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自取其辱（一）
“劳离蜜斯操心了，不过，三婶娘夙来心善，如果来日再看到这水浮石，定然又会想到本日飞钰蜜斯为救本身才受伤一事，江月不忍再见三婶娘自责，这水浮石还是劳烦离蜜斯拿归去吧。”
“还喊西夫人？”西夫人蒋氏面上神情稍显责备，“我记得你小时候，都是喊我伯母的。”
“这里人多，行事定要再谨慎些。”待稳住司棋与她手中沉重锦盒，连飞钰这才开口，还是是温婉驯良的言语，却又不乏世家主子身上所独占的大师气度。
凤血玉，因玉石中沁入了凤凰之血而得名，乃是极其罕见的通灵古玉。
“啪！”
世人闻言，皆闻声而望。
西江月此言一出，便见间隔廊桥较近的几名丫环已将湖中两块水浮石打捞起来，双手捧来。
“西夫人无需为飞钰担忧，飞钰并无大碍，就是可惜了祖母留给飞钰的镯子。”连飞钰面上凄然不过半晌，在用帕子将手上玉镯包裹以后，便已豁然，“万幸西夫人无碍。”
“哎呀。”稚童轻叹一声，可惜道：“皓月姐姐，寻儿偶然失手将这两块石头打碎了。”
便见身着浅纱素裙的将军西府嫡女西江月，与身着红色百褶流仙裙的皓月，同牵着一名五官甚是精美的小童，三人仅是徐行而来，便已剩了湖上大好风景。
蒋氏说话之时，竟是看也未看还是面色丢脸的离梓纾与还是跪伏于地的丫环司棋。
“多谢西夫人体贴，飞钰方才不过举手之劳，腕上小伤现已不碍事了。”连飞钰还是温言软语。
本来只觉是连飞钰为争一时风头才站出来的离梓纾，现在才认识到情势并非她心中所想那般简朴，不由又剜了一眼脚下丫环司棋。
连飞钰说话间，手却已被西夫人蒋氏抬起，悄悄翻开她衣袖一角，“这叫无碍？”蒋氏看着连飞钰右手腕部一处被玉镯断口划破的皮肉，语气有些责备，眸中却尽是顾恤。
只见她生得文静温婉，头上双环望仙髻仅用数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缠绕，头上发饰不过一根毫不起眼的流苏簪，身上所穿绯色束腰衣裙，唯独布料是眼下帝都当中最时髦温馨的蜀锦料子，其他不管纹饰亦或衣裙格式，皆看不出多少新奇来。
被丫环红参扶回软塌的西夫人蒋氏，抬起连飞钰受伤手腕，悄悄吹了一口气，忧心道：“若不是为了救我，钰儿也不会受伤，还痛不痛？”
离梓纾侧头，瞥了眼身边丫环司棋，面上笑意分毫未减，却看得司棋脊背一寒，不知不觉间已退后半步，连带她手上所捧沉重锦盒一同倒向身侧西夫人蒋氏。
只闻那身着浅纱，眉眼非常都雅的少女道：“多谢离蜜斯美意，只是，这水浮石过于独特，我西府当中尚未有能与之相称的景色，还要劳烦离蜜斯拿归去。”
“无妨，你且起来吧。”连飞钰见离梓纾主仆二人如此，面上神情并无涓滴窜改。
司棋赶紧跪伏于地，朝连飞钰叩首道：“奴婢司棋，谢过连蜜斯大恩。”
“把稳！”廊桥旁，一女子清声响起，虽有些孔殷，却不显半分镇静。
特别是当她看到皓月面上骇怪之色时，表情刹时大好。
孩子一句话，反倒是给了正憋闷出一肚子委曲无处宣泄的离梓纾一个台阶。
离梓纾面上哂然一笑，心中暗道：就这般女子，若不因她父亲连岂乃是户部尚书，刚好压过自家父亲一头，在本日宴会之上，想她连飞钰又有何资格能被诸人众星捧月、恭维阿谀。
于平凡人而言，莫说是佩带，即便是远远瞧上一眼便已觉是莫大幸运。
离梓纾转头，见那上前的女子恰是方才开口为世人讲解水浮石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连飞钰，不由又高低多打量了一番。
但，一旁西夫人蒋氏却开了口，“钰儿，把你的手给我瞧瞧。”
离梓纾见状，面上笑意顷刻变得有些僵，那两块水浮石但是她前几日费尽唇舌才从一高人手中重金购得，不想西江月竟这般不识好歹，但碍于颜面，她不得不哑忍道：“西姐姐，这两块水浮石摆布不过一个玩物，顺手放于这湖中，待到秋北风雪肃杀之时，碧叶红花，也不失为一处景色。”
“劳烦连蜜斯扶着我这不顶用的丫环了。”离梓纾瞥了眼自家丫环，面上带着责备，声音非常软糯，“你这丫头，连个盒子都捧不好，还让连家姐姐屈尊去扶你这奴婢，你还不快谢过连蜜斯大恩？”
“是，飞钰多谢伯母。”
合法离梓纾欲寻遁走遁词之时，却见本来跟从皓月一同前来的小童不觉蹲下身来，细心去瞧锦盒当中两块石头，猎奇问道：“这石头为何会浮于湖面之上呢？”
“这么和顺的姐姐受伤，瞧着真让民气疼。”湖心亭外，一小童清脆嗓音传来，话中竟带着与他春秋不慎符合之感。
离梓纾气急，心中更是郁结，未曾想，本日她送礼不成，反遭人责备，想在禹州之时，她那里遭受过这般热诚。
方才被几乎倒下的司棋逼得踉跄后退半步的蒋氏这才稳住身形。
“是。”名唤紫苏的丫环领命，当即回身拜别。
间隔连飞钰较近些的蜜斯们，在看到她腕上被锦盒撞作两断的凤血玉镯后，面上神情突变。
蒋氏复又叮咛贴身丫环道：“紫苏，快传府中章大夫前来。”
离梓纾重金买下两块水浮石，本意便是于本日压过帝都当中的名媛蜜斯们，特别是曾于明月楼中热诚过她的皓月。
未待桥上诸人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绯色身影一闪而过，先众蜜斯丫环一步，挡在蒋氏身前，抬手扶住几乎倒下的丫环司棋及她手中的沉重锦盒。
而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连飞钰，却之言那凤血玉镯是祖母留给她的，全然不提宝贝贵重，一如方才在被诸多蜜斯赞叹她家中水浮石更加精美之时，她面上亦是非常淡然，一笑而过，全无半分夸耀之意，仅这份胸怀气度，放在帝都浩繁的蜜斯中，那亦是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