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清风饭
虽不是皇太子,倒比太子还更得父亲的眼,留他下来开府,圈了最大的一块地按着制式造出府邸来,这会儿专作了花圃子,他跟于贵妃两个还经常去赏玩。
颜连章自家科举倒霉,只考个举人,还是家里出银子替他一步步的挪动到了高位,可却差着一步未曾考中进士,他常日里多少应酬,去给一个长辈拂尘,他竟去了。
她往镇静后跟前说得很多好话,又到太后跟前走动,可这两个一个帮不上忙,一个依仗了儿子过得高贵,等闲并不去逆了儿子意,如果太子的事她还为着正统说上两句,这些个琐事朝臣便争个不休,她也不肯插这个手去。
可等不到夜里,喜姑姑就推了这头的事往小香洲里去了,她内心也跟油煎似的焦急,采薇守着屋子,见着她便立起来盛汤倒水:“姑姑如何这会儿就来了,我们女人还在三女人那儿呢,姑姑先坐。”
不管是哪个拘了他不叫他去封地当土天子,只怕等见了阎王爷都要悔青肠子,明沅只当明蓁迟早要走,哪晓得就留在京中开府,今后虽能常去走动,可一个藩王不就藩,怕是叫于贵妃给压住了。
于贵妃先是留他们下来贺英王婚礼,等英王成了婚,便说要妯娌靠近一番,明蓁忍了又忍,成王却自家上了奏章,这下从就不就藩变作了该要哪一块地建府。
明沅笑一声:“等太阳落下去,他就放学了。”官哥儿果然伸头去看太阳,见着太阳还没到中正,似模似样的叹一口气。
黄氏打的确是这个主张,一箭三雕,纪老太太是有几分喜好明沅的,除了看纪氏的面子外,也是明沅投了她的眼。
四只琉璃碗里头盛了拿金提缸垂到冰中湃过的水晶饭,这头一叫膳,那头才提出来盛了,已经冻得透了,切成块状,拌了龙眼粉冰片末,用牛酪浆子调过,看着倒像结了块的牛乳子冻。
“早送了去了。”卷碧拿筷子给纪氏挟了块嫩笋尖,是获得春季里最嫩的尖头腌的,这会儿取出来拿香油一淋一拌就是一道爽口凉菜,纪氏迩来苦夏,旁的吃不了,只爱吃些凉拌菜。
纪氏顾及老太太,老太太也顾及她,这桩婚事由着黄氏提出来,已经作得五六分了,再有人推一把,这事儿只要成的,比方丈夫,纪怀信会不乐意?颜连章的官儿但是越做越大了,颜连章会不乐意?纪舜英的文章摆在那边。
喜姑姑一听便晓得说的是明沅,纪氏见她半分也不骇怪,先是拧拧眉头跟着又笑起来:“我倒忘了她的性子,不说你,只怕我今儿没音信,她就得往老太太跟前说合去了。”
纪氏吃得半碗清风饭,便不再吃了,明潼叫人上得茶来,又说她这头有石榴籽儿榨的汁吃:“是红白软子大石榴,我不耐烦吃阿谁,叫她们剥出来去籽儿,哪晓得这浆儿倒好吃。”
“到玄月里就是老太太的生日,到时候你们姐妹都要去的,大礼我们备了,各自总另有些小礼,看着预备起来。”纪氏说着顿了一顿:“再有一样,你们大姐姐大姐夫,要单出来开府了。”
明潼倒不讶异,上辈子成王也没能去封地,只他出来建府的时候,明潼已经进宫两年了,这辈子她还没到年纪,成王竟已经请建府邸。
自来也有藩王不就藩的,那是得着天子的爱好,舍不得儿子分开面前,比方现在这位贤人,他年青的时候就很得宠嬖,一年有三百天住在京中,余下的是去围猎玩耍去了。
明潼抬见着母亲弟弟,搁下笔站起来去迎,明沅起家让出座来,纪氏就在她空出来的位子坐下,伸头看得一眼,大幅团花的五蝠捧寿已经描了一多数儿。
喜姑姑得着叮咛往外头退,到她如许,也只碰一碰嘴皮子,叫了巧月往小香洲里去:“奉告女人,我今儿夜里畴昔。”
他说话越来越溜,扯着人就说个不住,纪氏叫他小话篓子,进得屋门就不断,连明潼瞥见他都头痛,一桩事倒好问个十七八种为甚么来,他还专爱拉了母亲姐姐说话,丫头们自来只会答他一句“本该是如许的”,他小人家也不吃骗,先还听着,比落第三句本该是如许的,便甩了手不再说了,现在拉住了明沅不肯放了:“六姐姐为甚抱病呀?抱病喝不喝药汁子?我今儿想吃冰,娘没许。”
干脆把膳桌儿摆到明潼这里来:“叫厨房把西瓜湃在井里,午后吃了好消消暑气。”因着夏季里天热,便不上那大油大肉的东西,天入了伏,这热劲一上来,甚都吃不下,平姑姑自上回的事触了纪氏,便一贯谨慎在乎,费了大工夫专做了一道清风饭盛上来。
采薇却不是个能存得住苦衷的人,平常事喜姑姑都只遣了巧月过来,今儿却自家来了,瞧着还神采不好,她扔了手上的活计,叫九红服侍着,自家往花廊上去,作个掐花的模样,一瞧见明沅打那头过来,急步往前去,见着明湘在,扯开嘴角一笑:“女人返来了,我老远就瞧见了,剪得一篮子花,烘了作香包用。”
真比及纪怀信来寻了颜连章,事儿便没那么美了,纪氏也晓得娘家更加成了个空壳子,洗尘宴上也不是黄氏用心怠慢,确是再治不得更好的了,老太太一办寿,只怕还没到下半年,府里就亏空起来,这烂摊子全推到黄氏身上,她一妇人,却要撑门楣,还不是因着家里没个能拿得脱手的男人来。
她这番急态,明沅如何不知,进得门同明湘别过,低了声儿问她:“这是怎的?”采薇点点喜姑姑的屋子,明沅干脆也不回屋,扣了门出来,喜姑姑昂首看她,一把搂了畴昔,嘴巴一张眼泪都要滴下来:“我的女人,这可如何是好!”
丈夫靠不住,婆婆不慈和,可不就是虎穴龙潭,喜姑姑一面想一面感喟,采薇端得汤来见她如许儿也晓得是出了大事,可再一想,女人这里还能有甚么事儿:“姑姑喝汤,女人这会儿就要返来了。”
“那倒是该预备贺礼了,只不晓得把哪一处赐给大姐姐大姐夫。”约莫是为着从速出宫,成王府并未曾专圈了空位制作,而是把现有的园子修整一回,换上朱漆大门,按着制式改过便住了出来。
官哥儿鼓了嘴儿捣蛋相,一屋子的缎子珠儿金丝线,他伸不开手去,便还想往外头跑,纪氏拉了他:“吃了饭再去院子里头消食,天儿太晒了。”
纪氏也吃得一杯,内心还只定不下主张来,等明湘明洛来了,纪氏也带着官哥儿昼寝去了,见着喜姑姑使得个眼色,卷碧凝红退出去,纪氏叹一口气:“我也不瞒你,早上我大嫂过门,是来提亲的,你说这桩婚事,该不该允。”
喜姑姑叹一口气,这话又要如何说出话来,男人看的是前头的事,女人瞧的倒是后宅如何,那一个已是那样的年纪了,再等两年会没个房里人?说是妾是通房,可正头太太却成了厥后的,这口气她还只能咽下,能挣个贤名出来还能有一地可存身,如果连贤名都无,可不叫人捏在手里揉搓。
纪氏只摇点头:“且还不知,先预备起来总没错。”她嘴里说着别话,眼睛却不住往明沅那头看去,见她仪态半分稳定,官哥儿就坐在她身边,挟了虾叫她剥,她取了手上的戒指环儿剥得虾壳,剔出来的红肉摆成一朵花。
官哥儿踮了脚:“也给我看看。”纪氏不睬会他,他就自家立到榻脚上去,明沅扶了他的背,他就搭住明沅的手伸头去看花腔子,那上头是用碳笔描的,那里看得甚么来,官哥儿皱皱脸感觉败兴儿,侧头问明沅:“三哥哥如何时候放学,我找他玩儿。”
这乳子到了夏天经不得久放,做成如许膏状又清冷又不腻,她舀了一勺子问:“可给学里送去没有?”澄哥儿这顿午餐是在东府里吃用的。
确是桩桩件件都挑不出错儿来了,明潼非论,明漪太小且瞧不出,余下的女儿里头,只这个最合
真到这时候,天然是把最好的这个留给她合意的,余下两个另说。这事儿也不是纪氏想回绝就能回绝的,她这条路走不通,黄氏自有别的路好走,她说得这一句,点头苦笑,自家竟是十成十的要当这个恶人了。
“你渐渐儿把这话透给六丫头晓得,舜英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品德模样再没得挑。”若不是有一个黄氏,如许的婚事且还轮不着她,纪氏内心盘算了主张,挥手叫喜姑姑退下去:“你去叮咛轿房的,我明儿回娘家一趟。”
她的情意,便是黄氏不但把她提出来,三个里头挑,也是明沅最合适。
他也晓得好久未曾瞥见明沅是因为抱病,也是明沅同他熟,这才吱吱喳喳说个不住,明沅一句句答他:“吹了风受凉才抱病,喝了很多药呢,你要吃得冰肚子也该抱病了。”
虽也有在纪家人跟前扬眉吐气的意义在,可他实实在在是看中这个的,贰内心的想头,纪氏清楚的很,余下三个女儿,出息只怕早早就让丈夫策画好了。
意义分歧,一样的事便不一样了,梅氏为着女儿忧愁,进得宫去说了几次,明蓁自个儿也想就藩的,藩王不就藩,很多事情发挥不开手脚,那安家银子到现在还没发下来,困在京中转动不得。
喜姑姑归去自家屋子,里头窗室干净,还点香,她一年也不过来住三两日,六女人却一贯为她留着这间屋子,自来就没有不殷勤的时候,这么好的孩子,却偏嫁到那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