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盟(五)
萧远听他们去得远了,干脆靠坐在石缸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借着月色,能够看出上面草率的写着几行诗句。他叹了口气,将纸条重新收好,无可何如的望着彼苍尽处,一轮朗月。
待一段经文诵毕,跟从奉侍中年和尚的和尚问道:“那人满眼煞气,方丈何不点化与他,免得枉生杀孽。”
萧远在柳前系了马,拱手道:“杜兄就送到这儿吧。”
萧远只好退出来,又到客堂看了看,梵刹端方严格,早早就锁了门,以是只要几个墨客模样的在这里过夜,或挑灯读书,或也已经歇下了。他看了一圈,并不非常,只好翻至屋脊的暗影里坐了,内心奇特,莫非高德兴并没有来大相国寺?本身和杜书彦都猜错了。
“扯谈罢了,我刚巧之前听太高德兴的声音,这还是能辩白的。”
萧远见他兴趣盎然,嘲笑一声道:“杜兄还是先说说大相国寺的事吧。”
“可惜我泥菩萨过江,本身难保啊。”
墨黑一片的走廊远处,传来清脆的木鱼声,沉厚慎重的诵经声随风而来,仔谛听来,竟是一段往生咒。
萧远将那纸条托在掌中,朗声笑道:“大师能渡此人,而那无辜葬身风雪的兵士,又有何人来渡,难道剥皮噬骨,方能解他乡孤魂之恨。”
马蹄声垂垂消逝于喧哗的夜幕中,萧远一撩衣摆,足尖微点寺墙,悄无声气的跃入了大相国寺的僧院。
“这但是翰林大学士王芳之给起的名,传闻这酒一下肚,就像是全部春季一股脑儿到了你肚子里,妙不成言。”
萧远嘲笑一声,自跃出寺墙而去。
杜书彦一愣,方想起刚才的事,随口道:“刚才榻下压着一封手札,信角未曾藏好,正被我瞥见落款惠如,是大相国寺的知事僧。若高德兴一开端就不在梅园,那就不会喧华惹人重视,必是见信而去,而这么晚了,和尚不便外出走动,多数是约高德兴去往大相寺。不过,你又是如何晓得的呢?”
东风夜放花千树,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固然内里的贩子上绚如白天,人声鼎沸,但和尚们还是早早歇下了,僧院里乌黑沉寂,一道院墙仿佛隔世。这僧院因只是和尚起坐之所,不像大殿经阁那样有和尚日夜巡查,只要两个小沙弥在院门值夜,此时也已经是昏昏欲睡。僧房虽多,但只要一间另有点微光透出,萧远循着灯光,轻声摸至一间较宽广的僧房前,舔了窗纸悄悄往里窥视,只见一丁壮和尚正打坐诵经,一旁有一僧阖目敲着木鱼,看了半天,那和尚一动未动。
萧远一惊而起,正要翻身上房,只听身后道:“施主请留步。”定睛一看,是刚才僧房中诵经的中年和尚。
杜书彦听他语气果断,也不再多说,道:“后日酉时在潘家楼恭候萧兄。”便自引马去了。
法鉴合掌道:“阿弥陀佛,杜公子一贯可好。”
那和尚高诵佛号,道:“施主怀藏逝者之物,既本日有缘,贫僧请为施主渡之。”
杜书彦看了他一眼,戏谑的挤了挤眼睛:“你还晓得高德兴有龙阳之好,不然那人也不会如此难堪,等闲上了你的当。”
“你所说三全观之约是?”
和尚接过纸条,恭敬供于佛前,在蒲团上端坐诵经,不再答话。
“这有何难,后日斗酒会,我正愁无雅客作陪,若燕然不弃,杜某明日做东,我们在潘家楼把酒论琴,岂不美哉。”
高德兴轻哼道:“做得不错,即便未能截杀途中,就他们两人,又能奈我何。”
“度人便是度己。”
杜书彦摇着马鞭,如数家珍的一一批评各家酒坊的头牌好酒,一边指着远处四厦三层,彩灯叠照的楼群说:“都城最妙的酒,还是要数潘家楼自酿的囫囵春。”
大相国寺方丈,法号法鉴的和尚微浅笑道:“自有度他之人。”
萧远轻踏青瓦,几个起落,悄无声气的落在大殿后,藏身长满青苔的大石缸后,偷偷望向亮光传来的方向,有两小我站在黑暗中低声扳谈着,听声音有一个是高德兴,而另一个倒是完整陌生的,一名和尚盘膝坐在稍远的台角处,不知是在弄月还是望风。只听那陌生声音说:“……获得动静后,我便仓猝上京了。”
萧远转开首,调侃的哼了一声,再不肯多说半句。
各家酒坊高扎彩楼,酒旗招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酒香扑鼻,街道两旁,彩女们托着放满酒盏的玉盘,娇声邀路人过来咀嚼自家的好酒,以求能在明日的斗酒会中拔得头筹。
“和尚又打机锋,”佛像后一个墨客大笑着转出来,朝着法鉴合掌一鞠。
萧远佯叹道:“可惜潘家楼台阶太高,我这平凡人一席难求。”
跟着杜书彦穿过几条坊间陋巷,绕过一段微秃的柳岸,大相国寺已在面前。
“本希冀大师的事,又派回给我了,岂能不好。”
那人诺诺称是,又说了几句无关紧急的话,那和尚起家念了句佛号,高德兴拉上兜帽,随那和尚沿着墙根的暗影消逝在黑暗中,那陌生人也轻手重脚的,往客堂方向去了。
“此僧游方陕西道时,与高德兴来往密切,高德兴也多依仗他探听都城动静,此时仓猝分开,多数是他处有要信传来。”
“怕啥,只说是百年难遇的暴雪,冻死几个军士算甚么,再说那都统已经战死,这事也查不下去了。”
“另有一事……高帅此次立下大功,只怕有嫉贤妒能之辈要拿秦凤路冻死军士一事做文章。”
远处的大殿寂静沉寂的鹄立在黑暗中,鎏金宝顶在明灭的焰光中时隐时现。在那完整乌黑的一刹,仿佛有一丝难以发觉的微光从大殿的柱后透出。
“这酒猎奇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