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破案晋升
周掌柜手中竹刀当啷落地。佩剑者俄然扬手洒出石灰，破窗而逃的刹时，施世纶的拐杖精准点在他环跳穴上。黑影闷哼一声栽进雪堆，斗笠滚落处暴露张充满刀疤的脸——竟是关升从沧州带来的亲随！
"备轿。"施世纶将竹签支出袖中，"去城西竹枝巷。"
施琅俄然狠恶咳嗽，袖中飘落张泛黄纸笺。寺人捡起呈上，竟是二十年前黄河剿匪的阵亡名录，张文焕之父张永贵的名字鲜明在列。老将军颤巍巍跪下："老臣教子无方，竟不知世纶的典史...原是忠烈以后。"
"是连珠弩！"典史拔下箭簇细看，倒钩处泛着幽幽蓝光，"箭上淬了蛇毒，这帮读书人好狠的心肠！"
"好一招袖里青蛇。"施世纶抚掌而笑，目光扫过满地竹篾，"城南米铺周掌柜不愧是蜀中唐门弃徒，这竹签开锁的技术，可比你铺子里的陈米值钱多了。"
康熙抚掌大笑，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而落。天子亲手搀起施琅，却将翡翠扳指掷入炭盆不待答复，康熙回身扫视群臣："万历朝有个海瑞，抬棺进谏博清名。朕的施世纶瘸着腿追赃银，宁肯咳血也要护住哀鸿最后一粒米！传旨！江苏巡府施世纶本日代理江宁和安徽布政使，赐穿黄马褂，遇贪墨重案可直奏养心殿”！
关升俄然狠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巡抚的管家适时呈现，捧着个描金木匣："施大人明鉴，我家老爷旧疾复发，这是太病院新配的..."
腊月廿三祭灶夜，施忠捧着个描红礼盒出去："老爷，这是给老太爷的寿礼。"翻开倒是空盒，盒底松木纹路拼成个"慎"字——恰是施家老太爷施琅的笔迹。
施世纶接过火印时，指尖触到一丝粘腻。贡院石阶上的积雪不知被谁泼了桐油，他官靴打滑的刹时，身后俄然传来破空之声。典史飞身扑救，三支狼牙箭擦着官帽射入门柱，箭尾绑着的白布条墨迹未干："瘸驴滚出同州府"。
巡抚衙门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城南贡院已挂起新制的"明经取士"匾额。施世纶望着檐角垂下的冰凌，俄然想起昨日在醉仙楼闻声的群情——几个青衫墨客把酒盏摔得震天响："施瘸子断我等功名路，便叫他尝尝孔圣弟子的手腕！"
施世纶枯瘦的手指停在"赈灾粮八千石"的字样上。窗纸透进的月光照见他额间沟壑，那是二十年来在七个州县刻下的印记。"八千石？"他嘲笑一声，"上月渭河决堤，同州府开仓放粮时我亲眼所见，米缸里爬着半指长的米虫，筛出来的霉米倒有三成。"
施世纶却俯身拾起块碎冰，对着日头细看。冰晶里冻着半片枯竹叶，叶脉走向与周掌柜家中竹篾如出一辙。他忽而轻笑："看来关升虽死，他栽的竹子倒还活着。"
话音未落，后衙传来瓦片碎裂之声。施世纶霍然起家，官靴踏过满地账册，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铮然作响。待他赶到库房时，只见守夜衙役倒在地上，颈间缠着条靛蓝汗巾——恰是前日被撤职的仓大使王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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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将同州府衙的朱漆大门拍打得簌簌作响。施世纶拢了拢狐裘大氅，案头青瓷碗里的姜汤已结起薄冰。他蘸着冰碴在黄杨木算盘上拨动，算珠相击的脆响惊得烛火摇摆，在账册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验场结束已是暮色四合。施世纶回到书房，见案头砚台下压着张洒金笺，上书"速将赈灾檀卷宗移交布政司"十二字，落款处盖着陕西按察使的虎钮官印。他盯着印泥边沿的晕染陈迹，俄然将信笺靠近烛火——朱砂印泥遇热显出暗纹，竟是朵五瓣梅花。
"下官特来归还关大人的左膀右臂。"施世纶从袖中取出染血的帐本，"趁便就教，这上面记录的五千两雪花银，如何变成巡抚大人书房里的紫檀屏风了？"
"是砒霜吧？"施世纶截住话头，鹰隼般的目光直刺管家，"三日前你往沧州寄的家书中写道'砒霜二钱，混入参汤'，需求本官请驿丞作证么？"
五更天，巡抚衙门的灯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关升捧着鎏金手炉迎出来，绯色官服上仙鹤补子振翅欲飞："施大人夜访，莫非又要参本官赈灾不力？"他瞥见被捆成粽子的两人，嘴角抽搐似笑非笑。
"本来是旧了解。"施忠扯开衣衿，心口箭疤形如梅花，"当年没取走的命，本日一并还了吧！"铁算盘俄然迸开，七十二颗算珠天女散花，林间顿时惨叫连连。最后颗算珠击碎领头人面具，暴露张施世纶昨日才见过的脸——按察司经理张文焕。
佩剑者嘲笑："何必这般费事？直接把这瘸子..."话音戛但是止，因为施世纶的乌木拐杖已经撞开房门。寒光乍现，佩剑者袖中飞出的峨眉刺直取咽喉，却在距喉头三寸处被典史的铁尺架住。
殿外忽传急报，陕西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康熙拆开仗漆封印，竟是按察使弹劾施世纶"勾搭匪类、残害士子"的奏章。附带的血书按满三百儒内行印，最后一枚指印缺了小指——恰是被蛇毒箭所伤的典史！
"老爷，该验封条了。"施忠捧着朱漆托盘，里头躺着考场公用的铜火印。老仆的手背有道陈年箭伤，现在在北风里泛着不天然的青紫。
"施世纶的寿礼倒是新奇。"天子指尖敲着翡翠扳指，声如碎玉，"只是这五千两白银变成太原绸缎庄的买卖，爱卿作何解释？"
施世纶摩挲着盒内暗格，取出半截泛黄《孙子兵法》。册页间夹着张地契，太原府最热烈的绸缎庄鲜明写着关升侄儿的名讳。他执狼毫笔在寿帖上写"恭请父亲安"，却在"安"字最后一捺藏了道暗钩，形如悬针。
四更梆子敲响时，官轿停在竹枝巷深处的茅舍前。施世纶表示衙役噤声，贴着门缝望去，屋内油灯将两个身影投在窗纸上。此中一人正用竹篾编着灯笼，另一人戴着斗笠，腰间佩剑在墙上拖出长长的黑影。
施忠佝偻着背咳嗽，袖中滑出柄精钢算盘。第一颗算珠弹出时，蒙面人眉心已多了个血洞。老仆旋身如鹤，铁算盘架住三把倭刀，抬腿踢飞偷袭者，暴露小腿上狰狞的狼头刺青——二十年前黄河水匪的标记。
"老爷，半夜天了。"老仆施忠捧着新添的银丝炭出去，炭盆里爆出几燃烧星，"关大人送来的账目可有蹊跷？"
养心殿地龙烧得正旺，康熙用银刀划开寿桃酥，暴露里头染血的帐本。施琅拄着蟠龙杖立于丹墀之下，状似昏花的眼扫过帐本上"和珅"二字。
"大人！"典史气喘吁吁追来，"方才巡更的兄弟说...说瞥见王二翻墙跑了！"
五更天，施忠揣着家书出城。老马刚过灞桥，林中忽起鸦阵。十二个蒙面人持倭刀围住马车，领头者操着陕西土话："留动手札，赏你全尸！"
"好个移花接木。"施世纶从袖中取出关升遗留的翡翠扳指，对着灯光缓缓转动。扳指内壁的满文在烛光下投射到墙面上，歪歪扭扭化作汉文"和"字。窗外竹影沙沙作响，他蘸着冷茶在桌上连写三个"和"字，茶渍未干时已取火折子烧了。
晨钟恰在此时敲响，惊起檐下寒鸦。关升踉跄后退，手炉砸在地上迸出火星。他俄然狂笑，官帽倾斜暴露鬓角斑白："施瘸子！你觉得扳倒我就能清除陕西宦海？这潭浑水深着呢！"话音未落，竟夺过管家手中药丸吞下，七窍流血而亡。
雪地里混乱的足迹延长向城南，施世纶却盯着库房铁锁入迷。铜锁无缺如初，但锁眼里插着半截折断的竹签。他俯身拾起竹签，青竹断面还带着新奇汁液，俄然想起三日前鞠问王二时，那厮袖口沾着的几片竹叶。
"王二这个废料，连本假账都守不住。"编灯笼的人声音沙哑，"关大人说了，彻夜必须把真帐本送进施世纶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