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八宝妆03
薄若幽一愣，面上蓦地飞上一抹霞色，挣扎着便要从他怀中退开，霍危楼忙抱住她不准她走，口中心道：“好好好，我再不说了，我忍，我忍得住。”
霍危楼轻咳一声，超脱面庞上竟生赧色，建和帝看在眼中，忽而朗声大笑起来，“倒是可贵，令你这呆木头起了心机。”他慢悠悠回御座，“封县主虽不算甚么，可她族中刚有人开罪，而她身份本就寒微，倒是少了个由头。”
霍危楼正令人将伤药收起来，听闻此言不满的蹙眉，“你当改改称呼。”
侍从将他请入偏厅落座，又去叫南安郡王，等待的半晌，霍轻鸿百无聊赖的出门看面前的景色，现在已是暮秋，可这园中却还是满目碧绿，也不知匠人们用了甚么奇术，竟另有些春夏才可见的花草争奇斗艳。
霍危楼欲言又止，建和帝和缓笑道：“朕不但不罚你，还要夸奖你，朕要令朝野晓得，不管外人如何群情攻讦，也不会令朕不信你。”
侍立在侧的大寺人福全躬声道：“非论是真是假，都合了您的情意，侯爷虽是年青，心性亦不凡俗，可他倘如果个知分寸的，便是一桩功德。”
崇政殿内, 建和帝望着较着清减了很多的霍危楼神采陈杂，霍危楼行过礼后, 建和帝立即命太医来为他看伤。
“振国将军在西北掌军多年，为我大周忠臣良将，他亦算你半个恩师，他府上现在有个小孙女，年事十六，正该议亲，朕筹算给她封个县主，为你之妻正可相配，至于你看中的其别人，非论是谁，你直管接入府中，给个名分便罢了。”
未几时，外头通报，薄若幽来了。
……
第149章 八宝妆03
霍危楼又连声谢恩，建和帝留他在御书房议事小半个时候才将他赶回府去。
霍轻鸿眸子儿转了转，“我想过的，六部要论资格，常日里诸事庞大，又多苦累，我只怕不成，若说去军中，更不成能，倒是五寺九监轻松些，这此中，太常寺最为闲适……”
霍危楼走出宣武门黑漆漆的门洞，直等走到阳光亮灿之地，方才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巍峨城楼，他眼底闪过一片锐芒，轻嗤一声，快步上了马车。
建和帝怠倦的靠在御座上，“倘若朕再年青十岁，便要折了他现在的阵容，可朕只怕除他不尽，反逼出他反心，而朕把江山交给谁，才气压的住他呢？”
霍危楼扬眉，“你愿做闲事了？”
“哦。”霍轻鸿敢怒不敢言，也觉本身留下非常刺眼，瞥了薄若幽一瞬，灰溜溜的走了。
建和帝被他气笑了，“到底也是外头威名赫赫的武昭侯，如此像话吗？”
“陛下――”
五日之前，雀儿俄然精力恹恹，不碰食水，霍轻鸿到底是个软性儿，又得了鸟雀数日，便不忍看鸟雀饿死，心知多数病了，便派人去问冯烨寻个医鸟的大夫。
他令人送来符水给霍危楼洗尘去晦，一番折腾，一家人又在侯府用了午膳，方才回府了，霍轻鸿倒是没走，欲言又止的跟在霍危楼身边。
贰心口生出丝暖意，走到霍轻鸿跟前，用力拍了拍他后背，霍轻鸿猝不及防被他拍的一个踉跄，霍危楼点头，“既是好了，这身板也该练练，弱不由风，比女子还不如。”
福安见霍轻鸿比以往长进很多，亦非常欢畅，未几时要换药了，霍轻鸿还是不走，待瞥见霍危楼的伤，霍轻鸿眼眶又红了，霍危楼看的无法，忍住未斥责他。
霍危楼容色微肃道：“此番黄金膏在京中暗潮，若无她互助，只怕要再晚数月才可发觉其毒之害，到了当时，都城多数变作西南那般，实为国之大祸。”
建和帝拍拍霍危楼肩头，“坊间皆言外甥像舅，你是朕自藐视着长大，朕待你如同亲子普通，你不是不晓得，此番你存亡不明，朕也实在忧心的多了很多白发，现在你返来了，朕这颗心才算安稳落在了肚子里，你母亲病成那般，倘若你真因朕之叮咛出了事，那朕实在无颜面对你母亲。”
很快，薄若幽从外走了出去，现在秋末初冬，她着一袭天青广袖长裙，明眸善睐，温婉毓秀，见他也在此，薄若幽并无不测，只福了福身，“世子也在。”
“陛下，臣不敢。”霍危楼赶紧推让。
建和帝眉梢微扬，仿佛有些不测，可想到此前所知，眼底暴露兴味来，“赐婚？你说的是那位薄家的女人？”
霍危楼垂着眉眼，语声沉哑, “西南黄金膏时髦已久，此番禁毒虽初有效果，却并未打扫殆尽，且臣此番措置不当，使得西南山民起势造反，臣解毒复苏以后，才闻西南驻军与反贼对垒多日，可贵存进，此为臣之罪。”
武昭侯府府门大开，又规复了昔日活力，霍危楼一入府门，便见福公公在内相候，在他身后，站着霍轻鸿一家三口，见他返来，霍国公佳耦面色松快，霍轻鸿眼眶微红的望着他，想上前又有些游移。
百鸟园在都城西南，乃是一处养着贵重鸟禽的精美园林，园林的仆人是已故献亲王之子，被封了南安郡王的赵越，而早前冯烨送他的雀鸟，便是从百鸟园当中讨来的。
霍危楼以一种不愧是你的目光望着他，霍轻鸿谨慎翼翼的道：“大哥感觉如何？”
霍轻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霍危楼略一沉吟，“可有想去的衙门？”
霍轻鸿抓了抓脑袋，没敢说甚么，霍危楼这才与霍城交代西南一行，天然照着能说的说，霍城听得唏嘘不已。
霍轻鸿心中称奇，便沿着小径往那桂树之下走去，越走近，霍轻鸿越感觉不对劲，而当他走入伞盖般的翠荫之下，他终究看清了那抹斑斓微光来自那边。
建和帝眼皮一跳, “危楼, 你何罪之有？”
霍轻鸿有些局促，“大哥……大哥此前说要给我在朝中寻个差事，可还算数？”
霍危楼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迟早要改口的，何况也无外人。”
建和帝想了想，面上略带了嫌弃之色，“若朕记的不错，薄家已开罪，现在非官身，如许的女人如何能为你之正妻？”
他语声和顺，眼底沁着笑，愈发有些丰神漂亮之意，薄若幽歪头想了想，“只是不知婚期会在何时？总觉的快了些。”
建和帝笑骂着令他起家，又道：“虽是应你，却也不是单单下一道御令便可的，你先归去养伤，朕亦有差事令你谋策，待朕考虑好了，天然不会叫你绝望。”
霍危楼一走，建和帝又令太医入内，太医道：“武昭侯的伤是真，微臣刚才所言亦无夸大，西南一带多奇毒，武昭侯伤在心口，那毒极易入心脉脏腑之地，且微臣看他伤处略有凸起，似去过血肉，当是受了很多痛苦。”
雀儿的脖颈被丝线勒的入肉见血，早已僵冷的雀尸随风摇摆，树梢间隙落下的落日余晖投射在素净的鹊羽之上，漾出一片陆离的斓光。
霍危楼牵唇，“顺利，我已向陛下求了赐婚，过几日便有旨意。”
建和帝神采泰然，仿佛早有此念，言毕也自发对劲，笑意欣然。
霍危楼眼露感激，“娘舅……”
此言他既提过，便当真会去做，薄若幽并不料外，只是想到赐婚一出，二人便当真要结婚了，心底另有些恍忽，她愣神之时，霍危楼将她抱起走至榻边落座。
建和帝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道：“你这孩子，西南禁黄金膏本就难做，此事换了旁人，只怕不及你之万一，朝堂之上，也不过不知你下落，忧你存亡罢了，哪有微词？你此番不但无罪，另有大功，至于你那两个堂弟，哎，你出事这月余，朕为了稳住朝野民气，令老二在直使司坐镇，可他倒是个不成器的。”
建和帝舌根子一麻，竟不知如何接话，霍危楼又道：“臣知朝堂百官对臣此行很有微词，且现在两位殿下皆至双十之龄，可为陛下臂膀，未免陛下难做，臣愿交出直使司之权，亦请陛下宽宥，予臣数月工夫，在府中养伤自省。”
太医检察半晌, 回身道：“侯爷此伤为中毒而至, 只怕还伤及了心脉, 侯爷能解此毒, 必然经了凡人难以忍耐之苦, 现在大好，实在是老天庇佑，伤口虽是结痂了, 可要全然愈合起码还需仲春, 至于侯爷体内之毒是否除净, 还需细细验看才可。”
建和帝养尊处优多年，被这伤口骇的心尖一突, 掌心莫名溢出一片盗汗。
建和帝面上暖色稍淡，令太医退下以后，长叹了一口气，“你如何看？他是真是假？”
“尚可。”霍危楼点了点头，叫了福安出去叮咛。
“臣想请陛下为臣赐婚。”
她回过神时，人已坐在他膝头，她身量在女子当中已算挺拔，可在他怀中，仍显得小巧小巧，他迩来得了意趣，独处时总爱将她拢抱在怀中，她抗议几次无果，便也由着他了。
建和帝一脸的匪夷所思，霍危楼撩袍又跪，“娘舅如果不该，那我本日便长跪不起了。”
建和帝微眯了眸子，“嗯？是甚么？”
霍危楼先看了半晌公文，见他那模样忍不住扶额，“你是想说甚么？”
薄若幽更惊奇了，又有些宽裕，自也不会回声，霍危楼却觉对劲，摆了摆手，“行了，去衙门的事不急，安排好了你自去便是，回府去吧。”
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怎地了？现在悔怨可来不及了。”
霍轻鸿有些茫然，霍危楼便道：“该叫大嫂了。”
霍危楼大受震惊，建和帝笑问：“你想要甚么？”他略一思忖，“你封侯已有五年，这些年来屡有功绩，朕皆赏你些金银宝器，朕也晓得，那些东西入不得你的眼，朕便想着，本朝虽有端方不封异姓王，可你不是外人――”
“陛下，这不难――”
“快？还不敷快，陛下心中存疑，变着体例的磋磨，不然，我还不想等这些繁文缛节。”
马车缓缓而行，到了百鸟园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他贵为国公府世子，门房恭恭敬敬将他请了出来，又道本日郡王正在园中宴客，正可小聚。
霍危楼点头，“恰是――”
霍轻鸿突然瞪大了眸子，霍危楼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仿佛他早该如此。
那是一棵枝干虬结的百年桂树，现在桂花盛放，香气芬芳，黄蕊好似繁星簇拥枝头，远了望去也算盛景，可就在那桂树上，一抹斑斓的微光正摇摇摆晃。
暖阳从洁白的窗棂照入, 给这张略显疲累的病容增了几分年青活力，太医解开霍危楼的襟口，又解开他胸口缠叠的白棉, 很快, 一处狰狞结痂的创面露了出来。
建和帝不知在考虑甚么，始终游移着未回声，霍危楼有些殷切的看着建和帝，忍不住道：“娘舅，危楼自小到大，未求过您。”
而后冯烨便登门，带着他往百鸟园去。
霍轻鸿心中正沉闷，如果昔日，这等贵公子们相聚一处纵酒吃苦正合了贰情意，可现在他改了性子，却懒得应酬，只一心带走鸟雀便好。
霍轻鸿眼底微亮，“幽幽来了？”
薄若幽有些不安闲，到底不似他这般全无顾及的说这些，但是霍危楼望着她近在天涯的面庞，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建和帝从御座上站起，走至霍危楼跟前，驯良可亲的将他扶了起来，“你此番刻苦了，养伤自不在话下，请罪之言不成再说，这些年你为大周鞠躬尽瘁，一时让朕健忘你也只比那两个不成器的年长一二岁罢了，朕是君王，也是你的亲娘舅，朝堂之上再有甚么群情，朕岂有不护你之理？”
福全未敢接话，建和帝又沉默很久，方才道：“去查一查那薄家女人的秘闻，越详确越好，若真是个无根无靠的，便随了他。”
横斜的树干上绑着一段丝线，丝线末端垂着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雀儿。
霍危楼摊手，“娘舅不允，莫说是魂儿，我命都没了。”
薄若幽哭笑不得，又问：“侯爷入宫面圣可顺利？”
俄然，霍轻鸿被远处一抹五彩微光吸引了重视。
霍危楼扯了扯惨白干裂的唇, 将襟口系好, 撩袍下跪，“陛下, 臣请罪――”
百鸟园中有专门给鸟雀珍禽们治病的匠人，赵越与霍轻鸿也算旧识，便令他将雀儿留在园中养几日，养好了再去取，霍轻鸿本日便是要去看雀儿养好了没有。
霍轻鸿出了侯府大门，又转头，一脸酸涩的望着侯府门庭，半晌沮丧的上马车，本是想回府，可转念一想，又令马车往“百鸟园”去。
霍危楼面露少年人才有的意气忧色，长拜在地，“多谢娘舅，多谢陛下，陛下贤明――”
薄若幽红着脸道：“侯爷怎能让世子那般喊我？”
霍轻鸿下认识后退了一步，此状倒是令薄若幽不明以是，她迷惑的看向霍危楼，霍危楼直管盯着霍轻鸿，霍轻鸿咬了咬牙，“大嫂――”
霍危楼却非常无法，又大着胆量道：“陛下既要封县主，封谁不是封，何不封了薄家蜜斯？”
他眸子儿微动，定定望着霍危楼，“朕倒是为你想好了一门婚事。”
建和帝眉梢挑的老高，“你这是铁了心了？”
霍危楼目光烈烈的望着他，“那娘舅应了？”
建和帝感喟，“你都耍赖了，朕还能如何？”
建和帝闻言，竟非常对峙此意，霍危楼踌躇一瞬，非常诚心的道：“陛下恩赏，臣本不敢辞，只是祖宗端方在，陛下若因臣废了端方，臣便当真成了大周罪人，陛下若当真要犒赏臣，臣倒是有一请――”
只是一只死掉的雀儿，固然与他的雀儿类似，可霍轻鸿辨的出不是，但是不知怎地，诡异的寒意还是从他背脊上冒了出来。
建和帝拧着眉头，上高低下的打量霍危楼，“到底是哪般女人，把你的魂儿勾走了不成？”
见薄若幽面露不附和之色，霍危楼又改了口径，“当然既要了赐婚，老是要礼数全面才好，婚期要令钦天监看日子，按我的意义，年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