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胜负未分(上)
西江月望向天涯广寒,轻拂腰间半朵梅花束带,语气笃定,“最多三日,我们便可归楚。”
“姐姐是想让木易多陪爷爷几日吗?”少年眸光如星。
于两军疆场间行动自在随性的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再次登临峰顶。
木易闻言只挠头傻笑。
北羌部众皆自荐迎敌,北冥臻仅命军中兵士上前骂阵,只道萧维遣惯会用些儿把戏故弄玄虚,却龟缩于城内,不敢迎战。
是夜。
手中玄铁长弓,几乎被他如铁钳普通的虎口攥碎。
图特刚挥刀拦下几枝刺向本身面门的羽箭,方欲探查北冥臻是否受伤,却见他于顿时转头凝睇身后。
城楼之上,顿时传来大将军中箭之声,萧家军高低,刹时哗然。
东越雄师,再遵大将军萧维遣之令,将外穿甲胄内塞茅草的人偶吊挂于城墙以外。
再回眸时,火光血海已远。
面对数丈之高的火舌,北羌战马前蹄高抬,几次退步。
“图特,你马上带两队人马,去我军火线。”
又入彀了!
西江月闭目深思间,便听木易开口提示:“姐姐,到一线峰了。”
北冥臻眸中嗜血怒意,更胜畴前。
络腮胡子图特盯着那一颗白发苍苍描述干枯的人头,不知北冥臻欲意何为。
北冥臻手执一碗方从石盘之下压榨而来的婴儿鲜血,望向沧州城楼上青筋暴起的萧家军,诡谲一笑,手臂一抬,将鲜血倾饮入腹。
东越守军望之,皆怒发上冲冠,却因大将军之令,只得强压心中怒意。
北冥臻鹰眸微眯,舌尖沉醉于弓弦上的新奇血液之时,刹时挑眉,“不对!”
次日,骄阳当头。
可那少年,虽与老妖鹤齐名,却似天涯夺目朝霞,瞬息间便已消逝不见,只知世人称他为唐公子,其他皆未能探知一二。
北冥臻见骂阵无用,便命部下将战时所俘东越兵士、百姓,推于阵前,男人车裂、剖腹,女子欺侮、枭首,连襁褓中的婴儿亦不放过。
他蓦地望向城楼,而后打顿时前,用长弓插起方才被本身削下的人头。
西江月闻言,只凝睇腕部射针,双眸微闭。
倏尔,许是箭矢用尽,城楼之上乱石如雨,纷繁落下。
西江月故作奥秘,看着木易和顺含笑,“除此以外,另有欣喜。”
待北冥臻看清弓上人首面庞之时,贰心中沉闷,继而翻查多名东越兵士尸首。
顷刻,城楼之上箭密如牛毛,且箭身夹火,沧州城外刹时火光滔天。
“制造熟宣之法,老妖鹤早已在其所著《闲情一技》中提及,不过是你不喜读书未曾发明罢了。”
不管北羌如何叫骂,东越雄师皆是按兵不动,次夜还是置人偶悬于城外。
落空头颅的东越兵士,身材犹向前跑出三五丈,腔中鲜血喷涌如注,湿了一方六合,才回声倒下。
利箭刺破血雨腥风,直直刺向城楼批示全军的东越护国大将军萧维遣。
络腮胡子雪亮弯刀刚一提起,北冥臻手中长弓早已横扫而过,生生将那人枭首。
而自家营帐火线,竟早已火龙吼怒。
只是,图特尚未回身,身边却突如响起一阵锋利喊声。
北冥臻闻言,畅然一笑,一口森白牙齿,晃得人眼疼,口中只吐出两字。
图特虽不信已是病笃挣扎的萧家军此时还能闹出甚么幺蛾子,但北冥臻向来足智,且军令如山,他当即抱拳领命。
北冥臻坐于马背,开石神力,亲挽长弓,身上猛虎兽皮映冲天火光,显得更加灼目。
头顶,箭火破空刺来;身后,一道肆意火龙,将北羌军团团围住。
北羌众将士见状,当即保护北冥臻,如同一道利剑,杀出重重血路。
北冥臻机灵,当即看出此中马脚,他畅然大笑,命部下尽力迎敌,以雪前耻。
擒贼先擒王!
刹时,烈马倒地,喷涌而来的马血浇熄了一片火焰,而那顿时亲卫滚落火海,空余哀嚎,挣扎之间带起火舌飞溅。
北冥臻见状,恍若未闻,只带部下打马飞奔。
“屠城!”
“这号称东越最强的萧家军,也不过如此。”北冥臻身边一络腮胡子,目光扫过面前被北羌军等闲击溃的东越兵士,鄙夷一笑;而后回身抱拳,道:“还是大王子贤明神武,先用俘虏激愤那城中的一帮龟儿子,让他们觉得靠他娘的几个戋戋草人,就能蒙混我们北羌雄师。”
一慌不择路的东越兵士,跌撞逃窜时竟冲到北冥臻马下。
如此几次三番,东越守军大怒。
木易听得出神,半晌才对劲道:“姐姐果然是这天下第一聪明之人。”饶是如此简朴、古板之事,经她口中说出,亦令民气生亢奋。
所行之事,罄竹难书。
沧州城内兵甲鱼贯而出,如同一把尖刀尾随而来,将北羌奔逃人马围堵于两山订交的山谷之下。
“咻!”
*
味道不对!
络腮胡子重重啐了一口,望向马背上的北冥臻,奉承一笑,“那萧家老匹夫自认读了几本破兵法,就敢在大王子您面前班门弄斧,当真是不自量力。”
北冥臻怵然侧目,鹰眸突转,抬臂一挥,手中玄铁长弓却似刀斧,削下身边一亲卫马首。
北羌军向来勇猛,尤善近身搏击厮杀,眨眼之间已将东越兵甲枭首拆骨近半数。
山谷狭长崎岖,每次仅容一人一马前行。
人腰粗的树干重重撞向厚重城门,收回嗡嗡闷响。
但马车以内,西江月却淡然一笑,对身边少年解释道:“平常纸张是将百日之竹,经浸泡、煮偟、舂臼、荡料入帘、覆压焙干等法制成,凡在此过程中增加上矾、涂色、洒金、印花、涂蜡、洒云母等法度,便可令纸张更便于誊写,且燃点极低,只要涂上少量磷粉,此等气候,遇风即燃。”
身后,东越雄师踏尘而来。
此令一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北羌兵士长驱直入,冲向沧州城门,不过半晌,殛毙声下,唯余残损血肉横飞。
他鹰眸微眯望向城楼主帅,阴狠笑意蓦地挂于唇边。
方才还刁悍残暴的北羌军,瞬时腹背受敌,遭受重创!
不过,若说这天下第一聪明人,西江月当真想见地一下七年前只言片语便救西楚于亡国灭种之难、被诸国谋士判为过慧近妖却怵然消逝的少年。
当夜,坠于城下的人偶中,掺杂很多东越兵士,欲趁其不备偷袭城下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