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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芝麻小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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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泪流满面:"大郎啊...你爹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弟敦睦...你如何能..."

堂下一片哗然。陈二瘫坐在地,喃喃道:"公然只要十两..."

陈大神采稍霁,松开陈二:"让先生见笑了。实在是家弟不务正业,整日只知喝酒肇事。"

陈大嘲笑:"胡说八道!那棉袄里只要十两银子,县太爷都判了,你还胶葛不清!"说着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看着兄弟二人搀扶着老母拜别的背影,墨香忍不住问:"老爷,您安知银子分藏两处?"

棉袄垂垂化为灰烬,施公命人用木棍扒开灰堆,俄然"叮当"几声,几块银子从灰烬中滚出。衙役拾起一数,恰好十两。

施公点头:"本来如此。不过令尊遗物之事,可有甚么曲解?"

他又转向刘县令:"刘大人,前案草率,几乎变成兄弟反目之祸。为官者当明察秋毫,岂可对付塞责?"

施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你可记得那旧棉袄是何模样?"

陈二寂然点头:"那刘县令昏聩无能,告有何用?我...我已心灰意冷了。"

陈大一见令牌上"江都知县施"几个字,顿时面如土色,拉着弟弟跪倒在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犯大人..."

"绝无曲解!"陈大斩钉截铁,"那旧棉袄我亲手拆的,只要十两银子。家弟贪婪不敷,非要诬我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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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笑而不答,转向陈二:"你可愿再告一次官?"

"灰布面子,内衬是娘生前缝的蓝花布,左襟内里有处补丁,银子就藏在那边。"陈二说着又灌了口酒,"现在棉袄在兄长手中,他说已拆开看过...我...我还能如何?"

"这..."陈大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陈大!"陈二挣扎着,"你另有脸来!昧了爹的银子,就不怕遭报应吗?"

醉汉抬起红肿的眼睛,见是个面庞驯良的中年人,苦笑道:"这位先生,您说...这世上另有公道吗?"

施公又问陈二一样题目,陈二答复与昨日酒馆中所说分歧。

陈大伏地痛哭:"大人明鉴...小人是鬼迷心窍...想着布庄迩来买卖不好,多留些本钱..."

"老天无眼啊!亲兄弟竟不如陌路人..."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趴在桌上,手中酒壶已空了大半。

陈二不敢置信地望着兄长:"大哥!你...你竟真做出这类事!爹在天之灵该多悲伤啊!"

"在我家中。"陈大警戒起来,"先生问这何为?"

陈大也红着眼眶上前:"大人教诲,小人铭记于心。此后定当善待弟弟,孝敬母亲。"

施公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明日中午,带上那件旧棉袄到江都县衙来。"

"过路人罢了。"施公浅笑,"只是见二位兄弟相争,不免想起'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古训。"

"左襟内里补丁处。"

陈大这才重视到施公,高低打量一番:"中间是?"

施公命人取来火盆,当众将旧棉袄投入火中。陈大见状,神采由白转青,双手不自发地颤抖。

扬州城的江都县夏季格外湿冷,北风卷着枯叶在街巷中穿越。这一日,施世纶裹紧了棉袍,带着书童墨香在城南一带微服私访。行至醉仙楼前,忽闻楼内传来阵阵哀号之声。

"无妨。"施公摆摆手,径直走到醉汉劈面坐下,"这位兄台,何故借酒消愁?"

次日中午,江都县衙大堂。施公一身官服高坐堂上,刘县令被请来旁听。陈大陈二跪在堂下,那件灰布旧棉袄摆在公案上。

陈大额头冒汗:"回大人,确切...只要十两。"

退堂后,陈二追上施公,跪地伸谢:"多谢彼苍大老爷!若非大人明断,小人兄弟就要成仇了!"

施公笑道:"老裁缝说那棉袄摆布襟针脚分歧,且陈大回话时目光闪动,右手不自发地摸向右襟,显是心虚。"顿了顿,他又道:"实在最关头的证据,是他们母亲的话。"

正说着,酒馆门帘一掀,一个与陈二边幅类似却穿着光鲜的男人大步走入,一把揪起陈二衣领:"好你个败家子!不在店里照看买卖,倒在这里买醉!"

"老夫人说了甚么?"

施公扶起他:"本官不过尽了本分。记着,兄弟如手足,财帛乃身外之物。"

本来施公昨夜已派墨香暗访陈家布庄,从伴计处得知陈大克日曾单独翻检过父亲遗物。今晨又请老裁缝验看,发明棉袄右襟也有新拆线的陈迹。方才烧衣时,施公重视到陈大目光不竭瞟向右襟,心中已有定论。

施公轻咳一声:"这位兄台,有话好说。"

施公如有所思:"不知那件旧棉袄现在那边?"

"银子放在那边?"

施公叹道:"陈大,你昧银欺弟,按律该杖责三十,枷号三日。但本县念你初犯,且家有老母需奉侍..."说着看向堂后,一个白发老妪在丫环搀扶下颤巍巍走来,恰是陈氏兄弟的母亲。

"她说老头子生前最疼小儿子,怎会只给他留五两银子?"施公望着远处,"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啊。"

"可那日清算遗物,兄长竟说只找到十两银子!"陈二拍桌怒道,"清楚是他昧下了另一半!我去县衙告状,那刘县令却说无凭无据,将我轰了出来!"

刘县令汗如雨下,连连称是。

施公接过墨香递来的热茶,推给醉汉:"喝口茶醒醒酒,有甚么委曲无妨说来听听。"

醉汉自称陈二,家住城南槐树巷,与兄长陈大共同运营父亲留下的布庄。上月父亲病逝,临终前将兄弟二人叫到床前,说在旧棉袄里缝了二十两银子,平分给二人做本钱。

"娘!"兄弟二人同时惊呼。

施公拍案喝道:"陈大!你事前取出了十两银子,却不知令尊将银两分藏两处!左襟十两,右襟另有十两!现在证据确实,你另有何话说?"

施公先问陈大:"你肯定这件棉袄中只要十两银子?"

施公见状,提笔判道:"陈大昧银失实,但悔过诚心。本县判其将二十两银子全数交予陈二,另赔偿误工银五两。兄弟二人共掌布庄,奉侍老母。若再有争论,定严惩不贷!"

夏季落日将县衙的影子拉得很长,施公站在廊下,俄然想起本身远在都城的兄长,不由轻叹一声。为官者既要明断是非,也要晓得情面冷暖。法理以外,另有血脉亲情,这才是最难衡量的。

施公却微微一笑:"莫急。"说着亲身上前,用木棍在灰堆中细细翻找,又拨出几块银两,凑齐了二十两。

施公眉头微皱,迈步进了酒馆。店小二见来人气度不凡,赶紧迎上:"客长楼上请,楼下这位...喝多了,怕扰了您雅兴。"

陈大惭愧难当,连连叩首:"儿子知错了!儿子愿将布庄七成股分让与二弟,今后经心奉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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