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哼！”头顶披收回一个妖媚难缠的声音，我蹲在水洼边昂首，但见一个薄裳女子挑了把剑指着梦影中两人，咬牙切齿道：“说！这女人是谁？”
“二殿下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我等魔女之流便再入不了二殿下之眼？”那公主红了红眼，几分泫然欲泣，“刚才鎏英在院中见那魇兽吞吐梦境，梦中女子与二殿下举止密切，莫不就是二殿下心尖上的人？”
凤凰和小鱼仙倌有些不义气，两人捉妖时施了个定身法将我单独撇在堆栈里，如是，我便生生错过了出色的打斗场面，那穷奇和诸犍是圆是扁我都没能瞅见，就见凤凰拿了两只黄澄澄的小葫芦单独返来，小鱼仙倌也因有些着紧的公事临时起意回了天界。
“趴下！”忽闻得身后一声疾喊，就见那小耗子双目唰唰一睁，似有银针万千射出，我尚来不及有所行动，便被一个颀长温热的身躯扑压而下。
了听常有慨叹，不知人间哪个女子能获得二殿下的心；我却暗自嗟叹，不知人间哪个仙魔能摘得凤凰的内丹精元。
我随了凤凰一百年，算是知晓得他的一个脾气，举凡劈面见着女子，他必定将那一副谦恭高雅的大要工夫做到足，再配上那张脸，天界的仙姑仙娥便一个个心甘甘心肠扑十足栽了下去。
那女子不负我望，提了剑便奔向左。
我暗道糟糕，怕是昨夜我将那魇兽带回房中，误突入凤凰结界，它才误食了凤凰的春梦。看凤凰那铅云样的面色，我抖了抖，咳嗽就更止不住了。
小鱼仙倌对她点了点头，但笑不语，凤凰那厮总算将冰仞一样的目光从我脸上移了开，瞥了眼来人。那女子的神采顺着凤凰的目光所过处噌噌噌一顺儿红。
“你是夜神的侍从吧？说！火神但是在此？”杏眼圆睁，气势汹汹。
此番这公主看来也是个逃不过的，目睹着她的眼神跟着凤凰的风骚一笑狠狠泛动了一把，整小我便瘫软了几分，挨着凤凰身边的空位小鸟依人地坐了下来，全然不见院里挥剑的气势，“鎏英不好得很，二殿下到魔界来也不叫小鬼们通报一下，与大殿下住在这粗陋的堆栈里，倒叫人觉得我们父女接待不全面。”
凤凰长眉微微一挑，颀长着眼看了看小鱼仙倌放在我背上给我顺气的手，对我命道：“你且过来，夜神大殿婚约在身，若被你这小仙婢带累坏了名声，叫我栖梧宫如何担负得起。”
“久闻天帝为夜神大殿订立了一门婚约，却不知这六合六界当中哪家女人有此殊荣？”半晌沉默后，鎏英公主转了个话头。
当然，摘不到凤凰的内丹，摘个把妖魔的内丹也是不错的，现现在就有两个现成的。月黑风高夜，万物好眠时，趁本日他没用仙障锁我，且他刚与妖怪斗法返来正在屋内打坐疗摄生息，我便将那封妖的小葫芦顺了个来。
再说这妖兽穷奇与恶鬼诸犍，本来你放一把妖火，我造一个瘟疫，斗得你侬我侬、恰是畅快淋漓，不过是期间弄死了些个凡人草芥，也并不是件如何大不了的事情，却不想竟上达天听，被火神和夜神来一双捉一对，很有几分委曲。
这厢卞城公主劝说凤凰上门小住无果，便满腔痴情地在堆栈里觅了间隔壁屋子住了下来。这鎏英公主不是别个，恰是十殿阎罗之六卞城王的掌上明珠。她这一番动静下来，全部魔界都晓得天界双殿联手上魔界除害来了，而他们的六公主正在一个小堆栈里谨慎翼翼地陪侍摆布。是以，这小小的堆栈日日门庭若市，痴女怨妖走马灯普通轮番登门。
“事出有因，此番至魔界并非为了游赏，乃是为了桩公案，故而不好到府上叨扰。”凤凰不着陈迹往一边避了避。
阿弥陀佛，我摸了摸后颈，眼看着地上的梦境被这一剑下去烟消云散，忽觉这女子不甚刻薄，扰了我看春梦的兴趣。
呃~本来不是报仇来的……我不免大为绝望。
我心中一叹，送子观音娘娘此番忒是不给天家脸面了些。
甫一坐下，凤凰便抬眼清清冷冷将我一看，号令道：“你过来。”
“常言道”才是硬事理。常言道：梦境都是相反的。故而，我思忖将那日魇兽不测捕获的凤凰春梦反过来看看，想必才是他的实在情意。
即使我此番身份只是个微不敷道的二殿下贴身侍女，那卞城公主却摆布看我碍眼得很，总变着方儿想支开我与那凤凰独处，实在我亦很想成全她，何如凤凰却不肯成全我的善解人意，我神通不及他，只要莫可何如地持续承接那卞城公主和一干妖魔女子的横眉瞪眼。
“上神寝息素有结界，我这魇兽便有通天本领也入不得结界，火神莫非不晓得？”小鱼仙倌气定神闲地一下一下轻抚我的背。
“梦中女子？”凤凰面色一沉，“大殿的魇兽现在窃梦成就更加高强，连上神的梦都能盗得，就不怕逆了天条，贬谪入循环？”
喃喃念得一个咒，我隔着葫芦壳瞧了瞧内里的风景，但见一只灰扑扑的东西趴在葫芦底，模样有些像是尘寰的耗子，紧闭双目光有出气却无进气，目睹着气味越来越弱了。我估摸了一下它这般残次灵力远远敌不过我，便放心大胆地揭了葫芦上的火印，将它取了出来。
看这般架式……我揣摩了一下，应是凤凰的仇家，便殷勤答道：“恰是。”还顺手与她指了条明道，“左拐，左拐，再左拐，直走往右进门，就在那厅堂里。”
明显这个话头转得非常之不圆润，换言之，小鱼仙倌的正宫天妃现下还没生出来，这般一提，天然叫他难过得很。
话音未落，就闻声门帘子吧嗒一声响，开戏了。我便疏忽了凤凰，端了杯茶默静坐好，那薄裳女子被我诓了一圈可算找了出去，凤凰大敌临头尚不自知，尽管拧了眉瞪着我。
看她这般不共戴天红了眼的模样，我下认识地捂了捂脸，继而想起凤凰在我脸上施过把戏，非本人是瞧不出实在面孔的，便放动手安然应道：“不晓得嗳。”
咳，咳，咳，我一口茶水呛在喉中，咳个不止，小鱼仙倌伸手帮我拍背顺气。
我拍了鼓掌直接往右，走进厅堂。但见凤凰和小鱼仙倌二人面劈面坐在一张四方桃花桌前，各执了杯清茶细品，桌上小菜半点未动。
凤凰本就对我不甚热络，克日里在魔界也不知是不是中了甚么魔怔，对我态度益发地奇特起来。明显一副看我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神情，却恰好将我限在他身边，除却本日捉妖，他都用仙障锁了我的行迹，让我摆布随行踱不出他百步以外。
凤凰浅浅一笑，“本来是卞城公主，好久不见，尚且安好？”
小鱼仙倌闻言，眼睫半垂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唇角勾了勾，幽幽道：“水神之长女。”
见他眼色不善气势压人，我便垂了头，强压下咳嗽站至他身后，方才让他面色稍稍和缓。
小鱼仙倌却无甚所谓地打了个呵欠道：“这彼苍白日，恰是好眠时，你们且聊着，我去睡上一觉。”说话间移形换步便没了踪迹，想是回屋去了。我方才忆起小鱼仙倌既是夜神，天然是夜里当值，白日里才补眠，难怪之前老胡说他只要夜里才出来。
看戏最是讲究好的位次，此番这出戏凤凰唱的主，天然是坐在他劈面看来得畅快些，是以，我毫不踌躇择了小鱼仙倌身边的位子。
“水神长女……水神与风神不是至今尚无所出吗？”那鎏英公主话音一落便悔怨了，难堪地僵在那边。
那女子猜疑将我细细打量一番，大抵觉着我长得六合战役，便转而瞪眼地上光影，挥剑照着那梦中女子的脑袋咵嚓一劈。
我总结了下心得：天上地下若论招桃花这件本领，公然无人能出凤凰其右。
那公主许也被他的气势给骇住了，再没敢往下诘问那春梦，我便也无从得知凤凰心尖上的到底是个甚么物件。
但是，纵有各式委曲，现下也无处诉了，两个妖怪被凤凰别离装在两只葫芦罐里，加封了火印，只待过些光阴处个灰飞烟灭的科罚。
就见那女子提了剑直奔过来，望着我们先是一愣神，继而剑花一挽盈盈拜下，“鎏英见过火神二殿、夜神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