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风过无痕
而元灵说到此处,忽而昂首看向石台之上的那束光芒,双眸中星光尚未闪动,便肃但是逝,随即往前伏地倒下,膜拜如旧,虔诚仍然……
………………
“我修行平生,偏执于内,却忽视了境地以外。须知,道生于无,而丧于形;慧明于心,而执于迷、没于妄。本来如此、本来如此,呵呵……”
无咎只感觉本身仿佛是坠入死寂的深渊而无从自拔,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虽已回过神来,却犹然绝望难禁。他长长暗吁了下,仓猝奔着元灵追去。而没过量久,竟不见了对方的背影,唯余暗中茫茫,虚无莫测!
无咎回过甚来,惊奇不解。
那是幻象,还是曾经实在的过往?或者预示,预示着来日灾害的征象?
即使风骤雨急,令民气旌摇摇,而穿行其间,却又片尘不沾。
有人再次两手高举,蒲伏着跪下。他仿佛是在畏敬着莫测的神灵,膜拜着造物的恩赐,并以无上的虔诚,去沐浴着阴阳循环的煌煌天威!
他又是一阵发急,很想就此止步,却因前车之鉴,仓猝低头紧紧盯着脚下。
不知好久,一缕晨光透过层层暗中乍然泄下。浑如浑沌初开,光亮普降。
一起走来,仓促忙忙的元灵甚少出声。而此时的他,俄然放声大笑,且笑得非常镇静,却又透着几分非常的沧桑。
一道道光芒从天而降,旋即变幻出形形色色的人影。各种熟谙的、陌生的鸟兽,随之一一呈现。六合之间,朝气盎然。继而有人翱翔,有人坠落。有了弱肉强食,便也有了存亡的决定。本来平和的大地,垂垂落空了曾有的宁和,却就此多了血腥的贪欲,多了尘凡的纠葛!
元灵仿佛有些失落,却仍然伸动手恳求道:“此乃我两百年心血地点,就此而殁,未免可惜,何妨借着师弟之手传承下去,以便让先人少些盘曲,多些坦途……”
元灵还是伏地膜拜,而脚下却轻巧很多,他的心机仿佛还游离于六合以外,底子不睬会身后的无咎。
无咎走到近前,侧身打量。
无咎惊诧不已,咧了咧嘴,仓猝后退两步,连连点头道:“师兄太客气了,我才不要呢!”
此时,暗中来临。仿佛六合断绝,浑沌来临。无边的阴寒,从四周八方满盈而来。
当元灵第七次从膜拜中站起家来,六合四方在微微颤抖。他却浑然不觉,前行的脚步仓促仍旧。
没路的时候,不必四周寻觅,只须低下头,仅此罢了……
那统统仿佛远在天涯,事不关己,却又伸手可及,令人触目惊心!
元灵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膜拜以后持续往前。
而当迷途的那一刻,低头看去,才会发明路途的方向,在盘跚的两脚之间缓缓延长。
……
半晌以后,风消雨霁。
这老者公然在嘱托后事,倒是叫人将他烧成灰。而他倒是慧眼明辨,早已看出我的秘闻。
元灵微微点头:“天不假年,又何来转机?纵有丹药之力,也不过苟延残喘半晌罢了……”他缓了口气,喘气道:“时候已然未几,还望道友送我一程!”
持续往前,四周暗中茫茫。
而那令人胆战心惊、且又绝望的气象,是天灾,还是天灾……
继而雷声模糊,云光开合。
即便发挥神识,也难以及远。仿佛是穿行在浓厚的夜色里,挣不脱、撕不开那工夫的灰尘,唯有持续跋涉,任凭孤傲的灵魂在孤单深处盘桓。
许是多心了,身为凡人又何必忧天呢!倘若幻象成真,又将如何?六合崩毁,万物尽灭,没谁能够幸运,没谁能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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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纷繁扰扰的尘凡间,仍然狼籍各处。欲望横流当中,多少挣扎,多少沉浮,几般弃取,又几次存亡循环!
无咎才要回声扣问,又不由一怔。
有雨,趟过亘古的光阴飘洒而下。初始淅沥,再又摇摆飘零,像是沉寂已久的心胸,在顷刻间霍然敞开。
而元灵接着又道:“多亏了师弟的点醒,这才达成所愿。且收下我的一番情意……”
无咎不为所动,抬起一只脚踏上石台就要拜别,却听身后“啪嗒”一声,他不由得回过甚去,旋即瞠目不已。
元灵持续膜拜,而无咎则是接着抬眼张望。
无咎听着胡涂,一时不知所措。
如此相送?
如何相送?
一轮彩虹缓缓升起,六合蓦地多姿多彩。
其间有山川纵横,有苍茫万里,有葱茏如染,有喧哗春意,有孤单霜天。
无咎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渐渐往前走去。
无咎听不明白,偶然计算,转而踱步,便想解缆赶路。接下来另有三重地界亟待穿越,倒不宜多做担搁。
只见元灵兀自坐在地上,竟递过来一枚玉简,尽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般的笑容,缓缓分辩道:“此乃仙道手札,为我平生修炼所得……”他话语朴拙,目光等候,却像是在嘱托后事,整小我竟然透着一种莫名的萧瑟,或豁然。
元灵又一次膜拜在地,虔诚一如既往。当他爬起来的时候,痴痴的神情中竟带着微微的笑意。
大地已被玄色的血水所渗入,江山已然残落不再。而人也好,兽也罢,却愈发的猖獗,更加的穷凶极恶而肆无顾忌。不知觉间,明丽的天空落空了色采,便是妖娆的季候,也垂垂充满了阴霾。
路,就在脚下。
无咎脚步舒缓,目光明灭。行走在这风景的变迁中,一度沉敛的表情也仿佛随之悠悠然然。
当元灵第六次膜拜,那天涯的彩虹业已消逝不见。
乌云翻涌,电闪雷鸣。浑如天被捅个洞穴,刹时暴风骤雨般残虐不休。再又地动山摇,狂啸的大水横扫八方。乡野、村舍、城镇、良田一一被毁,便是曾经风景如画的灵山大川也尽遭吞噬。还稀有不堪数的生灵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苦嚎,却又接踵在灾害中泯没殆尽……
晨光过后,天光亮亮。而远近四周,还是看不见一块石头。只要脚下的路在虚幻中延长,一片白茫茫的六合闪现出来。
他摇摇摆晃的背影,显得有些焦心,便是曾经轻巧的脚步,也渐渐沉重踉跄。
元灵早到了一步,单独软软瘫坐在石台下。
这便是古祭台中的通天祭台?穿过台上的那束光芒,是否便能到达下一地界的龙氐川……
记得云圣子临终的时候都想着入土为冢,而面前的这位老者倒是迥然有异。
元灵的神采忽而闪过一丝红润,淡然说道:“你我来自虚无,归于虚无,这有无之间,便是仙道人生;寂落顷刻,便是六合循环。既然风过无痕,又何必在乎身后的花着花落……”
元灵的手臂缓缓回落,而所持的玉简却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周身高低忽而披收回一阵幽冷的气机,接着髯毛摆动,衣袍微微收缩,随即又迅即干瘪下去。特别他的神采,泛着青灰,本来闪动的双眸,也垂垂暗淡无光。其颓废式微的模样,清楚就是朝气涣散、油尽灯枯之兆!
无咎冷静跟从。
俄然之间,一束淡淡的光芒从天而降,红色昏黄中透着虚无的漂渺,浑如六合开启了一道门隙。而一度不见的石阵,再次呈现。那一块块厚重的黑石,竟环抱出一大片空位。正中则是摆放着一块方形的黑石,4、五丈长宽,三尺余厚。一块残破的圆石,叠加其上,刚好为光芒所覆盖,诡异的景象中透着静穆的森然,令人望而却步,又禁不住心生神驰!
元灵的双眸愈发浑浊暗淡,却仿佛看破了统统,他又缓了一缓,善解人意道:“我虽看不出道友的修为,而道友所修功法绝非古剑山一脉……相遇有缘,且将我焚化成灰……”
你本身不能找人传承下去,又何故赖上我呢!
无咎蓦地站起,诧异道:“莫说你仍然健在,纵有不测,也该留下遗骸,以表白你来过一遭……”
那老者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竟显得极其的衰弱,冲动手中的玉简欣喜自语:“穷极平生,稍故意得,就此远去,无怨无悔也!”
跟着元灵膜拜起家,乾坤日月随之分歧。
如果神通法门,他或许有些猎奇,而所谓的感悟心得,他夙来毫无兴趣。而这老头也是莫名其妙,竟然干起了传授道法的活动!
元灵的举止,看起来有些陈腐好笑。而此时的他,又是那么的实实在在。不管他是谁,他只是万千寒微生灵的此中之一。正如此时的你,正如此时的我。而你我或许早已看破了尘凡的骚动,嫌弃了尔虞我诈的争斗,惊骇了存亡无常的胆战心惊,只想着独善其身而清闲度外,他却欣欣但是朴拙如旧,惶惑然秉承如初!
无咎忙道:“且吞服丹药静养几日,或有转机呢……”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
无咎心头一跳,仓猝返身蹲下,惊诧道:“无病无灾……这是何故……”他见那老者的眼神落在地上,只得伸手捡起玉简,对方微微点头,有力说道:“我本来尚能多活两年,却在苍龙谷中耗损太多,再又动用心神参悟,不免伤及寿元底子……现在大限已至,只能就此告终,呵呵……老弟说得好,度己度人……”
落脚沉稳处,丢失的路子再又重现延长。
彩虹穹隆,大地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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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灵霞山的云圣子便是耗尽了寿元而坠入循环,没想到现在又碰到一名。也难怪在龙心泽的时候,这老者便举止奇特!
有风,穿过虚无而来。初始熙和,清爽,垂垂劲烈,迅猛,并带着洪荒漠始的骚动,在六合间纵情撒泼。
无咎停下脚步,满目惊诧。
无咎尽管背着双手冷静随行,本来跳脱的表情忽而多了几分非常的安好。如风过古潭,虽波纹不惊,却秋寒入水,看工夫垂垂跌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