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
会员书架
爱看小说 >游戏竞技 >上品寒士1 > 三、此身原是梁山伯

三、此身原是梁山伯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陈操之道:“那等下还得我送你回渡口。”

陈操之便不再说话,悄悄地看着祝英台跪坐在舱中苇席上,解开布囊系带,取出一具桐木古琴,形如蕉叶,琴身线条美好,涂生漆,架弦的硬木不消钉榫,而以鹿角霜衔接,琴尾浅槽两侧镶以宝贵青玉――

正这时,听得道上又有两辆牛车“吱呀呀”地驶来,冉盛惊奇道:“啊,是祝郎君他们!”

牛车轧轧而行,来到松江北岸,陈操之下了船,等候摆度过江。

祝英台弹奏的便是嵇康的琴曲《长清》,这首曲子陈操之很熟谙,他曾把《长清》、《短清》这两支琴曲改编成洞箫曲,但现在听祝英台用七弦琴铮铮淙淙地奏来,别有另一番领悟,七弦琴音色深沉,琴音清透不散、神韵悠长,前音犹袅,后音继至,仿佛流水疾徐接踵。

陈操之道:“英台兄追出百里来送我,我送你回渡口又算得甚么。”便与祝英台并肩而行,一个惊人的动机俄然跃出脑海,清楚非常:

祝英台脸上敷粉,显得喜怒不形于色,语气冷酷道:“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陈操之浅笑道:“英台兄厚意,操之铭感于心,前日在吴郡南门驿亭,我还在想英台兄应当不是那种以家世骄人的,如何不来与我送别?心殊怅怅――”

冉盛也说毫不会说,却又挤着嗓子问:“小郎君,你是不是想娶陆氏小娘子?我看行,陆氏小娘子很好――”

陈操之一笑,也未几言,只是问:“英台兄要过江吗?”

来德不觉得意道:“这不希奇,吴郡喜好我们小郎君的娘子还少啊,香囊都送了几十只,车厢都是香喷喷的,送的鸡蛋,三天都没吃完,小盛明天就吃了二十多个,我也吃了十几个。”

想起陆葳蕤笑起来眼睛如新月儿的甜美娇颜,想起她将因为家属的压力而遭到很多委曲,陈操之内心就有些不忍,但是既然相互倾慕要相守在一起,总有一段艰巨的路要走。

陈操之无语,心道:“这话希奇,送别另有送个痛快之说。”感其厚意,也未再婉拒。

来德应了一声,来德承诺了不说就打死也不会说的,。

陈操之退后半步,向祝英台深深一揖,情真意切道:“与英台兄来往两月余,相互辩难、参议经义,常常小叩则发大鸣、实归不负虚往,良朋嘉惠,无以言谢,更蒙远来相送,中间感慰,本日一别,更不知相见何期!”说罢,走到岸边石阶台,又回身向祝英台一揖,道声:“拜别英台兄,保重!”

陈操之欣喜地迎畴昔,拱手道:“英台兄,你如何会在这里?”

一曲既罢,祝英台看着陈操之苗条跳动的手指,笑问:“子重兄是否也笛意大发,很想吹奏?”

祝英台道:“我每日都操琴,只是子重兄无缘听到罢了。”又弥补了一句:“我也不肯意弹给别人听。”

“这很象梁祝十八相送啊,那我岂不是成了梁山伯了!”

陈操之看了看,说道:“七弦琴?”

两辆牛车停下,前面那辆下来两个婢女,此中一个婢女走到前面的牛车边,撩开车掩的帘幕,身材高挑的祝英台踏下牛车,矫矫而立。

陈操之“啊”了一声,看着祝英台,祝英台转过甚去不与陈操之对视,鼻间悄悄一“哼”。

陈操之笑了起来,叮咛道:“陆氏小娘子的事你们不准对别人说,回到陈家坞也不准说,听到没有?”

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回避不畴昔的,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葳蕤能接受得了家属强大的压力吗?

陈操之讶然道:“英台兄,你要过江?”

祝英台调好弦,由跪坐改成趺坐,七弦琴搁在膝上,抬眼看着陈操之,微微一笑,昂首低眉,左手按弦,右手弹弦,“铮”的一声悠悠颤音,顿觉松风古韵劈面而来。

陈操之道:“柯亭笛在岸上――英台兄要听我吹笛?”

华亭渡口秦汉期间就有了,渡口有两株古柏,传闻有六百年以上的汗青,树下有一块碑偈,刻有篆文,因年代长远,笔迹漫灭,恍惚不清了。

祝英台不行礼也不说话,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唇边渐渐勾起一丝笑意,见陈操之上了船,来德和冉盛谨慎翼翼牵着鲁西牛筹办把牛车拖上渡船,才走畴昔说道:“且慢,牛车等下一趟再过江。”朝前面招招手,一个婢女抱着一个长条形布囊走了过来,与祝英台一起上了船。

陈操之打断道:“小盛,从现在起,不准你说陆氏小娘子的事。”

陈操之眉毛一挑,眼睛微微眯起,问:“何故见得?”

陈操之心道:“不急?本日一别,只怕不会再有闻笛的机遇了吧。”笑道:“相传古高贤有无弦琴,意兴来时,就在无弦琴上虚弹一番,兴尽则罢,我方才也算是虚吹了一曲,英台兄想必也已领悟?”

冉盛道:“瞧得出来啊,陆氏小娘子也喜好小郎君,一早爬到山上不就是为了能看到陈郎君走得更远吗。”

冉盛目力过人,他能瞧得比普通人远,他坐在车辕上顺着陈操之的目光望去,这十三岁的少年如有所思,待离陆氏墅舍远了,梅岭也看不到了,才问陈操之:“小郎君,你是不是喜好陆氏小娘子?”

陈操之摇点头,斜倚厢壁深思,既然冉盛、来德都看得出他与陆葳蕤之间的情义,葳蕤身边的那些侍女又不是傻子,如何会看不出来!昨日短锄说的那句“陈郎君是葳蕤小娘子的”当然是偶然之语,但也何尝不是短锄的实在设法,短锄和簪花是葳蕤的贴身侍婢,他与葳蕤在真庆道院哪能每次都那么巧恰赶上呢?那次在虎丘,他牵着陆葳蕤的手太小溪,簪花的眼神就不太天然,有点脸红,想必是认识到了甚么,短锄和簪花都是纯真的女孩子,敬爱葳蕤出于挚诚,并且二婢对他也是一片美意,每次见到他都是喜笑容开,都是很喜好看到陈郎君――

陈操之朗声一笑,问:“英台兄也在场吗,我如何没看到你?”

祝英台笑道:“恰是――你不肯意?”

陈操之道:“与英台兄订交数月,从未听到英台兄操琴,英台兄可谓良贾深藏若虚者也。”

3、此身原是梁山伯

祝英台见陈操之方才看到他时那欣喜的神情出于挚诚,心下一软,说道:“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吗?说了要为你送行的,就是追到钱唐,也定要送你一程。”

祝英台道:“渡船还要好一会才过来,子重兄先上路吧,我陪你渐渐走一程。”

陈操之主仆三人在华亭陆氏墅舍歇了一夜,四月二十四一早出发返乡,当牛车驶出陆氏庄园庞大的木栅门时,陈操之转头望,那梅岭绝顶,模糊有一点素白的身影,象一朵不凋的白兰花,离得愈远,愈觉芳香沁透。

冉盛缩了缩脖子、咧了咧嘴,回身坐好,不敢多说了。

祝英台浅笑道:“是也。”便命船家行船,莫要行得太快,他付双倍摆渡钱。

祝英台笑道:“无弦琴?那应当是琴技差劲要藏拙吧,比如服了五石散,玄想得自发得妙不成言,实在只是静坐罢了。”

祝英亭却未留意,带着那抱琴的小婢也下了船,说道:“水路送君一程,陆路再送一程,归正都送出百里外了,干脆送个痛快。”

祝英台不答,指着泊岸的渡船道:“请上船吧。”

祝英台道:“说了要送子重兄一程,如何能在渡口就别去。”指着婢女抱着的大大的长条形布囊问:“子重兄猜看这是甚么?”

渡船正缓缓向这边驶来,松江的水流比钱唐江小很多,水势也陡峭,陈操之抬眼望天,悠远的群山有云气蒸腾,心想:“这气候能够是晴不了几日了,每年端五节前都要下雨涨水的。”

渡船离岸,船上人不感觉船动,但岸远了,船舷外的江水汩汩有声、一刻不息地奔腾着――

祝英台道:“不急。”

祝英台言谈老是这般锋利,陈操之望着祝英台的笑容,内心暗道一声忸捏,没想到祝英台另有两个酒涡笑靥!之前祝英台从没有在他面前这般不加粉饰地笑过,不过是嘴角微动、含笑罢了,并且粉又搽得厚,相处这么久,他还真没发觉祝英台的这两个酒涡,虽说男人有酒涡酒靥的也不希奇,只是看着还是有点怪――只不过这祝英台应当不是男人。

陈操之转头一看,就见祝氏的两个健仆驾车来到渡口,那两个健仆见到陈操之,谦虚地笑着号召一声:“陈郎君早。”

祝英台道:“子重兄离郡,前呼后拥,热烈不凡,堪比造福一方的使君离职,嗯,使君也不如你,未听闻哪个使君离职能收到一大把香囊的!”

渡船到岸,陈操之先登陆,又朝祝英台作揖道:“英台兄,随船归去吧,今后如有暇,请与介弟英亭一道来钱唐陈家坞,我必扫榻相迎。”这是客气话,话说出辩才感觉略微有些不当。

陈操之悠然沉醉,扶着船舷的手指不自禁地伸缩按捺起来,仿佛柯亭笛在手,应和着琴曲的节拍。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