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交底
韩蛰看得出来，行动稍顿，闷声道：“好。”
令容哼了声，“当时我曾问过，夫君说高修远没留只言片语。这算甚么？”
“当日高公子走时，夫君曾说他没留半点音信，可这个――”她将信笺扬起来，“不管夫君对高公子有何芥蒂，毕竟是朋友给我的。夫君的东西不准旁人碰，我的东西就能随便藏着，欺瞒不说吗？”
他也没想欺负她，只是多年冷厉内敛的行事使然，不惯向人认错低头罢了。
令容背靠板壁，被困在角落里。
“你这是空口测度。”
盔甲冷硬，他沉默着，目光如暗夜深沉。
“嗯？”令容没明白。
韩蛰恍了恍神，就见令容蹙眉，愠怒更甚。
令容将那封信笺拿起来，锦衣红袖之下指尖柔嫩, 压在隽秀笔迹上, 声音柔嫩如旧, 却清楚带着不悦，“这封信是夫君夹在书里的吗？”见韩蛰没否定，续道：“若不是我偶然中翻出，夫君筹算瞒一辈子？”
……
令容咬了咬唇，侧头垂眸不语。
韩蛰闷声，“嗯。”
内心被吊着似的，不舍而难受，终是含笑昂首，道：“夫君在外保重身子，我会照顾好昭儿，等夫君返来。”
“也没那么久。”韩蛰轻咳了声, 冷峻刚毅的脸上有些不安闲, 踱步近前。
令容还不知这位以狠毒手腕震慑群臣的小韩相竟也学会油嘴滑舌的招数，被他双眼攫着，有点忍俊不由，极力绷着脸，道：“做菜已不敷以抵扣罪过。”
说罢，拎起桌上小小的行囊，健步出门。
“你说呢？”韩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我听少夫人的。”
“嗯。”
韩蛰揽着她腰肢紧紧抱住，身子前倾，便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本日物归原主。是我忽视迟误了事，跟少夫人赔罪，好吗？”
她活力是为韩蛰的欺瞒，本就没筹算索债，除了美食，临时还想不出他还能做甚么。唇齿耳垂被他厮磨，整小我被他箍在怀里，连思路都被带歪了。
书架和书案之间不算宽广，方椅隔绝在外，韩蛰再挤过来，就显得逼仄了。
他不觉得耻，竟然还倒打一耙！
这书房是为公事所用，陈列得轩昂端肃，紫檀大案上摆着笔架镇纸, 靠墙一座青铜鼎，摆着把太师椅。长案后则是高高的书架, 还是拿健壮的紫檀制成，上头有书匣，亦摆了几幅竹简，设一座青铜香炉。
“嗯。”
暮色四合, 沈姑还没来得及掌灯, 书房里非常暗沉。
韩蛰似寻回平静，往前跨了半步，干脆将令容挤在逼仄角落，伸臂将她腰肢揽着，“锦衣司断案，向来是犯人亲口承认，才会当作呈堂证供，判科罪名。若无铁证，我的猜测推断都不算数。”
证据当然是没有，令容也只是猜测罢了。
令容应了，担忧韩蛰，“河东战况很严峻吗？”
彼时两地豆割的煎熬，韩蛰至今还记取。
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杏眼儿圆溜溜瞪着，理直气壮。
他自知理亏，神情有点生硬，“夹在书里，健忘了。”
令容下认识今后退了退。
“这么快？”
通俗的眼底浮起歉然，韩蛰点头，指腹摩挲她脸颊，“活力了？”
令容看得出来，瞧着近在天涯的脸，不满倒是消了一些。
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在府里时虽不似在外沉厉冷酷令人敬惧，那威仪端贵却已渗入到骨子里，左手随便支在案上，微微垂首，乌金冠下端倪通俗。
韩蛰也不说话，凑得更近，浑然忘了被戳穿的难堪，只将她眉眼嫩唇打量。
韩蛰没再担搁，推开窗扇，叫红菱把饭带出去，同令容一道吃了。
“有点毒手，但能对付。”
韩蛰微微躬身，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令容目瞪口呆。
满头青丝堆叠, 簪着的恰是那年生辰时韩蛰送的珠钗, 赤金打造, 悬着珍珠流苏，开端两粒淡紫色的珍珠柔润生晕，跟着她偏头瞧他的行动，在柔腻耳畔闲逛。脖颈间干清干净的，暴露标致锁骨，姿势曼妙。
“要……”令容游移了下。
声音很低，却沉稳清楚，撞在她心上。
“手里没捏住铁证便妄下鉴定，这是歪曲。”
令容身姿窈窕苗条，海棠红的对襟衫子，底下一幅玉白的襦裙, 绣着精密斑纹。
他明显是做贼心虚，不然决然否定就是，何必拿这些正理来欺负她？
夜幕覆盖，时候已是不早，既然有军国大事摆在跟前，令容也不敢拖后腿。敏捷吃完饭，沈姑已将甲胄和简朴的施礼筹办齐备，令容帮韩蛰穿好，送他出门。
娇丽娇媚的美人站在古朴厚重的书架前，有别样的神韵。
韩蛰目光洞察，缓声道：“以是，真的是我忘了。”
韩蛰取了刀悬在腰间，侧头见令容盈盈站在身边，目光柔嫩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晓得她想说甚么，没忍住，单臂将她揽在怀里，越箍越紧。
“强词夺理……”令容不满，鼓嘟着嘴巴，眸中的愤怒倒是淡了。
她脾气随和，甚少活力，独一跟他闹脾气便是因高修远的事，哭着将他赶出去。
她本就不算多聪明，生了昭儿以后，仿佛比畴前更傻了点，被韩蛰目光攫住，愣愣的。
清澈敞亮的眼睛，吵嘴清楚，固执而果断，还带着点委曲。
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虽与世无争，却也不会任人拿捏，韩蛰当然看得出来。
“是吗？”令容当然不信。
“嗯，吃完饭就走。”韩蛰呼吸有点乱，极力禁止，“都城里迩来会有很多风波，若无要事，尽量别出门。”
韩蛰有点悔怨当时的鬼迷心窍，目光落在她柔滑脸颊，彼时的隐蔽心机难以开口，只随口道：“公事繁忙，到书房里忙着措置政事，搁在中间忘了，很奇特吗？”
娇软唇舌，饱浑身材，在有身诞子后神韵更浓，分袂期近，格外让人眷恋。但出征的时候定在那边，军令如山，韩蛰更须以身作则，固然舍不得，却仍不能放纵。
她说得当真，哪怕被他磨得耳红心跳，仍不改寂然语气。
韩蛰十五岁参军，锦衣司历练数年，行事之谨慎周到，她很清楚。
令容还未曾见过如许强词夺理的人，瞧着那张冷峻英挺的脸目瞪口呆，一时候竟不知该如何诘责。
干脆挑眉，低声道：“那夫君倒是赔罪呀，筹算如何赔？”
“嗯。”韩蛰扶着她脖颈，在眉间重重亲了下，“保重。”
令容在他胸前砸了一拳，正色道：“我是当真的。不管函件出自谁的手，都是我的东西，夫君不该私行做主，还瞒着我。比方我来这书房，是经夫君允准，才情沈姑开门的。我将夫君的端方放在心上，夫君该一样待我才是。”
韩蛰的声音便清楚传到耳朵里，“在我内心，你跟母亲一样，是相称首要的人。令容，我从没看轻你。本日的事――”他声音有点生硬别扭，却还是说了出来，“是我不对。”
令容侧头觑他，跟韩蛰的目光对上，能看出他的诚恳。
夜已颇深了，书房外甬道两侧灯笼昏黄，他踏风而去，背影刚毅。
亲吻来得猝不及防，韩蛰从瞧见她盈盈站在他的书案旁时就在忍耐，心猿意马，现在冰消雪融，便没了方才渐渐安抚的耐烦，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我年纪有限，见地不及夫君，夫君身居高位，内心装着天下大事，能等闲断人存亡，一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但我还是想说明白，那封信是我的东西，不管出自谁的手，都该我来措置。若夫君不喜好，我烧了不看都成，但夫君不该瞒着，也不该像刚才似的胡搅蛮缠。夫君如许做，我内心很不舒畅，仿佛我的态度和蔼性被看轻，在夫君眼里不值一提。”
直到打劫够了，他才稍稍退开，双眸深沉，“今晚要带兵出征。”
韩蛰乘胜追击，将令容背后的座椅拉开，便抬腿挤到内里去。
“甚么……”令容被他气势压着，脑筋也有点浑沌似的。
……
内心感觉迷惑，却无处可逃，亦没法打断，只能接受。
韩蛰唇角稍动，又敏捷压下去，沉声道：“信确切是高修远的。不过――你看到我私藏欺瞒的证据了？”
沉重乌黑的铁甲穿在身上，整小我更见魁伟威仪。
令容这才对劲，将双臂环到他腰间，瞧着书房里垂垂暗沉，道：“用晚餐了吗？”话音落处，腹中很应景地悄悄响了一声，她偷偷咬唇，想劝韩蛰去用饭，却俄然被韩蛰抱住。
这态度让令容内心打鼓，又今后缩了缩，脊背几近抵在角落的板壁，怒瞪韩蛰，“明显是气度局促，夫君还筹算以势压人吗？”说着，试图推搡韩蛰胸膛，却像是碰到铜墙铁壁。
“本日的话，夫君也要记取。”
令容靠在他肩上，想叮咛他万事谨慎，别再负伤刻苦，却又觉不必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