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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画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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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时,斯蒂尔描描勾勾,在世人啧啧的赞叹声中一幅画便作就。他用拇指去涂抹晕开暗影分出边沿明暗,含着骄贵的笑起家,提着新做的画摆布示人夸耀着。画中的美人云髻翩然,眉眼儿低垂着含着羞怯,神态间另有几分倦意慵懒,倒是正一丝不苟地抚着琴。颊边含笑,似带娇羞,那画中的美人看来面善。最令我惊奇的是那欲诉未诉、欲语害羞的眼神,和顺中却微微带出几分清冷。那韵致连我看了,也不由绯红飞上双颊。

因我是习画,老爷特许了不必垂帘听讲,斯蒂尔却无事不得出春暄馆半步。

就见斯蒂尔指尖一捏,杨梅果汁液流了满手,他取出乌黑的帕子一抹,用那帕子感染了些许杨梅汁,谨慎翼翼地点染在画中美人儿的香颧处,一抹少女娇羞的嫣红,仿佛奇葩上点的那几点露水,更显鲜艳。引得唏嘘赞叹声一片。我惊奇而又佩服的目光望向他,他文雅地一个躬身谦逊我淡笑。俄然,他将染满粉红色杨梅汁的手伸去口中,一点点的贪婪的吸吮着,眸光却始终不离我。我慌得目光遁藏,心想难怪三姨太骂这些洋人是没有礼数的“驴子”!

慧巧姐姐来了,趁机说:“春暄馆固然是客房,但是毕竟是内宅,还是差几位老爷身边的保护去服侍画师先生,以免失礼怠慢了。”

我点点头,斯蒂尔的才情和画技委实令我佩服,公然是个名师,虽欠了些礼数,但我总不能因噎废食。我感激地望向老爷报以嫣然一笑,笑的和顺可儿。

恰是丫环端了一碟子冰鉴中才取出的杨梅果子上来,他眼眸一亮,大步畴昔道声:“获咎了!”糟糕的话音令人发笑,不拘末节的行动更引得女眷们掩口暗笑。

散去时,六姨太行得颇慢,缓缓地挡在我和慧巧姐姐的前面,摇着纨扇悠悠地说:“请个洋人当画师,这可还是府里头一遭的奇事呢。”

周怀铭坐在主位,右手支颐半靠在圈椅里,打量我的眼神中都尽是高傲的邀功。我未曾推测他应了我的事儿如此敏捷的践约,满心感激地对他一笑。

我缓缓坐下,他打一个响指,似是筹办开画。我却俄然想到甚么,唤一句“且慢”!顷刻统统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周怀铭也有些惊奇,惊奇道,“这又是做甚么?”

六姨太立时语塞,脚步略顿了顿,旋即加快法度,甩下谈笑不断的三姨太,径直的走了。三姨太追了两步喊:“玉珑,玉珑,你这是如何了?不是说,去我房里看那窝重生的猫儿吗?”

画师名叫斯蒂尔,是位意大利贵族后嗣。早些年曾在朝廷派驻法兰西国的洋务大臣身边供职。因他酷好中国文明,对这个奥秘陈腐的国度满心的猎奇,辞离职务,以布衣之身游历中原名山大川,塞北江南,餐风露宿的采风作画。只因路经兴州,川资殆尽,没法糊口,恰逢总督府张榜招募画师,他便前来招聘了。

一提到即席作画,斯蒂尔如听到号令即将冲锋陷阵的老马,碧蓝的眼睛中透暴露镇静高傲的光芒,他满口应着:“很幸运为夫人效力!”

回身取下他贴身照顾的画夹炭笔,盘腿坐在了方砖地上,俯视我半晌,叮咛我坐着不要动,几笔就挥挥洒洒刻画出个形状。我坐在那边内心很有些慌,猜出几分他在画我。只是西洋人都不拘礼数,对女人极其殷勤,他虽无歹意,但我不得不顾忌几分。才欲起家,周怀铭在上面却也叮咛我说:“坐下!”

我却微微一笑,拿捏道,“平常的画师不过端坐画像罢了,画出个七八分像虽是技艺不凡,却没能达到入迷入化的高度。洋画师若果然名不虚传,天然该有些新奇的安排才是。”

他如获珍宝般将斯蒂尔献给我,竟然不顾了府中外男不得如内宅的端方,就连垂帘隔屏都未曾设,便如此让画师同我草草相见。

“夫人是才女,能够亲身一试这画师技艺的高低。”他既然叮咛,我微微一笑承情。

斯蒂尔的画被老爷留下,叮咛人安设这画师去后院客房春暄馆居住。

自我入府来事端不竭,我见三姨太掩口同六姨太玉珑谈笑,玉珑更是面带了挖苦不屑的笑,不由得心存顾虑。

“这洋驴子可还会吃杨梅果子呢!”三姨太偷笑了说。

未几时,那绿绮古琴抚在部下。晌午的阳光灼目,洒入荫凉的厅堂,在我脸颊上晕上一层淡淡的光彩。我凝睇着堂上端坐悄悄打量我的周怀铭,内心多少有些不安羞怯,毕竟,被一个西洋男人如此目不转睛的看,我周身不安闲。

想的远了些,手上便微微有些混乱。周怀铭似是听出些端倪,朝我这边微微看来,恰迎上我投向他的目光。我倏然一惊,部下微紧,将调子拨正了过来。内心倒是惴惴,不想他的耳力竟是这般好。“曲有误,周郎顾。”莫非此周郎同彼周郎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微微朝周怀铭一笑,眸光中略带些促狭。慧巧问道,“mm莫非是想再头上多簪朵花,或是拿枝新柳扮观音?”世人面面相觑,不知我是何意,唯独周怀铭一笑,“八姨太公然促销”,又对一旁的冰绡叮咛道,“去取八姨太的琴来,能不能绘入迷韵,在此一举了。”

她笑望我一眼,我立时心领神会,感激不尽。慧巧姐姐怕是看出我的顾虑,若派了这些老爷的亲佩服侍扼守不离摆布,另有甚么人敢去闲言碎语无事生非呢?

堂上的老爷看望的目光望向我问:“夫人觉得如何?”

慧巧拍拍我的表示我不必计算,温笑地回敬说:“六mm生在官府,也该是听闻的。昔日圣祖康乾爷就曾召见西洋画师封官加爵,还亲身戴上洋人的金毛卷卷假发,传西洋画师画像,赐给蛮夷之邦,彰显我大华国国威呢。”

“呀,这不是八mm吗?瞧瞧,这洋大人的画还真是画得妙,仿佛mm走进了画儿里似的。

七弦在部下,多少多了几分安宁。暑热难当,我便抚了一曲《幽兰操》。这本是高洁傲岸的曲子,可被人盯着画,我却总有些心不在焉。我偷眼瞄那洋画师,他画着,一笑时满口的大胡子微微颤着,暴露髯毛中赤红的唇,烟草感染了褐色的牙,眼角额头深深的皱纹,日头晒得焦黄干枯的肤色,也只能靠一身合体的燕尾服提出些贵族的身份和神采了。同堂上威武俊朗的周怀铭想比,妍媸自分。我乃至偷笑了暗想,怕是周怀铭这是“早有蓄谋”,“图谋不轨”。

回身向那画师斯蒂尔,随便问了他几句大抵,知他自幼习画,还曾在宫廷当画师,言语间尽是自大。怕我不信,他回身从身后一个牛皮郛内取出几只画筒,倒出几卷画作,炭笔划中的黄河岸农家小媳妇栩栩如生;油彩画赣州各处金黄的油菜花掩映在屋瓦白墙的层层民居间,灼目标灿然;杭州西子湖的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更有一幅黄土高坡窑洞口度量婴儿喂乳的农妇,那慈爱的眼神,婴儿朝阳般光辉的笑容,落笔大胆,固然令人脸颊羞红,却可见他画风中到处别具匠心,透出画家发明美景的眼。望着这些画,我面前豁然一亮,这不恰是我所等候的吗?但我多少留了点儿心机,谦恭地说:“不知可否请画师先生即兴作画一幅,也让我们领教先生的画技。”

我心下一动,他公然是晓得我的,竟能明白这心机。画人易,描神难,若能把神韵形貌的有七八分像,则比单调画面貌高超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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