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呼延灼月夜赚关胜 宋公明雪天擒索超(1)

且说水寨内头领船火儿张横，与兄弟浪里白条张顺当时议定：“我和你弟兄两个，自来寨中，未曾建功。只看着别人夸能说会，倒受他气。现在蒲东大刀关胜，三路调军打我寨栅。不若我和你两个，先去劫了他寨，捉得关胜，立这件大功。众兄弟面前，也好争口气。”张顺道：“哥哥，我和你尽管的些水军，倘或不相救应，枉惹人嘲笑。”张横道：“你若这般把细，何年代日能够建功？你不去便罢，我彻夜自去。”张顺苦谏不听。当夜张横点了划子五十余只，每船上只要三五人，浑身都是软战，手执苦竹枪，各带蓼叶刀，趁着月光微明，寒露沉寂，把划子直抵水路。此时约有二更时分。

不说关胜捉了张横，却说水寨内三阮头领正在寨中商讨，令人去宋江哥哥处听令，只见张顺到来，报说：“我哥哥因不听小弟苦谏，去劫关胜营寨，不料被捉，囚车监了。”阮小七听了，叫将起来，说道：“我兄弟们同死同生，吉恶相救，你是他远亲兄弟，却怎地教他单独去，被人捉了？你不去救，我弟兄三个自去救他。”张顺道：“为未曾得哥哥将令，却不敢轻动。”阮小七道：“若等将令来时，你哥哥吃他剁做八段。”阮小2、阮小五都道：“说的是。”张顺逆他三个不过，只得依他。当夜四更，点起大小水寨头领，各驾船一百余只，一齐杀奔关胜寨来。岸上小军，瞥见水面上战船如蚂蚁类似，都傍岸边，仓猝报知主帅。关胜笑道：“无见地贼奴，何足为虑！”随即唤首将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且说三阮在前，张顺在后，呐声喊，抢入寨来。只见寨内枪刀直立，旗号不倒，并无一人。三阮大惊，回身便走。帐前一声锣响，摆布两边，马军步军，分作八路，簸箕掌，栲栳圈，重重迭迭，围裹将来。张顺见不是头，扑通的先跳下水去。三阮夺路便走，急到的水边，后军赶上，挠钩齐下，套索飞来，把这活阎罗阮小七搭住，横拖倒拽捉去了。阮小2、阮小5、张顺却得混江龙李俊带的童威、童猛死救归去。

城上瞥见宋江军马手拖旗幡，肩担刀斧，纷繁滚滚，拔寨都起，有还山之状。城上看了细心，报与梁中书晓得：“梁山泊军马本日尽数出兵，都归去了。”梁中书听的，随即唤李成、贵显商讨。贵显道：“想是京师救军去取他梁山泊，这厮们恐失巢穴，仓猝归去。能够乘势追杀，必擒宋江。”说犹未了，城外报马到来，赍东京笔墨，约会引兵去取贼巢。他若退兵，能够速追。梁中书便叫李成、贵显各带一支军马，从东西两路追逐宋江军马。

汉国功臣苗裔，三分良将玄孙。绣旗飘挂动天兵，金甲绿袍相称。赤兔马腾腾紫霞，青龙刀凛冽寒冰。蒲东郡内产豪英，义勇大刀关胜。

话分两端。且说宋江与同众将每日北京攻打城池不下，李成、贵显那边敢出对阵？索超箭疮深重，又未平复，更无人出战。宋江见攻打城子不破，心中迷惑，离山已久，不见胜负。是夜在中军帐里闷坐，点上灯烛，取出玄女天书。正看之间，蓦地想起围城既久，不见有救军策应，戴宗归去，尚不见来，沉默感觉神思恍忽，寝食不安。忽小校报说：“智囊来见。”吴用到得中军帐内，与宋江道：“我等众军围很多时，如何杳无救军来到，城中又不出战？向有三骑马奔出城去，必是梁中书令人去京师垂危。他丈人蔡太师必定上紧遣兵，中间必有良将。倘用围魏救赵之计，且不来解此处之危，反去取我梁山大寨，如之何如！兄长不成不虑。我等先着军士清算，未可都退。”正说之间，只见神行太保戴宗到来，报说：“东京蔡太师拜请关菩萨玄孙、蒲东郡大刀关胜，引一彪军马飞奔梁山泊来。寨中头领主张不定，请兄长智囊早早出兵返来，且解盗窟之难。”吴用道：“固然如此，不成急还。彻夜晚间先教步军前行，留下两支军马，就飞虎峪两边埋伏。城中晓得我等退兵，必定追逐。若不如此，我兵先乱。”宋江道：“智囊言之极当。”传令便差小李广花荣引五百军兵，去飞虎峪左边埋伏。豹子头林冲引五百军兵，飞虎峪右边埋伏。再叫双鞭呼延灼引二十五骑马军，带着凌振，将了风火等炮，离城十数里远近，但见追兵过来，随即施放号炮，令其两下伏兵，齐去并杀追兵。一面传令，前队退兵，倒拖旗号，不鸣战鼓，却如雨散云行，遇兵勿战，渐渐退回。步军队里，半夜起来，次第而行。直至次日巳牌前后，方才尽退。

话说蒲东关胜此人惯使口大刀，豪杰盖世，义勇过人，当日辞了太师，统领着一万五千人马，分为三队，离了东京，望梁山泊来。

且说张横将引三二百人，从芦苇中间藏踪蹑迹，直到寨边，拔开鹿角，径奔中军。瞥见帐中灯烛荧煌，关胜手拈髭髯，坐看兵法。张横暗喜，手长枪，抢入帐房里来。中间一声锣响，众军喊动，如天崩地塌，山倒江翻，吓的张横倒拖长枪，回身便走。四下里伏兵乱起，不幸会水张横，怎脱平地坎阱。二三百人未曾走的一个，尽数被缚，推到帐前。关胜看了，笑骂：“无端草贼，安敢侮吾！”将张横陷车盛了，其他者尽数监了，“直等捉了宋江，一并解上京师。”

且说宋江引兵退回，见城中调兵追逐，舍命便走。直退到飞虎峪那边，只听的背后火炮齐响。李成、贵显吃了一惊，勒住战马看时，前面只见旗幡对刺，战鼓乱鸣。李成、贵显孔殷回军，左部下撞出小李广花荣，右部下撞出豹子头林冲，各引五百军马，两边杀来。措手不及，晓得中了奸计，敏捷回军。前面又撞出呼延灼，引着一支马军，大杀一阵，杀的李成、贵显金盔倒纳，衣甲飘零。退入城中，闭门不出。宋江军马，次第而回。早转近梁山泊边，却好迎着丑郡马宣赞拦路。宋江约住军兵，临时下寨。公开令人从偏僻巷子，水上山报知，约会水陆军兵，两下救应。

不说阮小七被捉，囚在陷车当中。且说水军报上梁山泊来，刘唐便使张顺服水路里直到宋江寨中，报说这个动静。宋江便与吴用商讨，怎生退的关胜。吴用道：“来日决斗，且看胜负如何。”说犹未了，猛听得战鼓齐鸣，倒是丑郡马宣赞部领全军，直到大寨。宋江举众出迎，看了宣赞在门旗下勒战，便唤：“首将阿谁出马，先拿这厮。”只见小李广花荣拍马持枪，直取宣赞。宣赞舞刀来迎，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到十合，花荣卖个马脚，回马便走。宣赞赶来，花荣就了事环带住钢枪，拈弓取箭，侧坐雕鞍，轻舒猿臂，翻身一箭。宣赞听得弓弦响，却好箭来，把刀只一隔，铮地一声响，射在刀面上。花荣见一箭不中，再取第二枝箭，看的较近，望宣赞胸膛上射来。宣赞镫里藏身，又躲过了。宣赞见他弓箭高强，不敢追逐，霍地勒回马，跑回本阵。花荣见他不赶，赶紧便勒转马头，望宣赞赶来；又取第三枝箭，望得宣赞后心较近，再射一箭。只听得铛地一声响，正射在背后护心镜上。宣赞仓猝驰马入阵，便令人报与关胜。关胜得知，便唤小校：“快牵过战马来！”那匹马，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浑身高低，没一根杂毛，纯是火炭般赤；拴一副皮甲，束三条肚带。关胜全装披挂，绰刀上马，直临阵前。门旗开处，便乃出马，有《西江月》一首为证：

却说关胜正在中军帐里点灯看书，有伏路小校悄悄来报：“芦花荡里，约有划子四五十只，大家各执长枪，尽去芦苇内里两边埋伏，不知何意，特来报知。”关胜听了，微微嘲笑。当时暗传号令，教众军俱各如此筹办。全军得令，各自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