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多了一个肉食者

山风吼怒，松涛起伏，他从火堆上抓起焦香的野猪腿，狠狠咬了一口。个把时候前刚打的猎物，两三岁牙口，开膛破肚洗剥洁净，烤一条前腿，撒上点盐末，最好不过了。

木莲承诺一声，掉头朝枯藤沟走去，脚步轻巧，心中充满了欢乐。

就如许，老鸦岭下多了一个肉食者。

魏十七把遮挡洞口的大石头挪开，摸出一把斧头，剁下半扇野猪，粗粗劈成几大块，“喏，带给你爹。天不早了，从速归去吧！”

啃完腿肉，折断筒骨吃温热的骨髓，顺手在胸前抹去油腻。昂首看看天气，魏十七踩灭残火，扛起百来斤重的野猪，不慌不忙朝山下走去。青狼仍趴在原地，伸直脖子吞下最后一块内脏，眯起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雄性人类。

有一次老爹进山猎野猪，一宿没见人影，第二天，老刘头背着他回枯藤沟，人早就断气了，尸身冰冷，脑袋上破开一个大洞穴。

老刘头受了惊吓，黑着脸，一开端甚么都不肯说，问急了，才吞吞吐吐挤出几句。本来他在挖草药的当儿，远远瞥见一个神仙从半空中飞过，摇摇摆晃，一头扎在山崖上，崩碎了酥软的乱石，说巧不巧，一块石头恰好砸在老爹的脑袋上。

“没，俺爹不让去，说山里有狼，到夜里就叫喊。”

“进山采药去了？”

魏十七也不晓得他在期盼些甚么，或许是某种能够的窜改。

木莲偷眼瞧他，魏十七挥挥手说：“路上谨慎。跟你爹说，放心将养着，过几天我要去镇里，顺道去看他。”

魏十七诘问那神仙的下落，老刘头说不出个以是然，一味点头。

他摒挡了老爹的丧事，简朴清算一下，粗笨家什都送给老刘头，孤身一人搬到老鸦岭住下。老刘头觉得他要找神仙报仇，劝了几句，劝不动，木莲不高兴了好久。

魏十七猜到几分原委，不过猜到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活。

跟他一起合作捕猎已有大半年，山里的野猪非常凶悍，光靠一头青狼，很难稳妥地杀死敌手，吃到柔嫩适口的内脏。不过，如许的日子还能维系多久？人类毕竟无私而贪婪，或许他们更需求一条忠心的狗。

日头终究落到山的另一边，黑夜覆盖大地，残月寂静无语，星斗闪烁，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

那是药农老刘头家的二丫头，奶名叫木莲，住在五里外的枯藤沟，半个月前老刘头崴了脚，肿得像个球，进不了山，家里没存粮，只好隔三差五叫木莲来老鸦岭，找魏十七布施一二。他看重魏十七身强力壮，打猎是把妙手，早存了招半子的动机，倒也没感觉开不了口。

木莲仓猝放下药篓，游移半晌，取出一捆野菜来，“魏大哥，这是俺在沟里采的……”魏十七接过野菜，顺手搁在一旁，把野猪肉放进药篓里，帮木莲背上肩。

三年前，他和老爹住在枯藤沟，沟里散着七八户人，打猎的，采药的，砍柴的，抓鱼的，相互相帮，日子固然辛苦，胜在天高天子远，没人管。

天蓝得不像话，云白得像棉花糖，魏十七昂首看天，看得眼睛发酸，心想，这个天下，大抵没有棉花糖。

日落西山，魏十七回到老鸦岭，山颠的乌鸦迎着残阳乱扑腾，呀呀而啼，山崖下，一个背着药篓的肥大身影快步迎上前，羞怯地号召道：“魏大哥，你返来了！”

飞来横祸，山里人的命。魏十七葬了老爹，拖着老刘头赶到老鸦岭，找到神仙撞头的山崖，只剩下一个深坑，乱石嶙峋，溅了几点干枯的黑血。

“那……俺先走了……”

青狼伏在他脚边啃着血腥的内脏，白牙上感染了深深浅浅的红，残暴毕露。魏十七伸手摸摸它的脑袋，青狼扭开首吼怒几声，对密切表示不满。

俄然响起一声如泣如诉的狼嗥。

魏十七在火堆上燎烤着野猪脑袋，烧去鬃毛，劈开放进吊锅里煮，到七八分熟时，取出一葫芦淡酒，渐渐吃肉喝酒。他没有动那些野菜，他只吃肉，这世上有素食者，当然也有肉食者。

魏十七拾起野菜。野菜很新奇，木莲细心遴选过，去掉根土烂叶，洗得干清干净。不知为甚么，他叹了口气。

如许的日子，已颠末端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