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盟(二)
杜书彦心知内里的不是普通人,不便冒然上前,正假装赏花考虑着刺探的方剂,刚好见柳细奴房中的两个丫头挽动手,各提着一只食盒嬉笑着沿巷子款款而来。
“说是前儿西北一仗的功臣,进京来是受封赏的,”素娟谨慎的答道。
“仿佛中间亦深谙此道?”杜书彦的目光落在他袍袖半掩之下的双手,那手指苗条有力,指腹和手掌模糊可见陈年的茧,清楚是一双武人的手。
“翠玉,素绢,如何不在里头服侍着?”云墨与这两个丫环很熟,远远便号召道。
“恰是高批示使高大人。”
“可惜知音不在花前,”一个降落的声音笑道。杜书彦回过甚,见一个年纪约二十出头的俊朗青年,立于花架那头如有所思的望着风柳阁,他绣带束发,披着一件青丝流云袍子,那高大笔挺的身姿和眉眼间难掩的风华,让杜书彦不由心生交友之意。
“多谢指导,”男人笑了笑,拱手道,“鄙人冒昧,扰了中间雅兴,就此告别。”
即便不思疑此人的身份,杜书彦也很难不担忧这双手弹奏的琴音,是否会折磨本身的耳朵。
杜书彦打量着门口那两个无可何如的亲兵,道:“这便是了,当红的人,芙蕖阁岂有不倾力应对之理。”
“浮华之景,徒应浮华之意,”杜书彦自言自语道。
杜书彦心头一震,但一瞬以后,他已规复了温文矜持的公子风采,客气的应道:“若言及此,城东梅园青女人的琴怕是更入中间法眼。看中间不似都城人士,大抵有所不知,论琴艺,梅园比芙蕖阁颇要高出几分。”
“见过杜大爷,云小爷,”翠玉甩甩手绢儿,扭腰便拜,“今儿来了高朋,姐姐让我们去厨房弄几个精美的点心。”
柳细奴是这芙蕖阁的头牌,都城的朱紫都以能请她唱上一曲为荣,这女人的架子天然是大,可对杜书彦却很有交谊。而杜书彦也以红颜知己待她,请她观花唱曲向来都是着人下拜帖恭恭敬敬的请,柳细奴自是未有不该的。以是这回一拒,是勾动了杜公子的少年心性,非要去瞧上一瞧。
还未走近,已见两名禁军打扮的兵勇保卫在藤花妆成的柴扉前,站得笔挺,一脸无法翻着白眼,尽量不去打望劈面楼上那些花枝招展的歌女们。
“中间能听出曲中之意?”
芙蓉林畔一汪碧水,将一间雅阁与这喧闹的院落虚隔开来,便是柳女人的居处,两三个小丫环在池畔掰着馍喂鱼玩儿。
这不测的气象让杜书彦顿时沉着了下来,虽说恰是节下,官员出入********是为不忌,但因前朝一贯抑武重文的民风,芙蕖阁这类名义上是风雅,实在出了名的趋炎附势的处所,几时又有过武人的位置。
“哦,这就成心机了,”白云城之战的武将名单如流水般在杜书彦脑海中潺潺而过,“这位大人但是姓高?”
杜书彦笑道:“这话生分了,不过是念着节下,带了些时鲜果子给柳女人,你且先收着,曲我他日来听就是。”
翠玉心机工致,早听出杜书彦言语中调侃之意,忙委宛道:“姐姐天然是日夜盼着杜公子来听曲,何如我们飘零风尘,身不由己,不敢盼公子谅解,只求莫要坏了公子的雅兴,便是姐姐天大的福分了。”
那男人淡淡道:“易得无价宝,可贵有情郎,琴中苦衷,如何为外人道矣。”
“精通一二罢了。”
此时,隔着碧纱雕窗,素手调弦,歌声委宛而来,杜书彦便在花架下站着,有滋有味的听起来。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整齐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通途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翠玉谢过杜书彦,命素娟收好礼品,忙捧着食盒进了屋子。
那人仿佛看破了他的顾虑,笑道:“惯看红巾翠袖,君子可还曾记取金戈铁马?”
“鄙人萧远,字燕然。”
“你家蜜斯今儿这是个甚么客啊?”杜书彦浅笑着问。
“还未问中间贵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