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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葫芦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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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婚事比方打赌,赌的就是纪舜英的品德。

她站起来关得一扇窗儿,一便合上窗扉,一面回顾笑道:“原说夜里吃水淘饭的,这会儿倒凉起来,不如叫厨房上个炖鸭子,姑姑也留下一道用罢。”

明沅闻声那句年事差些,恍然大悟,黄氏又如何会至心给纪舜英作配良缘,挑了她,实是从那些不成能里捡了个最能够的,她也不成能一夜之间就及笄了,她及笄进得门去,连纪舜华都要结婚了,黄氏打量的甚么主张,司马昭之心。

可喜姑姑是从藐视着她长大的,同纪氏有了情分了,跟明沅又如何会半点交谊没有,这个孩籽实实样样想着她的,年年生日亲手做的礼,给她留的这个屋子,常日看着并不来往,她自家撑了起来,再没有甚么求着帮手伸手的时候,喜姑姑摸摸明沅的鬓角,咽下泪去。

是他最讨厌的嫡母给挑的婚事,还没进门先带了三分可厌,年纪又差得如许大,或许到她能嫁,他的后代都已经能满地跑了。

娶媳妇跟嫁女儿分歧,纪氏没立时跟程夫人说项,也是在等着看那家子儿子是不是个长进的,纪舜英这个年纪,便是定下明湘都还显得小,定下她又是为甚。

纪舜英确是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可普通人家怕是要等儿子中了秀才,有了出身抬着少年秀才的名头出去,如何也是媒人争抢的工具了,换到别个身上许还没这么大的掌控,那年近古稀还在考的也不是没有,似纪舜英这个年纪任谁都要说一句少年英才。

明沅深吸一口气儿,沣哥儿在她身边打起了小呼噜,她再躺不住,翻开帘子坐起来往外去,穿戴中衣立到窗前,听着雨打窗框的淅沥声,开得窗扉,一股湿衣劈面而来,她就立在窗边,一院除了雨声甚么也听不见,隔得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姑姑慢着,大舅姆提的是谁?”到得这时,明沅反倒但愿这事儿是她想茬了,喜姑姑见她一贯明白,这时候偏说得一句胡涂话,忍归去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喜姑姑本来便晓得这个女人明白,不成想她如许明白,一语中的,把里头扯皮的难处便说了出来,明沅反手拍拍喜姑姑:“我们现在愁甚么,等事儿定了再愁也不晚。”

明沅神采微变,能称一句大舅姆也只要黄氏了,她来提甚么亲?明沅才要扣问,见着喜姑姑顾恤的目光快速明白过来。

她内心明白纪氏为甚要赏菜下来,也只似平常普通接过吃了,喜姑姑又忧又喜,这顿饭倒是她吃用得起码,余下的全分给丫头们。

外头忽的一记闷雷,才刚只是起了风,这会儿就落下雨来,明沅叫这记雷一惊回过神来,她看看喜姑姑,垂下头竟笑一笑:“看姑姑说的,这还没定准呢,总不好前头姐姐们没定,我先定下来,便是两家成心,也没如许快的。”

明沅本来是想着自个儿前面另有明湘明洛,总归这事儿轮不着她,看看两个庶出姐姐嫁给甚么人,她也有了谱,颜家现在如许儿,恰是拿婚事连接干系的时候,只看纪氏宴了几次来宾,再伶仃请来的程家赵家,就晓得纪氏挑出来的总不大差。

一团雪轻悄悄跳到罗汉床背上,两只绿眼睛盯着明沅,明沅低头瞧见笑了一声,伸手去摸它的脑袋,一团雪喵呜一声,眯起眼睛来任她揉,明沅干脆抱了它到床上,一团雪可贵能上床,把胖乎乎的身子往明沅跟沣哥儿当中一挤,爪子掩住脸趴下绻起了身子。

冻鸭子跟冻肉皮吃口差未几,只里头不但有猪肉冻,另有鸭子肉,沣哥儿喝得一碗热汤,上房的七蕊拎了食盒过来:“太太给女人的菜。”

明沅再未曾见过喜姑姑这个模样,她心底一沉,晓得事情不好,吸一口气这才反手拍了喜姑姑一下,话里还带点笑音:“姑姑如何了,碰到甚么事儿?”

喜姑姑想到自家,心底一叹,儿子进得颜产业差,她阿谁家更是少归去了,这么些个租的妾买的妾,也不晓得打收回去多少个,还能是为着甚么,男人的被窝里头就少不得一具热身子。

“姑姑晓得我的,再没甚么不能说。”别个说这句,喜姑姑再不会信,可明沅说来,她却只叹一口气,看着明沅神采稳定,连眼神也似常日普通沉寂,心底才压下去的酸意又泛了上来。

喜姑姑只那一句哽咽,等明沅笑着问她,她自家把泪收了,纪氏的意义是叫她渐渐透暴露来,或是说说这桩婚事的好处,或是把纪舜英的出息抬出来,再有也还能提一提嫁奁。

不说成王,连郑衍房里都没有房里人的,成王倒好让人叹一句天定姻缘,郑衍那头不过是为着见过明潼,有了交谊,可她跟纪舜英有甚么?

晓得他艰巨是一回事,可真要嫁进这家又是另一回事,喜姑姑欲言又止,明沅那里会不明白,这

外头看这婚事自是样样挑不出错来,嫁回娘家不受磨搓是一样,娘家的侄儿人中龙凤是一样,赔得厚奁又是一样,可日子又不是过给外头人看的。

明沅叫喜姑姑一把搂在怀里,正自惊奇,喜姑姑已经红了眼圈,这一声哽咽,跟在背面的采菽也听着了,她立时把门掩过,见着茯苓探脑袋,指了她:“你去办理水来,这天热的,给我擦把手。”

明沅一怔,闻声纪舜英顿了一顿,却还是昂首笑起来:“他的屋子甚么样儿?”沣哥儿咕咕说个不住,比划着奉告明沅,纪舜英的书房有一面全嵌得玻璃,玻璃外头种得几竿翠竹,书案不似别家置在正中,就靠着玻璃,放着文房四宝,身后一排书架全堆满了书,房里除得一桌一椅一架书,再无别物了。

纵采薇不说,采菽也要问的:“我看女人不欲说的,等我探探口风。”说得这句,里头屋子吹了灯,她们互看一回,采薇双手合什:“菩萨保佑,无事才好。”

明沅吹了灯,却睡不着,她晓得这里的婚嫁是父母之命,有好的隔着花圃子隔着窗扇儿看一回,那不好的,随你如何,挑开盖头才见真人,甚个翻花圃子私定毕生,都不过是戏说,似明潼如许婚前能见得一面二面已是算得有幸了。

都已经到了这境地,天然要捡好处说,这桩婚事对明沅来讲,是好是坏还未可知,喜姑姑才刚想到艰巨处为她担忧掉泪,到了这会儿却得挑好处跟她说了。

体贴则乱,她只想不透这事如何就落到她头上来,眉头一皱正要问,便听喜姑姑说:“舜英少爷女人也见过的,模样品德再不差,虽年事差着些,今后才更疼人。”

沣哥儿按例背书,他背书的时候明沅是要他规端方矩站定了的,点头晃脑背得一篇,自家往床上爬去,坐在床沿上忽的昂首问:“姐姐,我的屋子能不能似大哥哥似的打扮?”

“哗啦”一声雷响,大雨滂湃而至,园子里头本来静悄悄的忽地喧华起来,茯苓抱了兔子回笼,九红打了伞去寻一团雪,采薇叮咛人去学里接沣哥儿,采菽把晒在阴处的衣裳收回来,娇声莺语伴了急风骤雨吹进明沅的耳朵。

可到了黄氏这里,她想的又不一样,这个庶子有了出身更不好压抑,这时候早早给他订婚,打的就是今后拿捏他的主张,明沅还未曾想着子嗣事,喜姑姑却拍了她的肩头:“这事儿,只怕是……就此定下了。”

本来就无交谊,他又为甚么顾念她?可她也晓得这事儿本身说了不算,就是纪氏也说了不算,说得算话的只要颜连章,明沅在此之前还真未想过她想嫁个甚么样的人家,似梅氏那样琴瑟合鸣的,还是似纪氏如许貌合神离的,或是似袁氏那样当个管家婆子的,现在一看本身且还不如她们,起码她们顶头没一个存了坏心的婆婆。

自来只要女人守寡的,可见着男人不娶?万中无一,为着甚么,男人那是非根就是个守不住的,

依着年事如何也该有房里人了,女人进得门去就要当现成的太太,说不得连庶出后代都有了,到时候口里称太太,内心还不是向着娘,这些个她却不能点破,六女人也是庶出呢。

明沅还是头一回不把难办的事奉告她们,如许瞒着倒让采薇更忧心了,她点一转头,出去看着黑压压的雨幕就拉住了采菽:“你去问问你姐姐去,必是上房出了甚么事了。”

采菽摇摇手:“还不晓得,只怕有甚么事的,我去端茶,姐姐看着些。”采薇挥手叫她去了,自家坐在廊道里,等茯苓端了水来,采薇又教唆她去拿点心。

一面伸手去抚她的鬓发,一面脸上笑开来:“女人想想,便是大女人当王妃的,王爷又待她情深意重,可她今后也要去封地,还不是同家人隔得十万八千里,音信难通,有个甚事都伸不过手去。”明沅只坐着听她说,喜姑姑忍着酸楚还在笑:“女人嫁进纪家,就是太太的娘家,有甚么事儿先占了三分亲戚的情面,纵……纵有个不好,太太还在呢。”

雨一时不住,厨房便不抬膳桌,改拎了膳盒过来,明沅这里人丁简朴,要的菜并未几,跟沣哥儿两个一个荤两个素再加一道汤,为着她要的菜少,厨房里便往经心了做的,那婆子一面领赏一面掖动手笑:“六女人担待,不防下这一场雨来,原做的冻鸭,这会儿吃着怕是凉了。”

颜连章未醉了时脑筋转得更快,晓得老婆如许说定是跟自家提亲,把擦手巾子往盆里一扔,面上带了笑:“那到是功德,就从明湘明洛里头挑一个罢。”

沣哥儿打外头返来一身湿气,进门就先找一团雪,九红绕了一圈,石洞子里头都寻过了只不见它,等进屋一昂首,一团雪像模像样的趴要柜顶上,正转着圆脑袋看她们来往,九红气的啐了一口,它还趴着,到沣哥儿叫了,懒洋洋伸个懒腰,抻着腿儿拉长了身子工致的跳了下来。

可她没想到,纪氏会起意把她嫁回娘家去!程夫人儿子还是白身,身上并没有功名在的,非论嫡庶都是一样,纪氏看着是成心打明湘明洛里头挑一个,只怕还是明洛。

喜姑姑见她呆住倒不忍心再说,只拉了她手:“女人,那是太太的娘家,又是打小处着的亲戚,嫁畴昔再没个错的,老太太不消说,舅奶奶们也一样是有过友情,比两眼一争光,嫁到外省外埠的那些,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回想起纪舜英来,本来一年总也要见个四五回的,可脑筋里却只记取同他对坐那一回,他说都是一样的这句话,当时候还是半大的孩子,多少酸楚痛苦被一语道尽了。

明沅行事如常,倒叫喜姑姑张不开嘴儿,思忖着公然还是小女人,便再明白,伉俪之道又如何会通透呢?她故意想要说上两句,可那些话很不该她来提点,再者女人又小,还没到该懂的时候。

“今儿,女人的大舅姆来过了。”喜姑姑不知从何提及,看着她张不开这嘴,顿了半晌才道:“舅太太是来……来跟太太提亲的。”

一翻开盒盖儿是道八宝葫芦鸭子,拆了骨头焖得皮肉酥烂,做成个上圆下圆的葫芦样儿,明沅晓得纪氏为甚赐菜,抓了十几个钱打赏七蕊,叫分作两半儿,一半儿给了喜姑姑。

明沅这里熄了灯,纪氏却在等丈夫家来,颜连章又是一夜晚归,到要宵禁了才堪堪到家,他今儿倒未曾吃酒,纪氏先给他除了衣裳,再绞巾子擦手脸,只作个闲话模样:“今儿我大嫂来了,说是想给舜英定一门亲。”

她这一哭,明沅全然明白过来,怔怔坐在绣墩上入迷,张了几次口,直说不出话来,昨儿才见的纪舜英,脑筋里倒还记得他的长相,明天就奉告她,这就是她今后的丈夫了,她脑筋里这根筋如何也扭不过来。

明沅闻声他说便点头:“好啊,等我回了太太,就把西边那间清算出来,专给你当书房用。”给他脱得衣裳:“采薇再抱一床被子来,这雨还不竭,夜里只怕更凉。”

明沅是想要炖鸭子的,这会儿大雨怕是上房跟明潼屋里头也要换菜,冻鸭又颇费工夫,既婆子告罪,看着一道汤是滚热的八珍汤,便只笑一笑揭过,请了喜姑姑一道,她带着沣哥儿两个坐在罗汉床上,喜姑姑便坐在榻脚上。

喜姑姑熬不得精力,采菽采薇两个晓得些事,全瞒着不说出来,等喜姑姑下去了,沣哥儿躺进薄被里头,采薇忍到此时已经忍耐不住了:“究竟是甚样事体?叫喜姑姑如许急?”

明沅晓得两个丫头担忧她,可这话没个定准再不能就此漏了出去,她摇一点头:“还没作定的事儿,你们晓得了也不过徒添烦恼,我内心头稀有的。”

大丫头使唤小丫头也是常事,茯苓满肚猎奇,听得这半半截,可看采菽的眼色只好依言去拎水,采薇一见这模样便刮了她一眼,走过来问采菽:“这是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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