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足朱砂痣
短锄和簪花一走,陆葳蕤反而不说话了,隔案凝睇着陈操之,笑意聚上眼角眉梢,好一会才道:“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之前感觉前人是不是有些夸大呀,现在才感觉这诗真是好。”
陈操之道:“吃了咸蛋和樱桃,不感觉饿。”
陆葳蕤道:“你送我一根赤绳吧。”说着,抽回击,缓慢地把她右脚的丝履和布袜脱了,低声道:“陈郎君你看,我踝骨这边有一粒红痣——”
岸上的陆葳蕤与短锄诸婢皆笑,看着陈操之在湖边来回划了一阵子,起先船摇扭捏摆团团打转,让陆葳蕤揪着心,很快船就稳住了,穿越去来,运桨自如,诸婢皆赞陈郎君聪明。
陈操之道:“我会荡舟,我送葳蕤小娘子畴昔看那朵荷花吧。”
陈操之想了想,说道:“我必然来,就算万一有急事不能来,我也必然派人报知你,我会送你生日礼品。”
陈操之扫视了短锄和在场的陆府侍女一眼,嘲笑道:“真是岂有此理,我是葳蕤小娘子的仆人吗,我是陆府的家奴吗!”大袖一拂,愤但是去。
2、美足朱砂痣
陈操之笑道:“荷花要端五前后才会含苞,仲夏中旬才会连续开放,葳蕤小娘子现在画荷花毋乃太早了一些?”
陈操之道:“待我先净个脸吧,晴和了数日,风尘仆仆啊。”
划子划入荷叶中,岸上的人只看获得陈操之和陆葳蕤的脑袋,看着他们垂垂到了那点红白处,便停在那边不动,想必是在那边赏识荷花蓓蕾呢。
小婢短锄背对着陆葳蕤向陈操之合什拜求,那意义天然是求陈操之帮她讳饰,不要说出刚才那件事。
小惜园的侍女也一齐上来求陈操之不要走,手拉动手围成一个圈,把陈操之围在圈中,很有当年建康妇人把臂联手看卫玠的架式。
陈操之道:“就说是我梦中见到的,有个月下白叟把一根赤绳系在我左足踝上,赤绳的另一端系在一个斑斓如仙子般的妙龄女郎的右足踝上,那月下白叟说,‘陈操之,哪天你碰到如许一个女子,那就是你的妻,你必然要把她娶到,你们会完竣幸运——”
陈操之解了系在垂杨上的船缆,先下了船,说道:“让我先划划看,莫要健忘如何划了。”
陆葳蕤敛衽行礼,便请陈操之到她绣阁看她作画。
短锄道:“那边就有一只划子,不过没荡舟的人,叫车夫去墅舍大屋叫一个会荡舟的仆妇来吧?”
陈操之应道:“嗯,叫我名字吧,我承诺着。”
陆葳蕤没再说甚么,领着陈操之入绣阁,只见小轩窗下,花梨木书案上,一幅《荷池图》画了一半,荷池无水、荷叶无盖——
陆葳蕤道:“陈郎君,我想求你一个事,八月初八是我的生日,我想在那天看到你,那天我就在华亭,如许你来也近一些,好吗?”
陆葳蕤又羞又喜,问:“如果陈郎君的母亲问起这女郎是谁,那陈郎君如何答复呀?”
陆葳蕤两眼清澈非常,不自禁地挺直腰肢,娇羞的神态斑斓不凡,轻声道:“陈郎君——”
陆葳蕤大喜,领着陈操之便往右走了十余丈,公然有一只丈六划子泊在岸边。
陆葳蕤道:“画得晚了,陈郎君就看不到了。”一面命短锄去叮咛厨下送两碗豆粥和韭花酱来,又找了个借口把簪花也支走,其他侍女只在外室隔着帷幄模糊看到二人的影子。
陆葳蕤说道:“陈郎君,记着哦,月下白叟把那赤绳是系在右足踝有红痣的女子足上,可不要系错了。”
陈操之、陆葳蕤,另有那些侍女都下了牛车,站在湖岸看小南湖里的荷花,荷叶田田,荷叶向上的一面是青色的,而另一面则是青黄色的,风来则青黄翻转,好象无数舞女的裙在甩动,因而,木香花的芳香中,就有了荷的淡淡暗香。
陆葳蕤长长舒了一口气,内心暗赞陈郎君的急智,从速走出来,问:“如何回事?”
陈操之低头看去,只见陆葳蕤乌黑右足的踝骨内侧,有一粒鲜红的小痣,象是点上去的朱砂,很美——
那些侍女也从速放开手,恭恭敬敬分侍两边。
陈操之回身含笑见礼道:“没甚么——葳蕤娘子安好。”
陆葳蕤不是娇怯怯的深闺女郎,上船稳稳的,毫不惊骇,坐在船上看着陈操之划桨,垂垂的分开湖岸,岸上诸婢立在那一动不动,只要她一小我跟着陈郎君去某处,想想内心都冲动着。
陈操之望着这个娇美纯情的女郎,与客岁初见时已经有了很多窜改,身量高了一些,不知是腰肢细了还是胸脯高了,身材愈显窈窕,下巴也尖了一些,清澈的眼神还是,映着窗外的光,可见乌黑脖颈上有细细的处子寒毛——
小婢短锄与另一个侍女用漆盘托了两碗豆粥和两碗韭花酱来,陆葳蕤真想与陈操之同案食粥,想想还是不能,只都雅着陈操之跟从短锄到侧室去食豆粥和韭花酱,内心有些酸楚,想到与陈郎君这一别,又不知哪日再能相见,一时肉痛得食不下咽。
陈操之把船划到岸边,说道:“船小,只能再坐一小我,葳蕤小娘子先下来——短锄、簪花你们要看的话,等会我载你们去看。”
陈操之与陆葳蕤沿湖岸渐渐地走,一起柳荫,风凉清爽,说些如何画荷叶和荷花,忽听小婢短锄道:“小娘子,你看,那边有个花骨朵。”
陆葳蕤上身倾过来,伸手在陈操之手上一触,从速缩回,说道:“陈郎君,我就在你身边。”
陆葳蕤见陈操之盯着她看,有些羞缩,纤指在脸颊上悄悄一抚,害羞问:“陈郎君看甚么?”
陈操之和陆葳蕤朝短锄指的方向看去,离岸5、六丈远的湖中、荷叶讳饰间,有一点红红色若隐若现,很象是荷花蓓蕾。
陆葳蕤又轻唤了一声:“陈郎君——”
陈操之浅笑道:“我们两个真是痴人了。”
陈操之便叫了一声:“葳蕤——”
陆葳蕤喜道:“叫船来,我要畴昔看。”
陆葳蕤听到小婢簪花报知陈郎君来了,就想吃紧迎出来,又怕被家僮侍女看出她思念心切,走到绣阁门边又迟疑了一下,正听到短锄口不择言说“陈郎君是葳蕤小娘子的”这句话,一张俏脸顷刻间红得发烫,内心“怦怦怦”跳,又听到外边静了下来,心知短锄胡说话,这下子好事了,这话如果传到爹爹耳中那可如何办!
陆葳蕤欢愉得有点晕眩,放眼望出去都是高高支起在水面上的荷叶,把她和陈操之团团包抄住,便壮着胆把手压在陈操之握桨的手背上——
陈操之握着陆葳蕤的手,说道:“我们必然能在一起的。”
陆葳蕤“嗯”了一声,却道:“你明天就要走是吗?”
小婢短锄和一众侍女都愣住了,方才那长久的含混猜想顿时烟消云散,小婢短锄碎步小跑追上陈操之,要求道:“陈郎君,是小婢说错话了,陈郎君是入品官人,如何能是陆府奴婢呢!我是说陈郎君是——唉,也不是那种意义,归恰是小婢说错了话,陈郎君你不要走,不然我家小娘子会哭的!”
陆葳蕤内心的欢愉抖擞到脸上,眼神里有爱情的炽热,说道:“陈郎君看破我的心了,我常常夜里在内心叫着你的名字,然后本身承诺着,而现在,你就在我面前,一叫就应,我内心真是欢愉——陈郎君,你也叫我一下。”
陈操之道:“记牢你的模样,回到陈家坞把你画出来。”
陆葳蕤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走畴昔见陈操之吃完了,非常欢乐,说道:“陈郎君,与我一道去平湖看荷花吧,如此,才气把这幅《荷池图》画好对不对?”
陈操之“嗯”了一声。
陈操之道:“是,没有来由呆在这里啊,并且我也真是急着回家。”
陆葳蕤便命侍女引陈操之去净脸洗手,等着陈操之返来,问:“陈郎君用过午餐了吗?”
豆粥和韭花酱因为西晋巨富石崇的爱好而名扬天下,门阀官贵都爱食用,南渡以来,江左一带也风行开来,陈操之食罢也感觉味道甚美。
平湖在梅岭的那一端,离小惜园有4、五里路,陆葳蕤带了八个侍女分乘五辆牛车前去,陈操之也坐了一辆,绕过梅岭,就见前面一个大湖,虽没有钱唐明圣湖那么大,但周遭也有6、七里,全部湖呈葫芦型,分南、北两湖,湖畔遍植垂杨细柳,另有大片的木芙蓉和木香花,木香花正值花期,那崇高的红色的、黄色的、单瓣的、重瓣的木香花有着浓烈的芳香,让人感受一湖的碧水都是香的。
陆葳蕤俏脸飞霞,眼波盈盈几近要滴出水来,低着头不敢看陈操之,过了一会,说道:“陈郎君,我真是喜好你呀,没有想到能够这么喜好一小我,的确一刻都不想分离。”
陈操之放下船桨,反握住陆葳蕤白嫩的小手,举到唇边缓慢地在陆葳蕤的手指背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