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素手偷香(四)
现在的绝望,就是为了今后的多情。我若现在将身子给了他,他予取予求,可还会对等闲得来的我再做珍惜?
他不语,目光落在案上那碟精美的淡黄色半透明的桂花香米糕上,悄悄端起那瓷碟,深深嗅了嗅,如有思虑,却未说话。
我悄悄地轻抚着本身的肌肤,感受水珠在臂弯间的流淌。侧头寻芳,那摇摆的烛火恰将我最美的侧影映在臂上。长睫微动,我轻抚青丝。香雾满盈,我枕在池边抬头看漫天星斗,熠熠耀目。我轻哼着江南小调,悉数落花,如洁白月辉下最诱人的一条鲛人。
他却不睬,含笑便要来捉我。我却不动不躲,扭身玩弄画架正声道,“画作不完便去寝息,澜儿怕是要展转反侧呢!”
我恬然一笑说:“恰是昨儿大太太得来些桂花粉,分我一些,还说爷最好吃桂花糕了。我一问五姐姐呀,她就笑了,说是还是大太太最晓得爷,反笑话我对致深你不甚知之呢。”我做出娇嗔的模样,他反是笑了,笑容中有些对劲说:“是小时候在宫里,老佛爷喜好吃这口。”
我掩口不由噗嗤一笑,“澜儿说了,还没画好呢,是爷急着要看的,不怪澜儿!”我边跑边笑,趁他气恼的来擒我前,我闪身躲去那张紫檀大画案后。
“冰绡,再晚些水便凉了,莫孤负这好光阴。”我并不转头,声音却向那人影立着的处所飘去。
我挑弄着石青、艾绿、姜黄各色,一一的在瓷碟中调匀,垂着弯弯的长睫悄悄地说:“昨日雨中泊舟,天光水色,残荷划子,漪澜想了一晚,一早定要趁兴画下来才是。”
我内心好笑,乐得和他逗趣,按着画案一隅,待他稍有异动,我便随时判定方向闪身遁藏。他几次追来,都被我工致地遁藏畴昔,我咯咯地掩口笑,或躲在画布帷幔以后,偶尔暴露一个促狭的笑。我们围着画案追逐着,忽停忽动,忽左忽右。蓦地,他俄然绕了画案左手向我扑来,我闪身就避。他却虚晃一枪,一撑身子,迅捷地飞身跃起跨过画案,挡在我面前,一把将我擒在怀里。他对劲道:“批示千军万马,现在内室之戏,公然大材小用。”
红烛纱罩灯高凹凸低围满水池,温汤如梦似幻,又如天宫中的太液瑶池。翻滚的水波里满倾了新奇的牛乳,蒸腾的白雾下,兰香芬芳迷蒙,雾气氤氲中如仙雾环绕。兰花的香味清爽高雅,那红烛盈盈,却带来几分含混慵懒。月照当空,清影寒凉。脂凝肌肤,温泉水滑,兰花淡淡暗香,同那含混的情致渗入冰肌玉骨。令人骨酥心痒,非常迷醉。
他凝睇着我,通俗淬亮的眸光却带出几分邪魅。那么的,垂垂的,他炙热的唇摸索向我的樱唇,带着热忱与短促感。他的脸颊清楚映在我面前,那深深的眸子,越来越近。他来了,我内心一笑,我微微仰脸,似在同他相和。四周的氛围变得喧闹而含混,就在他即将触到我的最后一刹,我的手触到画案上那碟子新焙的桂花香米糕,顺手拈起一块,迅然挡在我唇前。恰他的唇贴来,没能触及我的樱唇,却抵在了桂花糕上。
“好新奇的糕点。”他目光中带出几分迷惑。
他又拈起一块品了品,点点头。我眸光一转,早便推测他或是会心疑,雨中击缻作乐,菱歌吹箫游湖,满室兰花香,更有这他儿时的桂花香米糕。固然是我一一打算中缓缓而来,但我必须为他释疑。
我狡计得逞,含着那糕点冲他促狭的笑。他眉头微蹙,就那样打量着我,眼神中带出淡淡的邪气。俄然间他加大了力道吻来,竟是不避那小小的桂花糕。我惊得一声噫,他却一把紧紧擒住我的臂,扑压我在画架上,忘乎以是、铺天盖地地热吻。
我从慧巧姐姐口中得知,太后老佛爷最喜好用牛乳膏汤沐浴,增加各种花瓣,特别是兰花。及至出浴时,她周身莹白如鹅卵,肌肤中渗着淡淡的兰花暗香。便是一双手,日日定在牛乳兰花盆中浸泡半个时候保养。
我笑着挣扎着,捶打他嗔恼着:“不耍了,爷使诈!算甚么本领?”
“好你个促狭的澜儿,竟敢玩弄为夫。”他佯装怒意,同我各守了画案一角遥遥对峙,他向右,我便向左。只我晓得,那画上那里画的是他的小像,清楚是一向还没长毛的小土狗。
“露华浓”是周府后园锦兰轩中的一所天井,空中上是几泓荷花温汤池,因引得兴州温汤热泉,一年四时如云雾漂渺。荷花状的汤池更似飘在云雾中。
花容月貌当然得天独厚,心机工致独占情致才更惹人迷醉。唯有如此精美的女人,才令天下男人个个心仪吧。致深自幼被太后扶养长大,母子情深,怕是多少儿子的眼里,母亲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哎呀!”我惊羞地捶打他,口中却被他堵着说不出清楚的话。他的臂膀霸道有力,我被他生生压按在画架上,他的守势愈发狠恶。我微张了口,感受着唇齿间一点一滴的相依。炎热,悸动,随便是欲罢不能的堵塞。
轻掬一捧水花深嗅,我不觉沉醉此中,青丝如墨,飘散水面。香肩皓腕,如凝霜雪。
我回身当真地去清算画案,持续调和颜料,似是先前的统统都未产生。他略含惊奇的打量着我,眸光中尽是对刚才的迷醉与回味,现在欲罢不能,竟不知我如何的俄然骤冷骤热,反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冰绡,水温恰好,你也下来吧。”我扬声道,四下却还是一片沉寂。无人回声,那温汤池四周环绕的红绡幔外,却有依约一道长长的人影立在花间处。
说了一阵子话,见我用心作画,毫无挽留之意,他只得飘然拜别。不想吃到的现在吃到了,想吃的却未能入口,男人的心机便如许被缓缓吊起,我内心一阵暗笑。
我含笑盈盈地问:“爷刚才尝过,可还适口?”
广大的手掌在我胸前盘桓,探进我薄弱的罗衫。他不顾统统,滚烫的身躯似积储了几日熊熊燃烧的内火,直待这一刻纵情迸发。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直直冲向此岸,再不晓得转头收敛。他这突如其来的狂纵,未免令我有些心惊,心惊之余倒是旗开得胜的淡淡称心。一阵缠绵,他正待长驱直入,我顺势一把推住他的肩,将相互隔开半尺间隔,促狭隧道一声:“慢!”趁他一怔,我抽身闪逃去一旁,笑着扶扶混乱的鬓发端庄地说:“爷还是请回吧,漪澜,还要持续作画呢。”
月上柳梢。我披下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在冰绡的奉侍下,悄悄地褪去纱衣,步入温汤池。
我掬水捧月,倏尔风骚云散,只余水花潺潺。统统如梦幻泡影,分不清虚真假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