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盟（七）

“大略是说虽有小弊，未见大错。”

流沙河一案的两名“叛将”，竟然有一个是文官，许泽。圣上用心说成之前亡故的京官文华，天然是有不肯别人得知。杜书彦深深叹了口气，罚俸一月事小，之前的调查都打了水漂，且在官家处平白落了不对，看来不礼尚来往是不可了。

因金明池风大，皇上阅毕练习赐百官随便游赏，便早早的回了宫，这会儿子正由慧妃服侍着在鸿鸣阁听琴，听寺人来报杜书彦求见，便立了帘子，让慧妃在帘后持续弹奏。

天子眼神一瞥，便有寺人将一折文书递到杜书彦面前，杜书彦拿眼一扫，心中格登一下。

杜书彦不免有些难堪，将宫中娘娘与外间乐姬相较，大为不敬，何况这慧妃乃是枢密使冯瑞慈的侄女。只好勉强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下官如何敢胡乱群情。”

“下官不解，官家何出此言？”

杜书彦苦笑道：“以是刻在竹简上还是有好处的。本日还需进宫面圣，不知如何应对，莫非让我也如王寺人般敷衍了事？”

杜书彦谨慎翼翼的跟着寺人出来，捏着文书的手内心薄薄的湿了一层汗水，自供职灵楼以来，还未出过如此大的疏漏，明显是部下查办的人里混进了别人亲信。

本朝将北里瓦肆分为三类，一为妓馆，主业是以色事人的买卖，官员严禁来往其间，轻则罚俸，重则丢官；二为雅集，芙蕖阁、梅园等均为此类，此中歌舞乐姬皆为乐籍，虽说只佳节前火线许官员游乐，但常日多有过府献艺者。三为酒坊，以酒菜为业，亦有小班唱曲，但多为男人，常有相姑柳郎稠浊其间，不能禁。

云墨见仆人从禁中出来后便一向如有所思，谨慎翼翼的问道：“公子，今儿个潘家楼还去不？”

“这事可要呈进？”

“去，如何不去？”想起潘家楼之约，杜书彦的表情稍雯，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叮咛道，“去将我那套紫定酒具取来，本公子要好好场面场面。”

杜书彦瞄到慧妃帘下暴露的一段裙裾，顿时明白了，忙叩首道：“臣办事不力，请官家惩罚。”

“哼，这王庆余好奸刁，前儿早晨就返来了，竟然昨晚才面圣，真够胆小。”

此时天气尚早，只要几个清秀小倌在彩楼上唱着小曲儿。潘家楼的仆人潘石亿亲身站在大门口，欢迎持帖而来的高朋，若没有这张尺余彩笺，便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挤进潘家楼去，当然，想要蒙混过关的，更是逃不过潘石亿圆脸上那双眯成了缝的眼睛。客楼上熙熙攘攘，堂倌们如蜂群般繁忙着，传菜端茶有条不紊，而几个位置最好的雅间，此时仍悄悄的掩着窗，向来有身份的客人老是晚到。

“罢了，这高德兴实在狠辣，若他杀敌能有杀同僚的手腕，西贼何愁不平。”

“罚俸一月，归去细心查查，若再有，朕必重责，退下吧。”

“朕倒是想听听那青娘子的琴，如何将杜卿迷得这般神魂倒置。”

这潘家楼乃是酒坊中的俊彦，连着三年中秋的斗酒会皆由其主持，一时风头无两。说是潘家楼，实在是由抱厦相连的四栋三层小楼构成，其三为客楼，其一为厨房堆栈伴计起居用，当中一院，此时高搭彩楼，灯笼火把凹凸交叉如繁星，四周共有十二口大缸，防走水之用，又九十九口小缸，或镀金或扎彩，贴着大红封条，便是各家送来插手斗酒大会的好酒。

“杜卿，你听慧妃的琴但是进益了，比那青娘子如何？”

“跟着王公公去陕西查高德兴的人来回报了，”云墨看杜书彦翻到此项，忙禀道。

“此时不需理睬。高德兴私贩军资，又为袒护罪过害死神风军都统的罪证，确切都被烧毁了？”

“若非神魂倒置，杜卿如何把文武官员都能弄错？这文华乃是天圣十七年的进士，到杜卿处竟成了节级校尉？若按武官抚恤，岂不让朕贻笑风雅。”

云墨听闻主子语有怒意，忙垂手立到一旁。

杜书彦点点头：“王庆余跟官家说了甚么？”

慧妃，冯枢密么？杜书彦嘲笑一声，明天本身被官家叱责的事，必然会顿时传到他耳朵里吧。

“还在将军府的俱已被烧毁，那些带出来的，多数也亡于流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