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分离
他是天子，他有他的任务，而作为他的老婆，她亦有她的固执。
夜风习习拂过，已入春的天现在吹在身上倒是沁人的酷寒。她冷不防打了个颤抖，鼻尖通红，眼眶晶晶亮亮，比那天涯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见她情意已定，夕若烟自是不会多言的，只让宫人先去清算安妥，明日一早再前去行宫。
夜里，夕若烟了无睡意，一向比及戌时过半也未见北冥风返来。许是前朝事多烦复，一时走不开也未可知。
此动静一经传入朝堂，满座哗然，勉强稳下的心再强压不住，民气惶惑。更有甚者，发起主动媾和，以割舍城池为媾和前提，保住皇城。
她紧紧攥着他衣角，不成置信：“这都是真的？”
夕若烟坐下缓了缓，方才感觉温馨了一些。
夕若烟尚未从惶恐当中回过神，一时手足无措间，却也不忘欣喜北冥风。只是眼下大祸临头，存亡之间，终有决定。
夕若烟大骇，身子摇摇欲坠，北冥风见状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一时无话，待将寝殿合上，夕若烟再忍不住，回身望着他的背影唤了声：“阿风，真的要输了吗？”语带哽咽，泪水已止不住簌簌而落。
平生一世，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阔袖下北冥风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垂垂凸起，半晌，他松了手，却回身将夕若烟揽入怀中。
花颂扶着司徒菀琰近侧落座，经那一事，司徒菀琰精力较着有些不好，神采也略惨白了些。
殿中已有宫人在清算行装金饰，西殿也使了人去奉告一声，是去是留，皆由司徒菀琰自行讯断。
鼻尖微酸，眼泪险险滴落，司徒菀琰仓猝转头拭去眼角泪水。待吐纳几番，她稳了稳心神，才道：“这些日子你待我极好，事事殷勤，若非有你作伴，相公出征的日子，我都不知该是如何的郁郁寡欢。将军府空空如也，与其归去对景伤情，不如随你同去行宫，有我伴随，你也不至于过分无趣。”
夕若烟惊奇，明显未推测她会作此决定。
“那南诏呢？阿洛和云烈不是正与匈奴对抗，倘若这个时候派兵驰援，可还来得及？”
夕若烟正用着膳粥，有宫人出去通传，不消一会儿，花颂已搀着司徒菀琰缓缓踏入殿中。才不太短短两日，司徒菀琰已肥胖了很多，精力也不似前日。
掌心触及的肌肤冰冷一片，北冥风心疼极了，替她呵手，又将披风的领口拢了拢，大手挥退侍婢侍从，揽着她踱步进入寝殿。
“四王？”夕若烟愣怔，思路百转千回，却始终想不明白。
“你身材不好，就别过来了，有甚么事便让花颂过来道一声就好。”她抬手，表示着司徒菀琰坐到近侧来，“用过早膳了吗？庆儿，再去添置一副碗筷。”
北冥风悲忿交集，他紧握双拳，一腔恨意无处可泄，想着亲信以及好友都前后罹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前朝以鲜血换来了长久的安静，杀鸡儆猴，后宫也稍稍安抚了些，再加上夕若烟强力压抑，倒也并未掀起甚么太大风波来。
司徒菀琰一怔，不驰念是假的，可与其让父母看着她落泪而黯然神伤，倒不如避得远远的，起码不必让父母在担忧国事的同时也为本身操心劳累。
夕若烟耐不住性子想要上前穿过游廊，但孕肚渐大又法度沉重，夜里烛火暗淡，庆儿恐担忧她有不便，硬是拦着不肯让她多行一步。
北冥风仓猝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满面担忧不已：“如何了？是不是不舒畅？”
北冥风有所发觉，松开揽住她的手，轻问：“如何了？”
“不早了，早些安息。”
话既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北冥风自也不再坦白，“刚收到动静，韩王也叛变了。现在，南诏虽管束着匈奴，能够北冥祁为首的三王已从四周夹攻，目标较着，直逼皇城而来。只可爱楚训至此存亡不明，瑾瑜又坠落绝壁，怕是……怕是……”
夕若烟哭得久了，忽觉腹中一丝绞痛，她仓猝止了抽泣，右手转而抚上孕肚，却只兀自哑忍不发一言。
“更深露重，你如何在门外候着？”人未近，带着呵叱的声音已是率先传来。
“不是赶你走，而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考虑。”北冥风坐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玉肩，细声解释：“皇城已经不平安了，宫中人多眼杂的，前些时候还抓了几个蒙混入宫的探子，我实在不放心留你一小我在凤鸾殿。”
“烟儿，朕考虑好久，感觉……不如你就此搬去行宫，那边平静，你也好静养安胎。”北冥风望着她，踌躇着说出了本身多日来的考虑，可又深知她性子，恐她不肯承诺。
夕若烟沉默，不知该如何劝说。
长夜漫漫，夜色更显苦楚。
她沉默半晌，只能不情不肯的承诺：“可你要记着一句话，你生，我生；若你不幸……我……”夕若烟顿了顿，探手抚上孕肚，“若国亡了，你没了，我便带着孩子跳下城墙，随你而去。”
亥时过半，有宫人来禀，说见到圣上銮驾朝着凤鸾殿而来。夕若烟忙让庆儿为本身穿衣，又裹了大氅，着人掌灯去殿外亲迎。
夕若烟脚步未动，昂首讷讷凝着月光下他棱角清楚的脸庞，莫名的感慨袭上心头，顷刻将心间填满，尽是无助。
“以是……”
脑海中一时天旋地转，夕若烟按了按太阳穴，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是。”庆儿得了叮咛，当即叮咛人。
腹中不适转眼即逝，夕若烟怔怔，缓缓摇了点头。
但愿，国仍在，她同在。
夕若烟悠悠醒转，庆儿入内来服侍她梳洗打扮，服侍早膳。
心头揪痛，夕若烟俄然跑向他，从后将他紧紧抱住，泪只无声。
“以是你临时搬去行宫，一来埋头安胎，二来前朝事多，我一时也没法用心来照顾你。你去了那儿，朕会加派人手庇护你的安然，待战祸一过，朕亲身去接你返来。”北冥风好言好语，似业已盘算了主张。
夕若烟按住他的手，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神采果断，并不肯就此作罢。
“有你相伴天然是极好的。但是、但是你就不思念父母，不想归去看看吗？”
北冥风大步跨下石阶，伸手解了身上披风的带子，扬手便披在了夕若烟的身上。
临了近前，司徒菀琰施礼。夕若烟行动不便，使了庆儿去搀她。
瞧她脸上泪痕未干，北冥风心有不忍，抬手替她将泪水拭去，却仍旧未曾答复方才阿谁题目。
下颏抵在她发顶，浅浅暗香钻入鼻尖，北冥风可贵深觉暖心了一回，可朝堂之事抛之不去，该来的，始终没法躲开。
有宫人将新添置的碗筷摆了上来，庆儿为她舀上一碗膳粥，她却动也不动。抬眼望了繁忙清算行装金饰的宫人一眼，司徒菀琰率先开了口：“就这么急着走吗？”
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也环顾一番寝殿，方点了点头。
那厢北冥风远远瞧着这边烛火摇摆，心下了然，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法度。
北冥风垂下头，沉重点头。
关门的行动一顿，北冥风沉默，斯须缓缓将寝殿的朱门掩紧，却未回话。
北朝国一百七十三年。
“即便来得及，也对于不了四王的权势。”
碧纱罩下烛火摇摆，将二人身影垂垂拉长。
听了动静，她当时便接受不住打击晕厥畴昔，待醒转，也只是将本身关在内殿当中，抱着常乐哭得泣不成声。
现在京中虽动乱不安，可父母有三哥庇佑，她倒也放心很多。自行前去别宫，既是同夕若烟作伴，也算替本身找个平静之地，冷静等着相公的返来。
北冥风原不想将前朝那些个糟苦衷带到后宫来，更不想用这些烦苦衷扰了她的心神，但毕竟拗不过她的对峙，只得让步。
后宫内，秦桦出事的动静如丝帛裂了口儿，补不上，堵不住，一时传遍了各个角落。天然，也传入了司徒菀琰的耳中。
北冥风心中各式不是滋味，可国难期近，一朝颠覆不过只在转眼之间。
四月，九嶷山山匪偷袭，宁都失守，镇守大将，一人被诛，三人被擒，大将军秦桦身受重伤，被追杀途中不慎跌落绝壁，恐无生还之机。
夕若烟去瞧过一次，可司徒菀琰闭门不见，就连陪侍的花颂也都被拒之门外，一行人在殿外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均是手足无措。
銮驾还是在凤鸾殿外停驻，北冥风只余了玄公公在后跟从，穿太长长游廊，直往东殿而来。
公然，一听这话，夕若烟便当即变了神采，“你这是要赶我走？”
司徒菀琰垂下眼睑，长长羽睫隐去眸中神采：“我始终信赖他还活着，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身，一天没有肯定他灭亡的动静，我就还抱着一线但愿，我要等他返来。”
同月，火线传来战报，驰援的三王，淮南王背叛，杀赵王，韩王逃。
天未明，北冥风已穿戴安妥去了太极殿上朝。
夕若烟张了张口似要再争，可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地堵了归去。
“淮南王背叛，赵王被杀，韩王在逃，再加上宁都失守，我军丧失惨痛，叛军却气势高涨，一起直攻皇城而来。”北冥风感喟：“照这个速率，不出一月，皇城就会攻陷。”
三月，叛军横穿渭河，连攻十三城，一起势如破竹直攻皇城而来。
北冥风大怒不已，连杀数人，这才勉强按下躁动不安的局面。
“让我随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