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逆转
……
范自鸿未料韩蛰竟会做出如许断交的事,见营中火气,韩蛰却毫发无损,稍见慌乱。
说罢,策马奔走,仍向范自鸿追杀。
远处樊衡仗剑在手疾奔而来,韩蛰亦在此时弯弓,手里握着三支铁箭。
令容手脚被捆得几近麻痹,却不敢担搁,敏捷甩开绳索爬起来。
在三岔道口放走范自鸿后,韩蛰如常带人巡查,却叫随身亲信暗中清查跟踪。
令容心跳骤快,低声道:“哥哥?”
韩蛰策马追了几步,咬了咬牙弯弓搭箭,在樊衡逃出重围时,铁箭射向他后背。
“锦衣司使的名声让人闻风丧胆,却护不住一介妇人。”
樊衡已将那军士的甲衣扒下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伸手递给她,声音降落,“快点。”
许留驻军的这片处所不大, 因阵势不算要紧, 军士天然也未几。
樊衡也随之近前,在他蹲下去的一瞬,蓦地挥臂,重重砸在他后颈。
范自鸿虽极力抵当,亦不竭后退。
火把照出的昏暗里,韩蛰率兵厮杀,向布了火油的营帐步步逼近。
……
韩蛰站在火场边沿,半边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连乌黑的铁甲都翻出暗红的光芒。极亮的光芒下,他眉峰鼻梁的暗影都清楚清楚,那双眼睛亦冷沉冷酷,冷声道:“妇人存亡,怎与国度大事相较?”
“在。”樊衡已换了套盔甲,腰悬佩剑, 看管在令容身侧。
韩蛰先前已将黄陵谷的驻兵景象探查清楚,当晚便点了八百精兵,束装随行。
范自鸿听风辨音,躲过前两支,却被第三支射中。那箭携着极强的劲道,带得他身子猛晃,韩蛰的第四支箭紧随而至,射在他后心,倒是稍稍偏了半分,能令他重伤垂死,却不至于一箭毙命。
“不会有事。”傅益甚是笃定,因营中军士都已调去对于韩蛰,这一带防备甚松,遂在两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令容敏捷分开。至远处翻身上马,将外套脱了给令容披着,踏着夜风纵马驰远。
熊熊火光冲天,范自鸿埋伏下的弓箭手都瞄着正中的营帐,待反应过来时,韩蛰却已绕向别处。
樊衡摸出一枚藏之极深的哨箭,递在令容手里,“往前走过二十多个军帐,有处小山包,在那边放出哨箭,会有人救你。跟你说的那些名字,都记着了?”
樊衡将下巴一抬,叮咛那随身候命的军士,“去瞧瞧绳索松了没。”
“你说,韩蛰今晚会不会来救你?”
对韩蛰的担忧占有脑海,眼泪反而流不出来,只在看到樊衡出去时,黑暗里精力一振。
范自鸿不疑有他, 瞧着埋伏已毕,望着令容狞目嘲笑。
樊衡怕闹出动静,敏捷探手揪住他后领,缓缓放在地上。
两边的筹算相互心知肚明,韩蛰仗剑在手,手臂抬起,剑锋直指向前。
樊衡从侧偷袭,来势微弱,韩蛰被迫闪身遁藏,这瞬息间,樊衡已将范自鸿护住,往前疾冲。锦衣司的人向来凶悍,樊衡为护主上,更是拼尽尽力,后背几近毫无防备,尽管挥剑冲杀,将拦路的军士尽数唬退。
“嗯,放心!”令容收了哨箭伸谢,没敢多逗留添乱,敏捷往远处走。
铁箭蓄满力道连珠而发,悉数射向范自鸿关键。
樊衡自是答允, 因怕有事商讨时来往不便, 顺手挑了个军士留在身边, 以供驱遣。
樊衡举目远眺火光微明之处,沉声道:“都筹办好了?”
嗖!嗖!嗖!
夜色渐浓,熊熊火把将营帐表里照得清楚,映在范自鸿脸上,有些狰狞。
令容会心,将那广大的甲衣套上,又将头发挽起来藏在头盔中,连那军士的刀都取在手里握着,内心咚咚直跳。
“本日就算你夺下这黄陵谷,她也得葬身在此!”
韩蛰当然会去救令容。
范自鸿大略问过军中景象,内心有了数, 回到关押令容的处所, 逼仄的帐里不见桌椅, 令容被捆停止脚扔在角落,四周亦堆着引火之物,她像是猎物,亦如钓饵, 耷拉着脑袋, 却在瞧向他时,狠狠剜了一眼。
高可过人的茅草从里,傅益身着黑衣,带着两名侍从,悄无声气地靠近,停在她面前。
谷里入夜有风,吹得营帐鼓荡作响,因周遭浸了很多火油,帐内也没点灯,黑漆漆的。
樊衡遂抬了抬手,“去那边埋伏。”待两人走远些,便带着令容拐出营帐,往僻静处去。他是范自鸿的亲信,旁人不敢不敬,加上夜色乌黑,哪怕令容那身盔甲广大,走路姿式跟男人截然分歧,也无人发觉。
声音很低,却很熟谙。
即使晓得有樊衡在,这般架式仍然叫人惊骇。
火油的味道随夜风扑入鼻端,范自鸿的狰奸笑容亦在火把下清楚清楚。
极远处已传来号令厮杀的声音,樊衡将那军士拖到角落扔着,朝令容比个手势,回身望外走。营帐外只要两名军士守着,余下的都埋伏在暗处。
范自鸿满目嘲笑,等他决定,却未料韩蛰突然举箭,摸出个火折,搭在箭尖。
声音冷嘲调侃,一寸寸点起肝火,范自鸿且骂且退,却在邻近圈套时,拨马跑向中间。钓饵近在天涯,韩蛰要么以匹夫之勇冲出来救人,要么放弃那娇滴滴的美人,脆弱认输。
范自鸿不怒反笑,“让你跟韩蛰葬身一处, 该感激我才是。樊衡――”
令容没答复,只狠狠剜了他一眼。
一起趁夜色奔驰,韩蛰并未粉饰行迹,到得河东营帐外,那边严阵以待。
樊衡似是晃了晃,却仍未转头,在范自鸿几位保护的庇护下,敏捷逃远。
“令容?令容?”
“是!”那军士才被召参军中,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不算高,行事也端方乖觉,报命向前,蹲在令容身边,查抄绳索。
锦衣司正副使对战,单论技艺,不分伯仲。
除了核心引火的人和埋伏的几名弓箭手,便只令容帐外两名军士罢了。
现在,营地正中间的营帐里,樊衡刚带着那任凭调派的军士巡查结束,进了关押令容的营帐。是以处驻兵未几,范自鸿仓促间来不及调人,兵马悉数被调往核心应敌诱敌,是以布下埋伏后,范自鸿留在此处的人手并未几。
那亲信也是出自锦衣司,被调来军中当标兵,探查跟踪的本领甚好。因樊衡很默契地没再脱手,亲信清查得很顺利,待范自鸿进了黄陵谷的驻虎帐帐,当即向韩蛰禀报。
这半晌之间,樊衡已疾奔而至,抢了近处一匹马,手中匕首甩出,径取韩蛰。
范自鸿惊诧勒马,便见利箭射向营帐,火折顶风亮了亮又燃烧,那未熄的火星子却落在营帐,触到浇满火油的布和柴,顷刻窜起火苗。
令容谨慎翼翼地起家,被傅益握停止臂,声音压得很低,“受伤了吗?”
“她就在帐中,敢去救吗?”
这一下出招又快又重,军士毫无防备,来不及闷哼一声,便向前仆倒。
范自鸿对樊衡已是信赖之极,晓得这营帐里能跟韩蛰过招的就只此人,遂叮咛樊衡在此看管埋伏,若火势起后未能困住韩蛰,以暗箭重伤,彻夜务必留下韩蛰性命。
旋即取出袖中匕首,将令容身上绳索斩断,而后敏捷地扒下军士身上的薄弱甲衣。
厮杀声垂垂靠近,令容行至山包后躲起来,因这一带已在营帐以外,瞧着摆布没人,才摸出哨箭,按韩蛰教过的体例扔出去。那哨声降落却悠长,混在风声里不甚清楚。好半天,才闻声不远处传来极轻微的动静。
拐过数道营帐,远处的喊杀声似垂垂往这边挪过来。
夜色乌黑如墨,数步以外只要黑睽睽的影子,瞧不清远近动静。
弦满弓劲,铮然破空声中,激射而出。
出行前又将傅益叫到跟前,拨了两名帮手给傅益,叮咛如何行过后,分头奔向黄陵谷。
北地冬夜的北风呼呼刮在脸上,钻进领口,让她浑身忍不住打个激灵。
旋即火舌升腾,卷着酷寒夜风,敏捷舔舐伸展,借着风势,几成火场。
令容伸直在角落里,手脚被捆得安稳,鼻端尽是火油的味道,连嘴里都塞了个大核桃,想骂人都不成。内心焦灼得要着火似的,恰好转动抵挡不得,眼瞧着周遭愈来愈暗,一颗心也紧紧吊到了嗓子眼。
河东驻军虽众,却不及韩蛰所选的精锐,加上韩蛰勇猛悍厉,范自鸿本就没筹算能胜他。不过以逸待劳,诱敌入觳,他败退得心甘甘心,只是怕困不住韩蛰,几近是以身为饵,命守将将韩蛰的兵丁反对在后,只放韩蛰单独向前冲杀,逼近圈套。
慌乱中,想起还在火场埋伏的樊衡,忙高喊一声,要他应援。
“没有。”令容点头,内心不再惊骇,只感觉担忧,低声道:“夫君那边……”
两边军马在火场周遭混战厮杀,韩蛰紧追不舍,范自鸿难以对抗,又被韩蛰的军士拦住来路,有力再守营帐,只能试图冲杀出去,另寻援助。
范自鸿甲胄在身,横刀立马,站在最前面。
两名军士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