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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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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书彦把玩着酒杯,望着左边楼台的雅间半掩着的雕花窗,过了一会儿,有人探身接过檐上飞天捧上的托盘,竟是那日在梅园冒充高德兴的副将。

此时堂倌送了配酒的菜肴点心上来,杜书彦转头看了一眼,又道:“选出这两种酒来,在台上置两只酒缸,上用红布写上酒名,诸位酒客往写着本身以为最妙的酒的缸中掷珠花,数多者胜。”

“公子放心,如有人敢在府库动手……”

高德兴对劲洋洋的说:“美人何必心烦,不过冻死几个差兵杂役,哪次兵戈不死个万儿八千的,莫非朝廷还为着这几条贱命和我过不去?我扣些军资粮饷又如何?嘿嘿,还不是留着给美人儿你花用。”

高挑俊美的华服男人懒懒的依在门边,带几丝酒意的端倪秋色环绕,朝高德兴一笑道:“高帅是真不记得我了。”

“李副将朱紫多忘事,这就不认得了?”门外男人如有所指的笑意,引得高德兴醉眼惺忪的撑起家来,往门口瞥了一眼。

出了雅间,萧远站在门外,看云墨恭敬的掩上门,面上仿佛透暴露一丝歉意,随即回身而去。

杜书彦刚正色道:“也难怪有人要将许泽的身份混合。烧毁枢府库的文书太冒险,但既然皇上都晓得了,难说这会不会有个临时代班的府兵烤个馒头趁便烧点檀卷啥的。”

“哎呀,可贵美人如此上心,本帅必虐待不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杜书彦指了指檀木盘中的花笺:“待几种酒都尝过,各高朋会写下最爱好的酒名,投在台上,待潘老板唱出得票最高的两种好酒。”

这一趟进京,加官进爵,陕西产生的那件“小事”天子涓滴未有提及,高德兴一起顺风顺水,甚是对劲。又逢中秋嘉会,便多喝了几杯。此时正乘着场中歇息,半躺在榻上点头晃脑的听着楼下依依呜呜的丝竹曲调,逗奉侍的伶人说些风骚笑话。忽听有拍门声,觉得是堂倌来清算果皮,便懒洋洋的挥手让副将去开门。

一边说着,那只大手便往萧远的腰带探去。萧远用两只手指悄悄一推他的手,嗔道:“急甚么。话虽这么说,大帅现在的职位,多少人看着呢,可出不得忽略。”

高德兴忽想起那日李副将是提过这么在梅园之事,三全观后是他每进京必去的风月场合,便不起疑,只是想不起这等美人是哪次风骚欢愉时见过,急得百爪挠心,干笑道:“怎会怎会,只是我常放边疆之地,不敢盼望美人惦记。”

“一壶春意万畴珠,你不见这此中豪商居多,天子脚下,官员们倒不敢太张扬。”

院中临时温馨了些许,声声丝竹跟着夜风吹入房中。

此时已华灯初上,宣布斗酒大会的开端的炊火,突破了天幕。

不晓得过了多久,等他把水桶刷子都还给一旁的车夫,然后开端细心的打理马匹的鬃毛的时候,一个锦缎衣帽的大族书童从潘家楼里探出头来,拿着帖子跟潘老板说了几句甚么,才忙忙赶到他面前,躬身道:“萧公子,久候了,我家公子请您楼上说话。”萧远拍鼓掌,对劲的打量了一番精力百倍的坐骑,才转过甚来,笑道:“请带路。”

杜书彦见这华服虽面料贵重,但窄袖束腰,光彩青灰为主,特别是那海东青图样,倒像是北朝朱紫的用度,便知他多数是哪处破城时劫来的,况穿在他身上,利落飒爽,竟有种不似武人能有的清傲态度,干脆点头笑而不语。

杜书彦也不知高德兴如何把这酒喝了,想来是猥亵非常,过了一阵,只听萧远假装体贴的说:“那些流言到底是如何回事?闹的我心烦。”

“ 高帅真是无处不在啊。”

“哦?不知是何旧友?可否引见一番?”

“你是……”

以是潘石亿一边满脸堆笑的和客人酬酢着,一边不断用眼角打量着街角不远处的青年。他一身华贵的嵌银丝天青羽纹长袍,外罩银灰薄丝氅,勒着一条石青色绣海东青捕天鹅纹样的腰带,左手挽起的窄袖下暴露一截划痕班驳的旧牛皮护腕,长发一丝稳定的绾在亮银蛇纹冠里,斜斜簪一枝桂稍,长身玉立,姿容俊朗,引得过往马车里的女眷们都忍不住挑帘偷瞧。但是,他却挤在一群马夫中,挽着袖子悠然得意的刷着马,而那匹比四周牲口都高出大半个头的骏马,正神情倨傲的享用着他的鬃刷。

杜书彦将酒樽递给萧远,品着醇香的好酒,赞到:“潘家楼公然构思精美,难怪王家堂这几年落了下风。”

杜书彦扬手道:“放心,酒给你留着。”

“公子息怒,”云墨见杜书彦这般打趣,也笑道,“ 那许泽固然官小人微,掌管的倒是马递铺,从他处过手的东西,枢密院应有存档,定能查出端倪。”

萧远咂舌道:“这一夜可得费多少财帛。”

高德兴见他又嗔又傲,一张俊脸把房中那两个伶人比得不堪入目,顿时心尖儿乱颤,只差没有滚到萧远靴下,连连赔笑道:“那里的话,怎敢,怎敢,本帅自罚三杯还不成吗?李一,还不从速倒酒来!”

“如何不是穿,莫非我还服侍衣服不成,”萧远掸掸衣摆坐了下来,端起茶碗来痛饮一口。

“那也一定。”

萧远低眉一笑,岔开话题道:“既是斗酒会,如何个斗法?”

李一约莫也是见得惯了,涓滴不疑,识相的倒了酒,便借端溜出房去。

这一瞥不打紧,高德兴骨头都酥去了大半。

“燕然看甚么呢?但是被仙子勾去了灵魂?”

杜书彦看到萧远这身打扮的时候,心中方叹人间竟得如此风骚,嘴里却讽刺道:“可惜了这身衣服。”

酒已开完,檐上的杂耍艺人都已经收了彩绸下到院内,大师都等着潘老板唱名。杜书彦扒着屋檐往下一探,萧远兀自笑着,高德兴腆着脸又靠近了些,抚摩着银丝缀花的袖子,吹嘘道:“那些甚么叛将,甚么密探,本帅都不放在眼里。你看那坛子珠花,但是内侍监特地送来给本帅本日取乐的,美人就不要担忧了,今后安放心心的跟着本帅,还怕没出头的日子。”

第二杯酒已经奉上来,是洛阳庄的黄桂稠酒,萧远嫌其厚腻,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如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知是看景,还是看人。过了半晌,忽起家道:“方才瞥见一旧友亦在楼中,杜兄可放燕然半刻前去拜见?”

杜书彦望了一眼烟花刺眼的彩台,故作奥秘道:“一时便有,”一边依榻打量着萧远,“这身衣服你那里弄来的。”

杜书彦看得连连点头:“我如何熟谙你这等不通风雅之辈。”

萧远听他说话,才收回凝睇着窗外的眼神,接过酒饮了。

杜书彦蒙面贴在屋顶上,听得这句,只差没把手一抖掉下去,腾脱手抹了抹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豁得出去的,可见所图者大。

萧远见他身为全军之帅,却一副口水都快滴下的鄙陋模样,心头嘲笑,迈步进了房间,在榻遥远远坐了,伸手理着鬓边青丝,凤眼斜蔑道:“说是要提携人家,谁知一去陕西这么几年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流言纷繁的,一会儿说甚么冻死了人,一会儿说谁叛了,害人家平白担忧。没想到竟是高升了,不晓得多少人凑趣,但是把燕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远冷冷一笑:“你们这些文官不免道学弊端,还是不听的好。”

“乘着他们歇息,我也出去走动走动,”杜书彦袖动手,活动了一下肩膀,“你就好生在房中看着吧,别让人晓得我出去了。”

萧远有些勉强的笑道:“不过一粗人,入不得杜兄法眼,燕然半晌便回。”

“我还嫌茶水不解渴呢,可有酒?”

“是。”

“我如何待他了?我正恼着呢!这套紫定!前次魏国公来我都不肯给看一看,这小子倒好,跟没瞥见似的!我就不信他不识货!”杜书彦负气在房中踱了几圈,“看来本日不摒挡了这高德兴是不可了。”

楼下俄然一阵鼓噪,在喝彩声中,潘老板已启开了第一批酒坛,乃是汾酒,四张大条桌上放满了酒樽,几名谙练的沽酒女将酒分入樽中,又有堂倌捧着盘子一一往前排高朋桌上送去。但是雅间都在2、三楼上,如要走楼梯,不免会颠末拥堵的堂桌,早被伸长了脖子看热烈的浅显客人抢了去,那里还到得了楼上?萧远正要哀叹无酒可喝,只见面对院内的屋檐角各滚下一条红绸带,身穿金银色飞天服饰的杂耍女子顺带而下,轻巧的落在彩台四边,各捧起一个檀木小托盘,一拧身,借着檐上火伴收绸之力,如飞燕踏月,两三步踏至二层窗前,恭敬的将盘中酒樽献上。云墨接了一看,竟连一滴酒水都没有洒在盘中,可见工夫之深。各雅间高朋都击掌称妙,赏钱天然也出得风雅。

“公子既知这萧远是操纵公子身份进潘家楼,为何还如此待他?”

杜书彦点头道:“那人是极安妥的,就是贵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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