护窜匿,并非异事。

回到府里,却在书房写了封密信,派人递给樊衡。

永昌帝的神采很丢脸,放下怀里的小太子,对着东宫空荡巍峨的殿宇,似有些入迷。

范自鸿这一逃,罪名便算是落在实处, 前面的事便能顺理成章。

当日范自鸿从东宫逃脱,永昌帝虽觉可疑可爱,因太子并未受半点伤害,加上范通手握重兵,雄踞一方,他招惹不起,便未提彻查惩办之语。

永昌帝爱好斗鸡,北苑里养了上百只,他喜好的也只四五只罢了。

储君毕竟是永昌帝的儿子,他虽担负少傅,却只是甄皇后为保儿子性命用的小手腕,相处光阴太短,跟太子友情太少。说得绝情些,他愿帮着保住太子性命是善心使然,若永昌帝真保不住儿子,跟他有何干系?

“回禀皇上,是加急奏报。”侍卫屈一膝跪地,双手呈上,“韩相请皇上往麟德殿议事。”

贵妃兄妹说韩家傲慢不轨,却恃宠而骄,想暗害太子。韩蛰护住了太子性命,却不太将他这天子放在眼里,平常虽恭敬,要紧时候不吝冷厉勒迫。他生来资质不高,理不清朝堂上纷杂噜苏的政事,更辨不清这些熟谙面孔下的真假善恶,唯有儿子娇小的手是实在的,柔嫩暖和。

韩蛰拱手相送,没再多言。

后宫里范贵妃并不知范自鸿的筹算,只当他是惧罪逃回河东,便委宛服侍,将永昌帝心中肝火消解,又送些珍宝器玩到东宫赔罪,事情不了了之。

毕竟,范家这点权势,也难维系太久。

这些鸡虽好勇斗狠,日子久了不免厌倦,可贵范逯送出去的斗鸡凶悍出挑,又有美人伴随在侧,永昌帝看得兴趣盎然,称赏不止。

锦缎围成的斗鸡场内,两只雄鸡正斗得狠恶,红冠黑羽,振翅扑杀,鸡颈里一圈毛吹了风似的鼓着,争斗间利爪刨起泥屑乱飞。

永昌帝皱眉,从刘英手里接过奏报,本是随便一瞧,待看清内容,神采骤变。

抓捕权势颇盛、虎伥无数的节度使之子,比当初搜索缉捕长孙敬要难太多。

来报信的侍卫被内监挡着进不去,周遭又尽是内监们喝采扫兴的声音,淹没他的话语,无法之下,横冲突入中间。

他不敢置信,靠近再瞧,上头写得简练了了,说范通私行变更数万雄师,前锋五千精骑连夜自太原南下,往都城方向扑来,到达邻近都城的蒲州,而范公例坐镇后军,打着为子报仇、诛杀奸臣的灯号,率军南下。

东宫里人多眼杂,韩蛰见令容和杨氏无碍,送婆媳俩到府门前,便拨转马头去锦衣司。

这动静吸引了永昌帝的目光,他盯着斗鸡,神情有些镇静的狰狞,不悦道:“何事!”

“看这个!”永昌帝抬脚将那军报踢到她跟前。

范家是盯着东宫之位,必欲撤除太子的,他割不下敬爱的女人,也舍不得儿子,拿不出弃取定夺。东宫毕竟在皇城之侧,抽调不出太多防卫,不如放在眼皮底下,让范贵妃不准踏足,反倒比宽广空荡的东宫更易戍守。

这反应实在出乎所料, 永昌帝和周遭卫兵懵住, 还是韩蛰最早反应过来――

步辇缓缓走远,杨氏和令容也告别章夫人和章斐,走出清嘉殿。

韩蛰半步跨出去, 硬生生停下。

死普通的温馨, 风穿过殿宇廊庑, 卷着凉意。

东宫里还残留着所谓搜捕刺客的禁军,杨氏和令容也在此处,以范自鸿明目张胆行刺太子的做派,若在他分开后肇事,反而费事。

――无端逃脱,定是做贼心虚。

永昌帝急怒攻心,哪另有怜香惜玉的心机,不待范贵妃靠近,猛地伸臂推开,怒道:“你伯父做的功德!”

现在内监宫人围了数层,永昌帝居中而坐,摆布陪着范贵妃和范香。裁剪精美的绫罗宫装勾画曼妙身材,金玉珠翠装潢盛饰脸庞,姐妹俩殷勤逗趣,斟酒娇笑,周遭华服美器,巍峨殿宇,一派充足昌隆的气象。

韩蛰命人盯紧克日范家来往之事,又叫郑毅往河东散动静出去,说范自鸿因行刺太子而被锦衣司缉拿,范贵妃姐妹也因触怒圣意,被禁足在冷宫。

谁知会出本日如许的事?

东宫卫兵早已追出去,周遭便只剩宫人恭敬侍立,韩蛰端然站立的姿势格外惹眼。

“皇上……” 范贵妃惊诧。

……

范贵妃临时没法往延庆殿伸手,便将永昌帝勾在身边,夜里颠鸾倒凤,暗祈龙胎,白日则陪着斗鸡赌球,排筵吃苦。

他瞧着呼啦啦涌畴昔的东宫卫兵,晓得以这点卫兵的本领, 范自鸿必然能逃出东宫。

说罢,带着刘英和那报讯的侍卫,仓猝往麟德殿去。

“朕晓得。”永昌帝打断,大怒惊诧之下,很多事理不清楚,反而有种怠倦有力之感。

姐妹俩都是如花仙颜,又当妙龄,和顺解意,不几日便将永昌帝哄得转意转意。

转眼十余年罢了,东宫的处境却已悬危至此。

未得君令私行掉数万雄师,这明显是要谋逆造反了!

本日若非韩蛰赶到,莫非范自鸿真要借刺客之事伤害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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