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见欢5
“王郎好没意义，白白的又打趣奴家！”卞苍嗔道。
她方才玩的痛快，不管不顾的，这会子倒蓦地怕起来。只是街上鱼龙稠浊，她攒着袖口，又不敢喊，只惦着脚焦心肠瞧，掌心早排泄汗来。
卞大娘子扶她下来，又重新帮她束了发，只望着铜镜笑道：
卞苍转头瞧了瞧绍玉，他正挤着人群过来。她低头一笑，便道：
窗外人群愈发喧闹起来，各式花灯在夜间游走，比白日更残暴光辉。打扮入时的娘子郎君比比皆是，满街欢声笑语，长夜不断。
绍玉只笑笑道：
“看他焦急，我去寻他。谢郎在此处等等？”
卞大娘子与五郎挑了对皱纱嵌宝胡蝶灯，卞苍挑了红锦鲤鱼灯，绍玉看了好久，只顺手拿了盏麒麟瑞兽灯，七娘则一眼看中一盏绢帛掐丝莲花灯。
“你只不骂人便好，那里需别人相护？”
赵廷兰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五郎讪嘲笑笑，玩闹半晌，几人便同往灯市去。
谢渭是谢府二老爷谢宪之子，家中排行老四，是七娘的堂兄。
赵廷兰转头笑道：
那盏莲花灯，看着虽素净，只那纹理头绪皆是一丝一丝掐出来的，精美得紧。
绍玉与卞苍、七娘行在前面，不时看着前面那二人发笑。
但在这般的夜晚，也不免牵动情丝柔肠，好似久别相逢，恨不得二人揉作一人。
“只是记不大清，街上人多，行着不觉便散了。”
畴前在家中，也听闻过年节下拐带妇女孩童之事，这巷子黑漆漆的，四下里也少有行人，直叫人毛骨悚然。
“谁在那边鬼鬼祟祟？”闻得那人靠近，七娘揪紧了心，忙紧闭了眼。只听那人道，“这不是谢五郎的兄弟么？”
赵廷兰见她已然应了，遂拱手道：
七娘心下一慌，忙解释道：
七娘行了一阵子，灯红酒绿拥围着倒有些乏了，遂转入一冷巷安息。这才惊觉，她与绍玉他们已失散多时。
“我瞧着，谢郎却比五郎温润些。”
贩子上的人又多又杂，拥堵纷繁，绍玉只一面行去一面护着七娘。
“不关你事！”七娘有些薄怒。
“你如何怕我？”赵廷兰负手笑道，“润郎和王郎呢？但是走散了么？”
七娘见卞苍模样，知她是真脾气，方道：
七娘越想越怕，只得趋步前行，一面环顾摆布，留意动静，只盼早早回到人群中，好教五郎、绍玉寻到她。
“站住！”
七娘又翻了一阵子卞大娘子的集子，便晕晕乎乎睡去。待醒来时，已是傍晚。
七娘迷惑，忽一回身，差些撞上那人。待她定睛瞧了，原是白日里遇过的。恰是鲁国公家那浮浪孙儿，赵廷兰。
说着便拉起卞苍行去，直往最热烈处凑。
七娘见他恶棍，瞥他一眼：
七娘摇点头：
七娘白了五郎一眼，卞大娘子笑道：
“何止润郎？你家渭郎也是顶要好的！”
“方才想着邀卞大娘子观灯，说是同五郎去了。”他又靠近了些，“定是只顾着卞大娘子，忘了兄弟！街上混乱，我带你寻你哥哥去，可好？”
“罢罢罢！”赵廷兰摆摆手，“兄弟之谊我已尽到了，你若出事，润郎也必不怨我！”
说罢，卞苍便逆着人群寻绍玉去。七娘个头小，早已望不见卞苍，亦忘不见绍玉。
七娘怕他，回身便要走。他只一把抓住七娘的手，笑道：
“我的好兄弟！你们在那边走失？我们回那处去，他们眼下怕也急坏了，定会返来寻你。”
他说着便要走。七娘见他欲走，此处岂不又只她一人？
“谢郎面貌，倒生得像位小娘子。”
一行人正往宣德门看炊火去，五郎与卞大娘子联袂走在前面。
七娘不常与他一处，偶尔见着，他倒也殷勤全面，只是没甚么志向，在族**个闲职罢了。
她尽管跟着人群走，看看这个，玩玩阿谁，倒乐得安闲。
她吃紧往前去，只听身后大喝一声：
“小郎君莫走！敢是我获咎了你？”
七娘忙挣开，低着头别过身去。
绍玉只得在前面追，一面唤：
“我自小身子弱，原是家里叮嘱了三郎。他倒是个不解风情的，我来护着小娘子。”
“他在家中排行小，爱同姊妹们一处玩，养得娇贵些。”
“不要你管！”
“公然么？”卞苍睁大眼看着七娘，又自语嗔道，“没心气的！”
“这个王郎怪得很！你端庄哥哥未曾管你，偏是他事事管束！”
拐子也罢了，好歹是小我，如果遇着鬼……
“你……你当真和五哥要好？”
那二人你侬我侬，软语嬉笑，好不浓情！想来，人间男女常日少有相会，自是盼着那来之不易的“人约傍晚后”。
只是卞大娘子比不得平常闺阁女子，她与五郎常来常往，老是见很多些。
七娘一惊，故作打趣，只道：
七娘猛地顿住，也不敢转头，只不住揉搓着腰间的绦线。
待走得远些，卞苍只悄声向七娘笑道：
赵廷兰像是听了甚么笑话，笑道：
“你带我去寻五哥他们，可不准骗我！”
她心下惊骇，忽而唤道：
只见五郎在帘外，戏谑道：
“小娘子这话！想来，你我一处，怕是他想跟着娘子，便拿我做遁辞罢！”
“你此人，好没意义！我见你是润郎兄弟，年纪又小，怕你出事才说了这很多话，你如何不识好民气？”
“无妨。”他道，“想来你也乏了，不如去酒楼吃些东西，我让人去寻润郎，寻到便带他来接你？”
七娘见赵廷兰信誓旦旦，又不时和睦浅笑，也垂垂放下防备来。
卞苍见了，只酸道：
“到底是谢郎娇贵，奴家这副糙皮郛，便是弱女子，哪有个兄弟姐妹护着？”
“七……谢兄弟，你们慢些，把稳挤着！”
七娘怯怯地抬开端，才看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只道：
“我本堂堂男儿，大娘子莫要讽刺。”
此时她急于寻五郎他们，天然也顾不得很多，只道：
他身后自跟着一群纨绔后辈，看着便不像是端庄明净的小郎君。
“谁信你来？”
元夕佳节，灯市如昼。方至街上，七娘便闹着买灯，五人至一家灯铺，皆各自挑了。
五郎与绍玉闹着要同去看灯，卞大娘子遂出去唤七娘，只见她睡痕尤新，懒惰坐在床头，倚着白瓷枕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