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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饕餮娘子(全集) > 第56章 岁岁糖(5)

第56章 岁岁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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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小厮也搭腔:“下午少奶奶说想吃欢香馆的糖食,让我去叫老板娘做来的。”

那一向没回过神的姜秀才,这时终究醒味来,他想起了甚么,畴昔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双肩:“你在娘的药里做手脚了?那鸡也是你让人杀的,然后找启事栽到婢女身上?你怎能这么做?你怎能这么做?”

但姜秀才任凭她如何说,就是铁了心肠拽着她往前走,赵大爷和养娘在一边跟着安慰,也无济于事,我和谭大夫、桃三娘都是局外人,甚么都不好说,只能跟在前面看着。

姜秀才把女人带到前面一间正屋,厅堂正中竟是摆着画像和牌位,屋梁吊着长明灯,只是一眼就能瞥见屋梁、门槛等处都有很多被火燃烧过的陈迹。姜秀才硬是将女人拉进屋,然后叫赵家小厮把笔、纸拿来,铺在牌位前的桌上,缓慢把笔头蘸了墨水就开端写。我站在屋外,看不清他在做甚么,一会儿却听到那女人尖声惨叫:“你写休书?你要休了我?”

那跪着的女人一刹时才终究完整复苏过来,昂首四下里张望:“这是哪儿?我怎会在这儿?”然后看看姜秀才,一脸利诱道:“你这是做甚么?”

我想,那天预先来欢香馆请桃三娘做糖的,必是姜家那位祖爷吧?他晓得不孝的孙媳李氏获咎灶神,遵循风俗姜家天然要给灶神上供糖企求减轻罪恶的,桃三娘帮他做好这个糖满他的愿,只是灶神是否领这个情就未可知了。

姜秀才不作声,这时赵家小厮拿来了笔墨和纸,姜秀才俄然一手拉起她:“跟我走!”说着,就像方才那女人强行拉他来厨房一样,这回轮到他拉着女人往外走。

姜秀才甚么也不说,只是一向低头写着。那女人朝他身上又撕又打,几番想抢笔,但姜秀才都断交地把她推开,并且叫养娘把女人拦住,养娘是向着女人的,便也帮着连连要求。

那女人在地上连跪带爬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两个承担,将内里一份一份的糖食谨慎翼翼地端出来,口里念叨说:“是了、是了,给灶神的岁供糖就是这……”

天时已晚,颠末在姜家这一番闹哄哄的场面,我的脑筋都犯晕发胀。并且三小我都没吃晚餐,谭大夫就随我们一起回到欢香馆,草草在欢香馆拿冷饭泡汤吃过便各自回家不提。

那女人犹在细心地察看一份份糖食祭品,对姜秀才的话置若罔闻,被他抓住摇得短长了,就才把目光转回他脸上,只是讷讷地问道:“相公,要供灶神了……祖宗爷说,我把刚宰的死鸡肮脏埋进灶膛里,是对灶神的大不敬,灶神大怒,上天庭要减我你一纪的寿……以是他要你和我一块去叩首,给灶神叩首,请他白叟家宽恕。”女人絮干脆叨地说着这话,姜秀才却仍在诘问她为甚么关键死娘亲、栽赃婢女,两小我都跟对方各说着各话,美满是死拧着纠结不开。

那女人又惊又怒,尖声喊道:“你要去哪儿?你想做甚么?放开我!”

那女人一时语塞,但随即又挣扎骂道:“方才是有鬼怪魇着我了,那些都是胡说的!你死人么,这也信?”

我看看桃三娘,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三娘做的糖食。”

赵大爷实在看不过眼,走畴昔朝俩人大吼一声:“别吵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然后一把拽住姜秀才的衣领:“姜兄,这事蹊跷,你先前不也说梦见自称祖宗太爷的白胡子老头拿拐杖打你么?现在嫂子一样碰到了如许的怪事,并且折磨得她说出这些真相,或许冥冥当中神鬼有知,真的不能置之不睬呀!”

厥后,有关姜廪生家那古怪恩仇的官司,被全部江都城里的人传至过了新年也未止歇。姜秀才的正房李氏被姜秀才以“七出”当中数条为由休弃,然后再以暗害家婆,犯下人伦之大逆不道罪被官府收押,科罪后即按律受刑。

女人犹在地上左躲右闪苦苦呼疼,仿佛她口中阿谁白胡子老头还在那儿打她,我正被这女人的癫狂模样吓坏了,脚下不由己地一向今后退,也不知如何就引得女人重视到我,她一手抱着姜秀才的腿一手指着我:“岁供糖?……你拿着的是给灶神的岁供糖!相公!祖宗爷说要你我拿那盒子里的东西给灶神,诚恳诚意祈求神明宽恕……”

这桩官司了了以后,听人们说,姜家那位通房丫头婢女,经历这番监狱之灾后回到姜家,姜秀才拿她如正房般对待,腊月三十还特地请欢香馆的桃三娘为她做了一大盒新年的大红供糖花,祭奠祖宗牌位时携着她正儿八经跪过,就开端让百口高低都对她称少奶奶,只拟等年节后便择日为她做名分,扶正为妻房呢,世人都说这才是天理不亏。

养娘的话还未说完,那女人又像方才一样,满身一软歪到一边去,然后随即再像抽了风似的满身一震醒转,看着面远景象,脸上神情立即换成一副哭丧相,一边转畴昔慌镇静张地朝灶台跪着叩首,一边哭着说些请神仙赎罪、祖宗赎罪,再不敢拿血腥肮脏神明之类的话。哭了一阵,又开端大呼,身上左躲右闪,连连告饶求别打了,我们中间的人都看得骇怪莫名时,她俄然畴昔抱住姜秀才的双腿:“相公、相公,我都说吧……娘是被我加了药……但我不是用心让她死的,她得历节病要服乌头汤,我在为她熬药时另把乌头加了量……只加过三次,可未曾想她就……本来只是我一时之气胡涂迷心,想让她多在床上躺卧些日子罢了。相公!我真没有杀人的心哪!这白胡子老鬼日夜跟着我,要我把这事说出来不然就把我打死……相公,我都说给你了,救我!”

注释:

看局面闹成如许,赵大爷还算沉着,从衣服里拿出钱来转头别离交给谭大夫与桃三娘,说姜家闹的这些是非,外人在此多有不便,因而打发我们快走,我也巴不得一声,跟着谭大夫和桃三娘从速离了姜家。

关于李氏是如何肯说出害人真相的来龙去脉,也被人们传说得神乎其神,有说是姜家祖宗显灵,先是附身于姜家黄狗身上对其警示,又恰好李氏小产后身材衰弱,才又魇在她身上,借她本身的口说出实话的;可又有人说,她发疯那日刚好为廿三,是送灶神上天的日子。灶神本来就是专司人间家宅善恶的神明,你这家人若真有恶事,那就算拿再多的好糖供应神的嘴巴也是无用,善恶到头终有报,以是这趟一定就是姜家祖宗显灵,而是李氏拿血腥肮脏轻渎触怒了灶神,灶神因而变幻奥妙、惩奸除恶的。

姜秀才神采青白,若不是赵大爷和他的小厮在身边扶着,早就瘫倒在地,听了女人的一番话,他的双目都生硬了,半张的口甚么也说不出来。赵大爷也急得在那儿顿脚说:“姜兄,如何办?”

[2]妗子:官方对舅母的一种称呼。

赵大爷也迷惑地看着我道:“你拿着是甚么?”

[1]养娘:乳母。

姜秀才被他的话吓住了,低头看女人手端着一碟糖食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本身,沉吟了一下,他起家又走进厨房,看着地上那堆掺杂了鸡骨头的灶灰,再看看灶台中间的墙上所贴的那张灶神像,那张纸还是旧的,看模样他们家本年还没祭过,姜秀才叹了口气:“娘抱病的时候,你几近不会去替她煲药,都是婢女在做……那回你和娘活力,以后却争着要替她白叟家煲药,还说是你悔怨顶撞了她,以是亲手煲药赎罪,我想你是知己发明了,却未曾想你竟如此不知悔过!娘身后,你又一向把婢女视如眼中钉,我敬你是妻,小事也都不与你计算,可你……”说到这儿,姜秀才双膝跪下,朝灶神像磕了三个响头,又叫赵家小厮去给他拿笔和纸,女人也抖抖索索地过来,把几碟糖食摆在灶台上,跪下一并磕了三个响头,养娘去厨房的柜里找来酒和杯子,姜秀才给三个杯子倒满,然后一一贯灶神祝祷,洒完最后一杯酒时,说来也奇异,就在这三杯酒洒完,那灶膛里倏忽一下迸收回一股淡蓝烟幕似的火焰,墙上贴的灶神像也顿时化为纸灰飘散殆尽。

姜秀才一反平素温文外向的模样,死死抓住女人的手,声色俱厉道:“跟我到祖宗的牌位去!你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竟不晓得祖宗有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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