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美色
锦衣司使令外人闻风丧胆,是因他酷烈冷厉的手腕,于他而言,那股毫有害怕的狠劲更让他顾忌。
高阳长公主瞥了一眼,没再多说,跟世人徐行擦身而过。
“韩相府上的,锦衣司使韩蛰的老婆。”田保早已探得清楚。
令容同杨氏乘车出了相府,跟甄夫人会和后, 齐往宫中。
甄夫人跟杨氏齐声见礼, 令容跟在杨氏身后, 亦屈膝施礼。
这女人如果别家倒也罢了,他尊口一开,高官厚禄金银财帛摆出去,不管是谁的老婆,必然能弄到手。
――传闻都是经心庇护的名品,在她看来,却仍不如满坡肆意发展的凡品。
轿辇落下,永昌帝在内监环侍下走出去,状甚随便地摆摆手,“免礼。传闻皇后身子不适,太医请脉后如何说?”他虽昏聩,对皇后腹中的孩子倒颇上心,斗鸡时连着两回输给高阳长公主,又听她说皇后身子不适,想着数日没见,便过来看看。
但比起韩镜,他对韩蛰的让步,就有些出于害怕了。
闲看了一炷香的工夫,忽听外头内监高喊“皇上驾到”,忙跪地驱逐。
……
届时她那厚脸皮的天子弟弟设法要人,她就不信,韩蛰会为这小女人获咎天子。
……
永昌帝陪她出来体贴身孕,内心却跟猫爪挠着似的,没坐多久就出来了。
鲜艳繁丽的茶梅旁,盈盈站着位少妇,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天姿国色,娇美动听。苗条身姿立在明丽日光下,衣裳虽端庄,却藏不住小巧有致的身材,微鼓的胸脯,纤细的腰身――比同龄的女人超卓很多。
这话有些事理,永昌帝乃至在想,将官位和美人摆在一处,看韩蛰会选哪个。
看惯了甄皇后的端庄娴雅和范贵妃的妖娆狐媚,这素未会面的美人叫他面前一亮。
皇上向来迷恋女色,见到此女,能不眼馋?
“朕传闻你身子不适,过来瞧瞧。”他说。
永昌帝不敢摆出太子身份,更不敢跟父皇告状,泄漏微服混闹的事,只能吃哑巴亏。
甄皇后自温婉含笑,谢他体贴,叮咛管事宫女送甄夫人和杨氏婆媳出宫。
宫墙逶迤, 初春时节花木未荣, 两侧唯有枯枝掩映宫墙。
高阳才从范贵妃的宫室出来,没见永昌帝,往禁苑的斗鸡院一走,公然找到了他。
只能希冀甄皇后肚子争气,给他生个有本领的儿子,过些年渐渐报仇了。
她发间虽只一副五凤金钗装点,却神采奕奕,端倪委宛,仿佛含苞半放的牡丹,待春光浓时,便能盛放倾城似的。那双眼睛虽阖目微垂,眼角却挑了极美的弧线,带着娇媚神韵,若睁了明眸瞧过来,必有无边风情。更别说她肌肤白腻柔润,锦缎讳饰之下,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韩家少夫人。”田保岂能不知永昌帝的德行,早就瞧见了他的馋相。
永昌帝又是眼馋又是顾忌,内心挣扎。
那位面无神采地盯着他,剑尖紧贴在他肌肤。
――比方上回范自谦的事。
永昌帝又问,“哪个韩家?”
“他们都是臣子,统统财帛职位都是皇上的犒赏,将最好的东西敬献给皇上,莫非不是理所该当的?”
永昌帝挪不开目光,直到甄皇后问安的声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暮年他还未即位时,常微服出门,撇开太子的身份胡作非为。有一回在京郊遇见个仙颜女子,忍不住调戏了两句,还没到手呢,就被人拿剑抵在了喉咙,那冰冷剑锋突如其来,吓得他差点失态。
田保看着他长大的,知他所想,凑畴昔私语几句。
偏巧他不学无术,对朝堂政事全无本事,不得不仰仗韩镜在外主持,虽对韩蛰不满,也只偶尔给个小鞋穿,还不敢明刀真枪的对着干。
待令容跟着宫人走远了,她却向右一拐,往永昌帝惯常斗鸡的禁苑去了。
高阳长公主点头,目光一挪,在令容脸上顿住。
那还是多年前留下的暗影。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仿若无事。
她前后见过令容两回,虽印象不深,现在瞧见,倒也能认出来。年方十四的少妇合法妙龄,没了持重烦琐的诰命服饰,却反透出灵动娇丽。虽说身材还不饱满,那张脸却算是有看头――很合天子的口味。
延庆宫内,甄皇后才让太医把了脉,因见日头甚好,便让宫人搬了躺椅出去,在院里看那几盆才送来的盛开茶梅。入宫之前,她曾去过梅坞数回,格外喜好,现在宫墙深深,也只能借这几盆花聊以安慰。
而至于面前的事……
那几株茶梅的品相确切极好,令容对这些不大通,只感觉花色鲜艳,形状奇趣。杨氏确是自幼留意这些,跟那管事宫女议论起来,头头是道。
永昌帝虽驰名孔教诲,却自幼贪玩,极厌古板通俗的经史乘籍。因他父皇荒废政事,只知吃苦,且母后宠嬖放纵,从不消峻厉手腕教诲太子,小太子偷懒耍滑时,太子三师都拿他也没体例。
目光落向延庆殿的管事宫女时,目光却俄然顿住。
他虽居帝位,却几近驰名无实,朝堂百官不听他调剂,外头节度使更不买他的账,加上本身妄图吃苦,不肯刻苦理政,不得不倚重韩镜。幸亏韩镜为人慎重,忠心耿耿,帮他将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肯礼遇恭敬,偶尔朝堂对峙,他理屈词穷,都会让步。
两位夫人齐声应是。
永昌帝听了,面色总算伸展,兴冲冲地奔赴斗鸡院。
令容怕给杨氏招费事,偷着瞅了两眼, 便没敢多看, 只端然走路。
他便将浑身聪明才干用在歪门正道上,每日只跟内廷的寺人厮混,将斗鸡走马、赌球蹴鞠等本领学得齐备,春秋渐长,又添声色犬马的弊端,整日寻欢作乐。
令容跟甄皇后素不了解,这回能跟着来,还是杨氏成心提携,遂陪坐在杨氏下首,温馨听她们说话。杨氏此来,也不为奉迎皇后,只是借以表白韩家态度罢了,客气问安后聊了几件趣事,便提起殿前那几盆花来,夸奖几句。
“嗯!”永昌帝也想不起原话是甚么,只深觉得然的点头。
迎着永昌帝入殿之前,见他回身目送,颇觉惊奇,顺着目光望畴昔,恰好落在韩家少夫人窈窕的背影上。
杨氏暂携令容辞职,留她母女在殿里说梯己话。
高阳长公主抬手免了。
永昌帝坐拥后宫,御女无数,满皇宫的妃子和他临幸过的宫女加起来,仿佛都不及她含苞待放的风情――这身材这面貌,过两年怕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才子。
韩蛰也是个厚脸皮,假装忘了此事,厥后宫内宫外相见,仍以全面礼数拜他,却从没为那日的事报歉过。他原觉得那是韩蛰的心上人,才令他剑拔弩张地庇护,厥后叫人查访过,才晓得那不过是韩蛰老友的mm。
永昌帝笑容微收,“韩蛰的女人啊……”
偏巧是韩蛰的。
入宫问安的事昨日已请过懿旨, 世人到达时,自有宫人迎候, 在前带路。问安的女眷不能走丹凤门,只从右银台门出来, 径往甄皇后所住的延庆殿。这一代是帝后居处, 离天子措置朝务的三大殿间隔颇远,隔着朱红宫墙,只能远远瞧见远处飞阁腾空,气势恢宏。
甄皇后会心,笑着叫贴身管事宫女陪着出去瞧瞧。
颤抖着双腿定睛一看,才发明持剑的人是韩蛰。
再厥后他即位为帝,韩蛰进了锦衣司,偶尔君臣对峙,他也常心虚败阵。
但这明显得有个合适的契机。
快步走出延庆殿,等中间没人了,他才招来田保,“刚才那女人……”
一名是太子,一名是相府嫡长孙,两人早就熟谙,韩蛰却硬是仗剑行凶,一身狠厉。
听宫人禀报说甄夫人来时,心下欢乐,当即命人请出去,在偏殿说话。
她虽骄横放肆、目中无人, 心境好的时候, 也不等闲失礼。两位都有诰命加身,虽不及她尊荣显赫,毕竟上了点年纪,在宫里遇见,便露了个笑容,“二位入宫,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边?”
走了一阵, 前头宫人俄然立足施礼,令容惊奇望畴昔, 就见高阳长公主华服盛装, 在主子环侍之下, 正缓缓走来。
田保正跟韩家不对于,见状笑道:“韩家蒙皇上天恩浩大,才有本日的繁华。皇上是天子,那句话如何说来的,普天之下,都是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