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渡（七）

掌柜乘甘明一时分神，摆脱出来，一起小跑扑在县尉马前，喜形于色道：“大人请过目。”

在火光的映托下，张县尉的嘴角暴露了一丝调侃的笑容。

掌柜被甘明拎着衣领，跪也跪不下去，曲着腿一阵乱蹬，口中嚷道：“张大人，小人王二福啊！您晓得我是诚恳人，这不关我的事啊！”

“你又是何人？”

县尉扭头跟黑暗里的人说了几句，黑暗中抛出一支火把，稳稳的钉在地上，那县尉转头道：“这火把燃尽前不把东西交出来，格杀勿论。”

这突如其来的窜改把堆栈里大多数人都惊白了脸。

“这……”县令公子环顾四周森森兵勇，又急又怕，只得不甘心的缩在门边。

“现在的环境，货在谁身上首要吗？”

“想走？你倒是说清楚，我们好好的到了你店里，如何就成了通缉要犯了？”

“鄙人清河县县令之子刘长秦，此番是回籍看望母舅，有牙牌在此，大人，鄙人绝非暴徒，还望大人网开一面，放我出去。”

赵永拍案而起：“杜书彦，你觉得你有本领走得出这门么！”

“王二福，你店中住了些甚么人，有多少人数？速速禀来。”

刀又缩回了暗中，县尉用两只手指拎着部下递上的记名簿，渐渐翻着，头也不抬的说：“张二福窝藏朝廷钦犯，已当场正法，各位好自为之。”

甘明此时已经推开人群，拖着掌柜立在大门前，朝内里喊道：“内里是何方军爷？为何深夜到此？”

张县尉冷冷看了刘长秦一眼：“歹人奸刁非常，本尉不能信赖你，诚恳待着吧。”

甘明阴沉的笑道：“端庄来查你这黑店的，你还想往我们身上推？来人，绑了这老头，我代诸位出去看看。”

“是，是，王五，拿簿子来，”掌柜挣扎着从小二手中抢过记名簿，就想朝县尉那边跑去，却硬生生被甘明拽了返来。

掌柜声色镇静的呈现在门口，缩动手，不住往门口方向瞅，口中说道：“不知是哪位获咎了官人，这很多官兵围了小店，小人实在没法，还请各位大爷出去看看吧。”

实在杜书彦早已留意到这堆栈的外墙上窄下宽，均是用石片堆叠而成，窗洞小得连个小孩子都很难爬过，而后院的围墙顶上密布铁刺，传闻是防盗之用，竟不像堆栈，而更像是个堡垒。也不知是民风如此，还是决计为之。

“县尉大人！”掌柜还在兀自挣扎，一个文士打扮的客人挤到门口，倒头便拜。

野利合不耐烦的转过甚，看着说话的人。甘明天然也看到了这小我，他看到这小我的刹时，双眉扬起，眉头紧紧一皱。

甘明拧着眉，道：“大人，小人们实在不晓得您要找的是何人何物，可否给点提示？”

“这……这我如何晓得，您等会儿问县尉他白叟家不就得了。”

野利合靠坐在炕上：“我来做买卖，又何惧官兵？”

“一滩浑水啊，”他依在楼梯上，袖动手，仿佛一点儿没有想参合出来的意义。何况萧燕然此时也没有露面。

野利合大步走到门边，在甘明肩上摁了摁，嘎珠早已经铺好了皮褥子，请两人落座。野利合虎睛般乌黑精亮的双眼在赵永和杜书彦身上转了一圈，不客气的问道：“两位明说了吧，到底货在谁身上？”

杜书彦放下茶杯，看看野利合道：“我？我来做买卖，为何要带官兵？”

刀光闪过，在县令公子的惊叫声中，王二福的脑袋滚出老远，还带着难以便宜的笑容。

雪地里密密麻麻的火把分开来，两个黑影策马而出，此中一人答道：“我乃是白河县县尉，今已查实福来堆栈藏有朝廷要犯及私运物品，速速交出，不然统统人按从犯论处。”

“王二福，再不禀来，莫要怪我不念昔日情面！”那张大人硬梆梆的催道。

吹到茶刚温，正适入口。

箭雨破空声吼怒而至，“关门！”甘明神采大变，一脚把县令公子踹进门内，翻身拽回半扇大门，几支羽箭从没来得及拉上的半扇门飞入，在一片惊呼声中钉在地上、柱子上，门内的王五不晓得哪来的勇气，看准箭雨稍歇，腾身一跃，抓住门栓一把关上大门锁了个健壮，抖动手缩在门边上直发楞。

这一闹，早已经睡下的客人们都拥到了堂里，趿着鞋，胡乱系着腰带发带，一个个神采凝重，又满头雾水，见甘明拎着掌柜，便一股脑儿拥了上来。杜书彦跟在前面，细心看去，除了赵永、野利合部下的伴当，不过几个零散散客。

短促的拍门声突破了房中安好压抑的氛围，噶珠开了门，老张头胡乱躬躬身，一步踏了出去。那张世故奸滑的老脸被风吹得酡红，额角精密的淌着汗珠，慌乱的向房中瞅了几眼，吃紧攥住赵永的袖子道：“不晓得那里来了很多官兵，见人就砍，我们出去打水的兄弟都被杀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