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五章 雉羽宫扇
巷口外，五十余个身着金盔铠甲、腰侧挂着羽箭的将士，保护着三辆都丽堂皇的宝马雕车缓缓驶来。
“你个瞎子又看不见，凭啥说有大人物要来？”刘婆娘翻了个白眼。
“好大的阵仗，”刘婆娘羡慕啧啧，“这是……这是夏府的蜜斯，二十年前我见过，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是宫里的娘娘了。”
农历，正月二十二，福生，明堂，月德合，宜嫁娶。夏府与吕府的联婚盛况空前，颤动筱安，迎亲的宝马雕车和飞舞喜庆的红绸一起连绵十里不足，嬉闹的孩童跟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后，直把筱安的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一会儿，十余对衣香鬓影的宫女手持凤翣龙旌、雉羽宫扇、销金提炉、御香绣帕等物行缓缓而来，紧接着，一柄顶风招展的金顶鹅黄绣凤曲柄伞盖映入视线，伞盖下是四匹金银焕彩的骏马和一辆珠帘生辉的玉辇，玉辇内，模糊可见端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美妇。
“花轿没到，炮仗没点，那是在等人哩……”鲁瞎子话音未落，忽而听得夏府大门内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立即禁了声。
“四皇子言之有理，奕顷能娶得如此才子，实在是我儿的福分。”夏且雉满脸堆笑道，“本日三位皇子亲临舍间，微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不过室外过分清寒，还请先入府略作安息，稍后大礼开端，微臣再请三位皇子至前厅观礼如何？”
“也好。”林承晗说着抢先迈上石阶，林安禹随即跟了上去。
只是吉时将近，花轿仍然没有现身，大门外石狮旁长长的红色炮仗，也涓滴没有扑灭的迹象。
“夏大人，吕大人。”那寺人在夏且雉、吕庭和等人面前上马低语了几句，夏且雉与吕庭和立即面露欣喜之色，站在二人身后的世人神采愈发恭谨。
马蹄，夙来以铁掌为钉，可谆国礼法中明显白白写着，皇族的坐骑以铜掌为钉。
“多谢三皇子吉言！”夏且雉、吕庭和朝林承晗躬身。
目睹除了散落一地的炮仗再无热烈可看，集合在夏府门外的贩子小民只好啧叹着陆连续续散去，唯独鲁瞎子砸吧着嘴，还是站在原地不肯走。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那轿中的女子问他本日娶她的来由，他会照实奉告她，他娶她，曾经是因为太子府不需求夏府，而翊皇子府和翯王府很需求夏府。不过，他也会奉告她，在这以后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真逼真切地爱上了她。
“音音粉装玉琢，明艳动听，与眉清目秀截然分歧，二者如何能比？”林子衍语气生硬，明显表情极其不佳。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驾到——”马背上的侍卫朗声道。
“五弟说的是，牡丹、芙蓉各有各的美，便是香味，也各有各的好。”林安禹呵呵一笑，看似并不在乎。
“我说瞎子，咱谆国统共也就这么几个皇子，本日除了太子，其别人都来了个全乎，你还铜掌铜掌的，真不知铜掌个啥！”一片片瓜子壳再次从刘婆娘口中飞出。
没错，他不会让她绝望，他能够宠嬖她，就如同曾经宠嬖他阿谁已经病逝的妻，一个女子只要获得了夫君的爱，又有甚么是不能包涵的呢？更何况，他并非无情偶然的荡子，他只不过是想在一份情以外，再为家属多争夺一些好处罢了。
“正主子……”刘婆娘抹了抹嘴，伸长脖子屏息半晌，方才远远看到了一个寺人策马而来。
夏府且不消说，天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欢声笑语，热烈不凡。便是夏府以外，也挤满了攒三聚五的贩子小民，仿佛大家都故意要感染一下王谢望族的喜庆之气，在来年讨一个好彩头。
嗒，哒哒……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俄然扬鬃飞蹄而来。
“不对，不对，铜掌还没全到哩！”鲁瞎子固执道。
“恭贺夏大人、吕大人两府红鸾天喜，结下秦晋之好。”身着海青色锦袍的林承晗从第二辆马车上走下。
“瞧瞧，这身份，这做派，那么些官老爷见着一个小丫头，竟连大气也不敢喘似的。”刘婆娘又念叨起来。
“五皇子汲引了，”吕庭和从速道，“郡主金枝玉叶，花容月貌，岂是吕浅能比的。”
歌乐鼎沸，直冲云霄，喜气洋洋的夏奕顷回顾看了看花轿，坐在轿中的女子是他的新婚夫人，这一局，夏府高低将筹马压在了林子衍的身上。
“他原是承诺了的。”林子衍沉着脸道。
“母舅，”林子衍草草扫了一眼站在吕庭和身后的世人，“本日王兄可来了？”
“五皇子此言，真是折煞下官了！”夏且雉惶恐道。
“清楚停在巷口以外，咋就不来哩？”鲁瞎子嘟囔一声，正要摸索着往回走，俄然又停了下来，“来了，出去了！”
“急啥，”长年在街角钉马掌的鲁瞎子用小锤敲了敲墙根，“前面，这是有大人物要来道贺哩。”
夏且雉、吕庭和立即上前恭迎玉辇，不过那玉辇仅在夏府门前略略逗留，便无声无息从侧门进入了高墙以内。
“没闻声吗，”鲁瞎子低声道，“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本日的说话声都比平时要低三分……另有，我这耳朵，已经听到马蹄的铜掌声了。”
“恰是，”吕庭和躬身，“五皇子乃令媛之躯，还是先出来避避寒吧。”
“如何娘娘都入府了，左相大人他们还不出来？”人群中有人迷惑道。
“今儿个大喜，不必如此拘礼。”镶金嵌玉的狐裘锦帘被侍从撩开，从第一辆马车中傲然走下的是身着靛蓝色锦袍，端倪风骚、英英玉立的林子衍。
林子衍蹙眉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口，甩袖朝夏府内走去。
“这……”吕庭和略略踌躇，“怡妃和三位皇子能够前来观礼，已是天大的恩情，翯王府的礼帖早已送到，这已是多亏了五皇子的情面了。”
“你个老瞎子净胡扯……”刘婆娘不经意转头，顿时哑了声。
“微臣恭迎三位皇子！”跟着夏且雉、吕庭和寂然躬身，世人立即齐齐躬身。
噼噼啪啪……长长的鞭炮终究被扑灭，披挂红绸的高头大顿时坐着风采翩翩的新郎官夏奕顷，在夏奕顷身后都丽堂皇的大红色花轿里，有一个端倪清秀的怀春少女……比起夏府、吕府的联婚在朝堂上引发的波澜，她更体贴阿谁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她的夫君，将来会与她联袂平生的男人，固然只看过他一眼背影，她的心中已有些欢乐。
“鲁瞎子，”刘婆娘收回一声轻屑，“老娘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一个瞎子像你这么爱看热烈的！”
“这是要迟来，要迟来！”徐娘半老的刘婆娘口中翻飞着瓜子壳，焦灼地张望着巷口，好似是自个儿的儿子要结婚。
砰！啪！！！砰！啪！！！一溜炮仗在巷口冲天而起，数不尽的红色纸屑如同曼珠沙华丽丽的花瓣，一片片从天空中飘落，漫天华彩，美不堪收。
高朋既已入府，出迎的王公大臣及夏府、吕府的子侄一辈，天然也尾跟着林子衍等人走入了夏府的大门。
“是正主子要来哩。”鲁瞎子眯着眼道。
“出来了好些人，”刘婆娘悄声道，“抢先的左相大人和几个哥儿是见过的，在左相大人身边的阿谁指定是吕府的当家，另有很多大官和哥儿是先进步府里去的……这如何回事，一股脑儿都跑出来了？”
夏奕顷和八抬大轿被迎新的人群欢欢乐喜簇拥进了夏府，若说在浅显人家，那新娘子下花轿、过火盆、与夫君拜六合之类是最招人喜好的典礼，可高门大户的夏府娶妻，这些个风趣的玩意天然瞧不见。
“铜掌？！”刘婆娘眨巴眨巴眼睛，踮着脚朝更远处张望。
“五弟，”石阶上，林安禹见林子衍尚未跟来，回身招手道，“内里风寒，快些入府吧。”
“铜掌，铜掌还没全到哩。”鲁瞎子侧首聆听。
“新娘子来喽——”伴跟着高亢的呼喊声，宏亮的唢呐、欢庆的锣鼓远远而来。
“新娘子在哪儿？”肥头大耳的林安禹在侍从的搀扶下艰巨跨上马车，“传闻五弟的这个表妹端倪非常清秀，不知比起音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