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章 生死哀乐
“朕也晓得，以然在诸皇子中首屈一指，可他过分仁善，亦是为君者的大忌，朕毕竟担忧，将来有一日他对奸佞过分姑息，如此难道给江山留下祸害？”林呈岘道。
“白府的事臣妾倒有个主张。”夏浣栖拉着林岂檀坐入软榻，纤纤玉手悄悄为林岂檀揉着双肩。
“是啊，”夏浣栖抚鬓感喟，“至于乌兰绮长公主，就要瞧皇上的了，如果没了皇上的帮衬，我那妹子即便嫁入了翯王府，估计站在长公主面前也是个连大气也不敢喘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早已是亘古稳定的事理。
“皇上，”吴奂声扶林岂檀坐入御辇，“接下来，您是去桐兮殿？”
“朕俄然想起来，上元节祭奠时喆王咳喘发作，厥后提早回府了。”林岂檀道。
“是一幅百子千孙的白玉帐帘，那帐帘臣妾曾在桐兮殿见过，白玉颗颗莹润透亮，活矫捷现雕着八百个圆头圆脑的胖娃娃，实在是个吉利之物。”夏浣栖道。
龙幡、御辇缓缓停了下来。
“父皇，那鹦鹉的腿并非三弟成心折断，父皇怎可为了一只玩物，而峻厉惩罚自个儿犯了错的儿子？”彼时，十二岁的林以然挡在林岂檀的身前，义正辞严，浩气凛然，竟将高高在上的君王说得一时失语。
“去……”林岂檀顿了顿，“去晋塬殿，宣喆王，朕要与他下棋。”
“好！”林岂檀再次朗笑，“想要甚么就对朕说，藏着掖着甚是无趣，你的事朕转头会和覃贵妃说，不管王妃还是侧妃，朕终会给你一个对劲的成果。”
“皇上，太子资质过人，仁厚贤孝，此乃谆国社稷之大幸，老臣虽为太子太师，却常感洞观古今不及太子清澈通透，实在万分忸捏。”
“是，”夏浣栖点头，“皇后娘娘犒赏了一个松鹤仙童寿山石雕笔洗和一副灵芝青斑纹冰糯翡翠镯子，物件是实打实的好，可要说知心，倒是覃贵妃的犒赏更讨喜些。”
“翯王纳妃的事，如何着都得覃贵妃点头，臣妾……那不是留了点谨慎思吗。”夏浣栖扭捏道。
“皇上适逢丁壮，老臣已年过花甲，指导太子为君之道，老臣实在担负不起。”钟诰阕惶恐道。
“皇上贯会哄人。”夏浣栖口中责怪，扬起的唇角却透暴露了各式欢乐。
“哦，”林岂檀微微扬眉，“朕如何从未在桐兮殿见过此物。”
“说说看。”林岂檀星眸微阖道。
“白羽阑嫁入钟府……”林岂檀微微沉吟，“倒也算不得屈辱白府，好歹还是个曾被子衍选中纳妃的人家。”
“机谋之事若都能敞亮放在明面上，又何来谋字一说？”林呈岘叹了口气，“朕自经胡蝶谷一事，已看破人间存亡哀乐，此后这谆邦交赐与然，朕放心，只是你须得大力搀扶以然，让他成为一代圣主明君。”
“这类事，也强求不得。”林岂檀叹了口气，“幸亏子衍一贯待覃贵妃靠近，覃贵妃也该感到安抚了。”
厥后，他曾偷听到钟诰阕和父皇在晋塬殿的一番对话。
“是。”吴奂声道。
“有怨念又如何？这天下事朕的，钟诰阕如果故意借子衍之势做大，这高枝钟府天然攀不得。”林岂檀道。
“吴奂声。”林岂檀抬了抬衣袖。
龙幡、御辇再次前行，敞亮的光有些刺目，氛围中有微尘曼舞……阿谁比他小三岁的异母弟弟，本该正当年富力强时，可现在，竟已有丝丝白发了。被贬黜远疆的二哥林铭贤和四弟林淳纪对他必是恨之入骨，可统统正如父皇所云，机谋之事若都能敞亮放在明面上，又何来谋字一说。
“多谢皇上，臣妾晓得宫里的端方。”夏浣栖笑道。
“皇上……”夏浣栖粉面害羞，“女人家的苦衷，皇上如何能懂，臣妾和皇上好歹另有玥湄，覃贵妃入宫至今未能给皇上诞育一儿半女，心中自是有些遗憾的。”
“皇上说的是，宫里的姐妹们也常说，五皇子待覃贵妃比太子待皇后娘娘靠近很多，覃贵妃该满足才是。”夏浣栖道。
“叫钟尚文，钟阁老的曾孙，”夏浣栖附耳悄声道，“传闻他在酒楼因着兰茵公主的流言还脱手打了人。”
“自家兄弟大婚，你也该去露个面，只是出宫前要到凤忻殿禀明一下路程，待新人礼毕后早些回宫。”林岂檀道。
“朕近平常常在梦中见到芍筠，她说，她在九玄洞等着朕……”
“皇上说的是，”夏浣栖柔声道，“可现在，兰茵公主的事不是不好措置吗？既然钟尚文对兰茵公主成心，皇上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这桩姻缘。兰茵公主如何说也是皇上的义女，就凭这皇亲国戚的身份，钟府天然该当欢天喜地将公主迎入府中，如此一来，翯王府清誉得保，我那妹子也有了下落，岂不是皆大欢乐的事？”
“臣妾天然喜好……”夏浣栖倚在林岂檀怀中，美眸中是掩不住的笑意，“皇上，舍弟与吕浅大婚期近，臣妾故意前去观礼，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龙幡、御辇缓缓前行，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林岂檀只觉心中烦乱，思路万千。多年前，在那高高的宫墙外，曾留下他和一众兄弟意气风发的郎朗笑声，现在，这金碧光辉的宫殿锁住了他，也永久堵截了他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亲情。
“那爱妃喜好还是不喜好？”林岂檀揽过夏浣栖的柳腰。
“皇上，这怎是无关紧急的事。”夏浣栖抿唇一笑，“前一阵五皇子与钟荧岫的婚事遭受波折，钟阁老虽说主动请奏退了婚，可目睹攀高枝的机遇就这么平白没了，心中怎会没一点怨念？”
清风缓缓，明黄色纱帘微微摆动，林岂檀伸脱手，感受着拂过指尖的风……有些人，永久不成能被替代，有些事，永久不成能被忘记，就如同这风，即便无形无影，转眼消逝，你却晓得它来过，那么逼真，无可替代，没法忘记。
“老七？”林岂檀敲了敲额角，“你是说钟诰阕的孙子……叫甚么来着，覃贵妃曾与朕提过，近年朕这记性实在是越来越差了。”
林呈岘的声音里带着无穷的沧桑和悲惨，即便时隔多年，林岂檀仍然记得那回荡在冷风中的喟叹……本来，身为君王，竟也有没法获得的东西；本来，那颗掩蔽在龙袍之下的心，竟如此苦涩。
“皇上的意义是……”吴奂声谨慎看了看林岂檀。
“你克日看似与覃贵妃走动多了些，常常帮着她说话。”林岂檀笑道。
“皇上有何叮咛。”吴奂声在御辇旁道。
“这小道动静都哪儿来的，你们整日在宫中尽聊这些无关紧急的事？”林岂檀笑道。
十一岁的林岂檀垂着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一样一句话，从林以然口中说出和从他口中说出，成果会完整分歧，父皇最爱的儿子是林以然，而他，在父亲的心中，乃至不如一只鹦鹉首要。
半个时候后，林岂檀分开了夏浣栖的素仪殿，关于林伊人的婚事，他从未想到会横生出如此多的枝节。柘晟殿内，才方才产生林伊人束腰上海棠花开的怪象，白羽阑的流言便紧随厥后冒了出来……舍白羽阑，娶乌兰绮？林岂檀嘲笑，这一局若果然是林伊人经心摆设，那他未免太自作聪明了些。
“臣妾谢皇上圣恩！”夏浣栖喜不自胜，敛衽见礼。
“有个怡妃这般聪明的阿姊，你那妹子哪儿就比乌兰绮差了？”林岂檀笑道。
“是。”吴奂声躬身，摆了摆拂尘扬声道，“皇上起驾，晋塬殿。”
“皇上可记得，喆王曾经看中的阿谁半子？”夏浣栖道。
“覃贵妃犒赏了何物？”林岂檀道。
“传闻皇后也派人犒赏了夏奕顷两个奇怪物件？”林岂檀道。
“皇上多虑了，”钟诰阕抚须，“朝堂之上兄友弟恭，太子有几位皇子互助，谆国又何来祸害之忧。”
“去司宸殿，老七来回驰驱，恐怕吃不消，他日再宣他入宫吧。”林岂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