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水浒传1 > 第8章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1)

第8章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1)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话休絮烦。鲁达自此以后,在这赵员外庄上住了五七日。忽一日,两个正在书院里闲坐说话,只见金老吃紧奔来庄上,径到书院里,见了赵员外并鲁提辖。见没人,便对鲁达道:“仇人,不是老夫心多,为是仇人前日老夫请在楼上吃酒,员外误听人报,引领庄客来闹了街坊,后却散了,人都有些狐疑,说开去。昨日有三四个做公的来邻舍街坊探听得紧,只怕要来村里访拿仇人。倘或有些疏失,如之何如?”鲁达道:“恁地时,洒家自去便了。”赵员外道:“如果留提辖在此,诚恐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辖怨怅。若不留提辖来,很多面皮都欠都雅。赵某却有个事理,教提辖万无一失,足可安身出亡,只怕提辖不肯。”鲁达道:“洒家是个该死的人,但得一处安身便了,做甚么不肯?”赵员外道:“若如此,最好。离其间三十余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和尚,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施主。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未曾有个亲信之人,了这条愿心。如是提辖肯时,一应用度,都是赵某备办,委实肯削发做和尚么?”鲁达深思:“现在便要去时,那边投奔人,不如就了这条路罢。”便道:“既蒙员外做主,洒家甘心做了和尚,专靠员外看管。”当时说定了,连夜清算衣服川资,缎匹礼品,排担了。次日夙起来,叫庄客挑了,两个取路往五台山来。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鲁提辖看那五台山时,公然好座大山!但见:

那女子拜罢,便请鲁提辖道:“仇人上楼去请坐。”鲁达道:“不须生受,洒家便要去。”金老便道:“仇人既到这里,如何肯放教你便去?”老儿接了杆棒包裹,请到楼上坐定。老儿叮咛道:“我儿陪侍仇人坐坐,我去安排饭来。”鲁达道:“不消多事,随分便好。”老儿道:“提辖恩念,杀身难报,量些粗食薄味,何足挂齿。”女子留住鲁达在楼上坐地,金老下来,叫了家中新讨的小厮,叮咛阿谁丫环,一面烧着火。老儿和这小厮上街来,买了些鲜鱼、嫩鸡、酿鹅、肥鲊、时新果子之类返来。一面开酒,清算菜蔬,都早摆了,搬上楼来。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三双箸,铺下菜蔬、果子、下饭等物,丫环将银酒壶烫上酒来。女父二人,轮番把盏。金老倒地便拜。鲁提辖道:“白叟家如何恁地下礼,折杀俺也。”金老说道:“仇人听禀:前日老夫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儿,朝夕一炷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本日仇人切身到此,如何不拜?”鲁达道:“却也可贵你这片心。”

鲁智深观见那男人挑担桶上来,坐在亭子上,看这男人,也来亭子上,歇下担桶。智深道:“兀那男人,你那桶里,甚么东西?”那男人道:“好酒!”智深道:“多少钱一桶?”那男人道:“和尚,你端的也是作耍?”智深道:“洒家和你耍甚么?”那男人道:“我这酒挑上去,只卖与寺内火工道人、直厅、轿夫、老郎们做糊口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惩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现关着本寺的本钱,现住着本寺的屋宇,如何敢卖与你吃?”智深道:“端的不卖?”那男人道:“杀了我也不卖!”智深道:“洒家也不杀你,只要问你买酒吃。”那男人见不是头,挑了担桶便走。智深赶下亭子来,双手拿住扁担,只一脚,交裆踢着,那男人双手掩着。做一堆蹲在地下,半日起不得。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旋子,开了桶盖,只顾舀泠酒吃,无移时,两大桶酒吃了一桶。智深道:“男人,明日来寺里讨钱。”那男人方才疼止,又怕寺里长老得知,坏了衣饭,忍气吞声,那边敢讨钱。把酒分做两半桶挑了,拿了旋子,飞也似下山去了。

赵员外与鲁提辖两乘肩舆,抬上山来,一面使庄客前去通报。到得寺前,早有寺中都寺、监寺,出来驱逐。两个下了肩舆,去庙门外亭子上坐定。寺内智真长老得知,引着首坐、酒保,出庙门外来驱逐。赵员外和鲁达向前见礼,真长老打了问讯,说道:“施主远出不易。”赵员外答道:“有些小事,特来上刹相浼。”真长老便道:“且请员外方丈吃茶。”赵员外前行,鲁达跟在背后,看那文殊寺,公然是好座大刹!但见:

那官人上马,入到内里,老儿请下鲁提辖来,那官人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义士提辖回礼。”鲁达便问那金老道:“这官人是谁?素不了解,缘何便拜洒家?”老儿道:“这个便是我儿的官人赵员外。却才只道老夫引甚么郎君后辈在楼上吃酒,是以引庄客来厮打。老夫说知,方才喝散了。”鲁达道:“本来如此。怪员外不得。”赵员外再请鲁提辖上楼坐定。金老重整杯盘,再备酒食相待。赵员外让鲁达上首坐地,鲁达道:“洒家怎敢!”员外道:“聊表相敬之礼,小子多闻提辖如此豪杰,本日天赐相见,实为万幸。”鲁达道:“洒家是个卤莽男人,又犯了该死的罪恶。若蒙员外不弃贫贱,结为了解,但有效洒家处,便与你去。”赵员外大喜,动问打死郑屠一事,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吃了半夜酒,各自歇了。

庙门侵翠岭,佛殿接青云。钟楼与月窟相连,经阁共峰峦对峙。香积厨通一泓泉水,众僧寮纳四周烟霞。老衲方丈斗牛边,禅客经堂云雾里。白面猿不时献果,将怪石敲响木鱼;黄斑鹿日日衔花,向宝殿扶养金佛。七层宝塔接丹霄,千古圣僧来大刹。

话说鲁智深回到丛林选佛场中禅床上,扑倒头便睡,高低肩两个禅和子推他起来,说道:“使不得。既要削发,如何不学坐禅?”智深道:“洒家自睡,干你甚事?”禅和子道:“善哉!”智深裸袖道:“甲鱼洒家也吃,甚么‘鳝哉’?”禅和子道:“倒是苦也!”智深便道:“甲鱼大腹,又肥甜了,好吃,那得‘苦也’。”高低肩禅和子都不睬他,由他自睡了。次日要去对长老说知智深如此无礼,首坐劝道:“长老说道他厥后正果不凡,我等皆不及他,只是护短,你们且没何如,休与他普通见地。”禅和子自去了。智深见没人说他,每到晚便放翻身材,横罗十字,倒在禅床上睡,夜间鼻如雷响。要起来净手,大惊小怪,只在佛殿后撒尿撒屎,各处都是。酒保禀长老说:“智深好生无礼,全没些个削发人面子,丛林中如何安着得此等之人?”长老喝道:“胡说!且看施主之面,厥后必改。”自此无人敢说。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时遇初夏季气,智深久静思动。当日腐败得好,智深穿了皂布直裰,系了鸦青绦,换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庙门来。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鹅项懒凳上,深思道:“干鸟么!俺平常好酒好肉,每日不离口,现在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令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迟早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正想酒哩,只见远远地一个男人,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山来,上面盖着桶盖。那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旋子,唱着上来,唱道:“九里山前作疆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云遮峰顶,日转山腰;嵯峨仿佛接天关,崒嵂整齐侵汉表。岩前花木舞东风,暗吐暗香;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山根雄峙三千界,峦势高擎几万年。

真长老便唤首坐、维那,商讨剃度此人。叮咛监寺、都寺,安排斋食。只见首坐与众僧自去商讨道:“这小我不似削发的模样,一双眼却恁凶恶。”众僧道:“知客,你去聘宴客人坐地,我们与长老计算。”知客出来,请赵员外、鲁达到客馆里坐地。首坐众僧禀长老说道:“却才这个要削发的人,描述丑恶,貌相凶顽,不成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庙门。”长老道:“他是赵员外施主的兄弟,如何撇得他的面皮?你等世人且休狐疑,待我看一看。”焚起一炷信香,长老上禅椅,盘膝而坐,口诵咒语,入定去了。一炷香过,却好返来,对众僧说道:“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肠朴直。固然时下凶顽,射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正果不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首坐道:“长老只是护短,我等只得从他。不谏不是,谏他不从,便了。”

长老叫备斋食,请赵员外等方丈会斋。斋罢,监寺打了单帐。赵员外取出银两,教人大班物料。一面在寺里做僧鞋、僧衣、僧帽、法衣、拜具。一两日都已完整。长老选了谷旦良时,教鸣钟伐鼓,就法堂内会合大众,整整齐齐,五六百和尚,尽披法衣,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礼,分作两班。赵员外取出银锭、表礼、信香,向法座前礼拜了。剖明宣疏已罢,行童引鲁达到法座下。唯那教鲁达除了巾帻,把头发分做九路绾了,揲起来。净发人先把一周遭都剃了,却待剃髭须,鲁达道:“留了这些儿还洒家也好。”众僧忍笑不住。真长老在法座上道:“大众听偈。”念叨:“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除,免得争竞。”长老念罢偈言,喝一声:“咄!尽皆剃去!”净发人只一刀,尽皆剃了。首坐呈将度牒上法座前,请长老赐法名。长老拿着空头度牒而说偈曰:“灵光一点,代价令媛,佛法泛博,赐名智深。”长老赐名已罢,把度牒转将下来,书记僧填写了度牒,付与鲁智深收受。长老又赐僧衣法衣,教智深穿了。监寺引上法座前,长老用手与他摩顶受记道:“一要皈依佛性,二要皈奉正法,三要皈敬师友,此是三皈。五戒者:一不要杀生,二不要盗窃,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言。”智深不晓得禅宗承诺可否两字,却便道:“洒家记得。”众僧都笑。受记已罢,赵员外请众僧到云堂里坐下,焚香设斋进献。大小职事和尚,各有上贺礼品。都寺引鲁智深参拜了众师兄师弟,又引去僧堂背后丛林里选佛场坐地。当夜无事。

当时真长老请赵员外并鲁达到方丈。长老邀员外向客席而坐,鲁达便去下首,坐在禅椅上。员外叫鲁达附耳低言:“你来这里削发,如何便对长老坐地?”鲁达道:“洒家不免得。”起家立在员外肩下。面前首坐、维那、酒保、监寺、都寺、知客、书记,顺次排立东西两班。庄客把肩舆安设了,一齐搬将盒子入方丈来,摆在面前。长老道:“何故又将礼品来?寺中多有相渎施主处。”赵员外道:“些小薄礼,何足称谢!”道人、行童清算去了。赵员外起家道:“一事启堂头大和尚:赵某旧有一条愿心,许剃一僧在上刹,度牒词簿都已有了,到今未曾剃得。今有这个表弟姓鲁,是关西军汉出身,因见尘凡艰苦,甘心弃俗削发。万望长老收录,慈悲慈悲,看赵某薄面,披剃为僧。一应所用,弟子自当筹办,烦望长老成全,幸甚!”长老见说,答道:“这个事缘是光辉老衲庙门,轻易轻易,且请拜茶。”只见行童托出茶来。茶罢,收了盏托。

三人渐渐地喝酒。将及天晚,只听得楼下打将起来。鲁提辖开窗看时,只见楼下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口里都叫拿将下来。人丛里一小我,骑在顿时,口里大喝道:“休教走了这贼!”鲁达见不是头,拿起凳子,从楼上打将下来。金老赶紧摇手叫道:“都不要脱手。”那老儿抢下楼去,直至那骑马的官人身边,说了几句言语,那官人笑将起来,便喝散了那二三十人,各自去了。

鲁提辖便和金老行不得半里,到门首,只见老儿揭起帘子,叫道:“我儿,大仇人在此。”那女孩儿盛饰艳饰,从内里出来,请鲁达居中坐了,插烛也似拜了六拜,说道:“若非仇人垂救,怎能够有本日。”鲁达看那女子时,另是普通丰韵,比前分歧。但见:

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倒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金老。那老儿直拖鲁达到僻静处,说道:“仇人,你好大胆!当今明显地张挂榜文,出一千贯赏钱捉你,你缘何却去看榜?若不是老夫遇见时,却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现写着你年甲、貌相、贯址。”鲁达道:“洒家不瞒你说,因为你上,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正迎着郑屠那厮,被洒家三拳打死了,是以上在逃。一到处撞了四五旬日,不想来到这里。你缘何不回东京去,也来到这里?”金老道:“仇人在上:自从得仇人救了,老夫寻得一辆车子,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这厮赶来,亦无仇人在彼援救,是以不上东京去。随路往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老夫父子两口儿到这里。亏杀了他,就与老夫女儿做媒,交友其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皆出于仇人。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阿谁员外也爱刺枪使棒,常说道:‘怎地得仇人相会一面也好。’驰念如何能够得见。且请仇人到家过几日,却再商讨。”

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弓足;素体轻巧,红绣袄偏宜贵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

次日天明,赵员外道:“此处恐不稳便,可请提辖到蔽庄住几时。”鲁达问道:“贵庄在那边?”员外道:“离其间十里多路,地名七宝村便是。”鲁达道:“最好。”员外先令人去庄上叫牵两匹马来。未及晌午,马已到来。员外便请鲁提辖上马,叫庄客担了行李,鲁达相辞了金老父女二人,和赵员外上了马。两个并马路程,于路说些闲话,投七宝村来。未几时,早到庄前上马,赵员外携住鲁达的手,直至草堂上,分宾而坐。一面叫杀羊置酒相待。晚间清算客房安息,次日又备酒食管待。鲁达道:“员外错爱,洒家如何酬谢。”赵员外便道:“‘四海以内,皆兄弟也。’如何言酬谢之事。”

次日赵员外要回,告别长老,流连不住,早斋已罢,并众僧都送出庙门。赵员外合掌道:“长老在上,众师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迟早礼数不到,言语冒渎,误犯清规,万望觑赵某薄面,恕免恕免。”长老道:“员外放心,老衲自渐渐地教他念佛诵咒,办道参禅。”员外道:“今后得意酬谢。”人丛里唤智深到松树下,低低叮咛道:“贤弟,你从本日难比平常,凡事自宜省戒,切不成托大。倘有不然,难以相见,保重保重。迟早衣服,我自令人送来。”智深道:“不索哥哥说,洒家都依了。”当时赵员外相辞长老,再别了世人上轿。引了庄客,拕了一乘空轿,取了盒子,下山回家去了。当下长老自引了众僧回寺。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