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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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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已是县城行人熙攘的贩子。

韩蛰神采几番变幻,抬脚重重踢在他肩上,“带归去,别叫死了。”

韩蛰唇角微动,“好。不消帮手?”

令容硬着头皮,“夫君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

韩蛰行动微顿,回身冷然道:“先清理私怨。”

令容怔了下,将手递给他。

长孙敬遭前后夹攻,那匹马已滚落荒坡,他难敌围攻,染了半身血污,被樊衡制住,屈膝跪在地上。脊背却还挺得笔挺,目光如刀砍向韩蛰,满心憋屈化为气愤,斥道:“呸!只会任昏君摆布的鹰犬!”

屋内除了通铺床褥,再无他物,韩蛰没筹算用刀剑占便宜,势如怒虎,狂追紧打。

韩蛰面色冷沉,内心恨得发疯。

积累数日的担忧铺天盖地, 韩蛰将她揉进怀里, 紧紧贴在胸膛。

长孙敬身无束缚,当即拳脚相迎。

“走吧。”韩蛰站在门口,递出右手。

――数年行走刀尖,鲜血溅开、铁汉丧命时,他连眉头都没皱过。负伤中毒、靠近丧命的时候,浑身疼得抽搐,内心却浮泛洞的。这会儿将娇软荏弱的她抱在怀里,看她泪珠儿掉下来,他却觉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搓,疼得短长。

韩蛰没再逗留,出去后带上门锁。

看管的人受命退出,韩蛰神采冷凝,将长孙敬身上铁索解了,“起来。”

韩蛰犹不解恨,膝盖抵着他腹部,狠狠又是一拳。

韩蛰也顺手罩了披风,跟樊衡交代了几句。

韩蛰也没再多说――锦衣司虽掌控在他手里,樊衡等人也悉数听他调遣,但在外而言,樊衡领的却还是朝廷的官职俸禄。倘若韩家势弱,樊衡若心术不正,会取他而代之也说不定。现在长孙敬已就逮,樊衡罪恶已清,愿在外值守,就是为心中惭愧不安,聊作弥补了。

再回到客房时,令容沐浴已毕,换了极新的衣裳,因不会梳发髻,仍旧拿金环束发。

“是我来晚了。”他紧握的拳头轻拍令容后背,声音也微微颤抖,“他有没有伤你?”

韩蛰并未参战,策马拐到背风僻静处,双臂撑着令容腾空回身,改成相对骑坐的姿式。

“嗯。夫君没返来,樊大人先找了些糕点给我。”

一行人骑马回秭归县城,她抱着韩蛰的腰昏昏睡去。

她的满头青丝只拿金环束起, 黑缎般披垂在肩头, 平常神采奕奕的脸庞微微泛白, 少些赤色。微蹙的黛眉下, 吵嘴清楚的杏眼里水光氤氲, 里头异化惊骇欢乐,贝齿轻咬柔滑唇瓣, 委曲不幸。

最后得救的欢乐褪去,见韩蛰还跟在身边,她盈盈一笑,“夫君,我想去里头洗洗。”

阖目时,一滴眼泪又滚下来,滑向唇边。

“不消。”令容对上他的目光,觉出些许调侃意味,神采微红,催促道:“夫君快去吧。”

长孙敬瘫躺在地,嘲笑,“我虽逃亡天涯,却非轻浮之徒,不屑辱□□女。何况她面貌出众,心性聪明,像是上等珍宝,无缘无端,何必伤她。”

“在楼下。”

混乱而有力的心跳, 清楚清楚地落入耳中, 令容伸手环在他腰间。

身为夫君,倘若连她都护不住,将来又如何护天下人?

“疼。不过夫君来了,就不消再刻苦。”令容哭了会儿,又感觉不美意义,咬着唇笑了笑,如初夏芙蓉含露。

韩蛰不出声,将腰间佩剑反手丢在门口,拳头紧握,卯足力量便砸向长孙敬。他脱手向来又准又狠,长孙敬躲到一半,脸上如挨铁拳,立时有血腥味伸展。

“两只都是。”长孙敬盯着他,伸脱手臂。

“夫君, 你可算来了。”她委曲哒哒的, 在韩蛰胸前蹭了蹭。这一起担惊受怕,身上委曲难受,内心更惊骇煎熬,在长孙敬跟前她必须强装平静,到了韩蛰怀里,紧绷的弦终究松弛,满腹委曲便顷刻涌了上来。她埋首在韩蛰怀里,不自发地抽泣。

“我看看。”他的声音近乎和顺,见令容昂首时泪眼昏黄,捧着她脸,拿指腹悄悄擦掉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掠过柔滑肌肤,眼泪潮热,脸颊柔嫩。他眼底墨色更浓,拿起她手腕,便见柔白的肌肤上留了两道红痕,格外夺目,明显是被绳索勒的。

……

樊衡却面露愧色,“部属渎职,守着这里。”

韩蛰踱步出来,“饿了吗?”

长孙敬受了,伸手擦掉嘴角污血,俄然哈哈大笑起来。

韩蛰拿指腹沾掉她眼睫泪珠,又将她抱在怀里,“别哭了。”

韩蛰抱着她娇软身躯,惯常冷硬的心几近揪成一团。

长孙敬气势一弱,更有力抵挡。

锋锐的剑抵在喉咙,他脸上殊无惧色,只朝着韩蛰嘲笑了一声。

韩蛰畴昔,叫人开了门,进屋后就见屋里打着通铺,长孙敬被锦衣司的铁链锁着,中间两人看管。他上半身虽染血污,精力量却没受半点影响,明显是看清情势,自知逃不出去,未做多余挣扎,临时存实在力,乘机再逃。

“打!”韩蛰双目含怒,放开他,又一番抢攻后,将长孙敬打倒在地。

“好。”韩蛰没动。

沉着脸走下楼,堆栈的偏僻角落,两名锦衣司的人守在门口,不准旁人靠近。

堆栈周遭有锦衣司的人盯着,安危无虞,他在门口站了半晌,没闻声里头有旁的动静,神采渐沉,叫来樊衡,“长孙敬关在那里?”

长孙敬冷哼,昂首就见令容扑在韩蛰怀里,看都没看他。

倒是小瞧了他!

韩蛰点头,自往楼下找长孙敬,让樊衡先去歇着。

韩蛰目光更沉,催马近前,剑尖抵在他喉间,“挟持弱女子,这就是你的本领?”

韩蛰肝火渐消,规复了惯常的冷厉之态,“哪只手碰过她?”

“好,来过秭归数次,倒没尝过本地美食。”

他归剑入鞘,理了理衣裳,才扬声叫人出去,将长孙恭敬新锁住。

――他对长孙敬的本性晓得得不算深,千里同业,孤男寡女,他最担忧的是令容刻苦受欺负。本日令容哭得委曲悲伤,他虽没说半个字,内心却恨透了本身的忽视粗心。那晚令容被恶梦惊醒时,他曾承诺过的,要护着她。谁知不到数月,竟叫她遭此灾害。

令容被长孙敬挟持了十来日,终究逃出魔爪,伏在韩蛰怀里的时候,只觉累极了。

樊衡挑了堆栈安排住处,令容见劈面有裁缝铺,便去里头挑了整套衣裳,进客房后,头一件事就是让店家送来两桶热水,洗洗风尘倒霉,泡水里舒活筋骨养精力。

他没需求拦着。

“樊衡安排了晚餐,我叫人送来。”

两人技艺几近不相高低,韩蛰的肝火攒了数日无处发作,阴沉的眼底模糊泛出血丝,每一拳都挟风带雷,重锤般砸在长孙敬身上。长孙敬也拼尽尽力跟他对抗,拳脚相击,发作声声闷响。

韩蛰俯视,长孙敬昂首,两人目光对峙,像是利刃比武。

“没有。”令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

锦衣司里练出的鹰鹫双目,能辩白出这话真假。

冰冷的剑尖抵在喉咙,长孙敬面不改色。

韩蛰握住,只觉掌心暖软,那几根纤秀的玉指柔若无骨。惯常沉冷阴霾的眼底浮起些许和顺笑意,他牵着令容出了街,往那香气扑鼻的食巷而去。

长孙敬总算看出韩蛰是在给令容报仇泄愤,并没抵挡,只将口中污血唾出。

“还疼吗?”

屋内两道身影胶葛,韩蛰满腔肝火宣泄一半,瞅准机会,用力将长孙敬踢倒在地,随后飞身扑上,锁住他手脚。

时近傍晚,崎岖山道间马蹄奔腾, 令容大半个身子都被韩蛰的披风包住, 灰尘飞扬之间,又将大氅的帽兜戴着, 将头缩了缩,干脆闭上眼睛。

“如何?”长孙敬稍觉不测,“不怕我跑了?”

“夫君――”令容叫住他,“堆栈里的饭食千篇一概,不如我们去内里?方才我问过伴计,出了这条街,左拐走一阵是个巷子,有很多本地驰名的吃食,到亥时才打烊。我们去那边好不好?不会担搁太久。”

两人出得堆栈,外头华灯初上,人语欢笑透窗而出。

夜已深了,客房中烛台敞亮,她坐在桌边,正对着一壶清茶吃糕点。没有金饰胭脂装点,青丝散落在肩,衬得肌肤柔白细致,被灯烛蒙了光晕,抬眸瞧过来时,端倪精美,委宛柔旖,添些许娇媚味道。

锦衣司中数年历练,存亡关头走了无数回,早已练就浑身铁胆。韩蛰招招抢攻,加上大怒之下脱手格外迅捷,铁了心要狠揍一顿给令容出气,没几招就占了上风,随后招招紧逼,不求伤别性命关键,只求狠狠出气。

“呵!拿我去狗昏君跟前邀功吗!”

山风吼怒, 蹄声如雷, 远处长孙敬的马一声长嘶,旋即想起金戈交鸣之声。

“利落!是条男人!”他狰目大笑,“没想到冷厉无情的锦衣司使,也有为女人冲冠一怒的时候。还打吗?作陪到底!”

山间风大,韩蛰解下披风罩在令容身上,见她不哭了,才催马转出。

“你若欺她一星半点,我立即杀了你!”韩蛰居高临下。

韩蛰挥剑,锋刃扫过,将他左手尾指第一截齐齐削断。鲜血涌出,十指连心,长孙敬咬牙忍痛不语,半晌后才道:“我没对她失礼过。”

两人技艺旗鼓相称,长孙敬身上有点伤,韩蛰又满腔肝火,连着三回猛攻,长孙敬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转动。韩蛰的力量也用了大半,喘着气走到门边,拾起扔在地上的长剑,走至长孙敬跟前。

韩蛰盯着他,半晌后才挪开目光。

“多谢夫君!”令容欢乐。数日委曲苦累,这会儿恐怕也就美食能让她心境好转。遂去榻边取了披风罩着,将胸前丝带系做胡蝶,因怕夜风寒凉,顺道连帽兜也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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