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屠城（一）

四周爆仗声劈啪乱响，不时有凄厉的惊呼声响在门外。“死人了！拯救！”凄厉的呼喊声传来，我蓦地一惊，那那里是爆仗声，清楚是枪炮声！

我的手已是按捺不住地颤抖，致深忙一抖袍襟，沉稳地叮咛世人道：“莫慌，随我来！”

过未几时，内里一阵嘈乱声，远远的似有爆仗噼里啪啦的声响，号令声高凹凸低的，也不知内里有何热烈的喜庆。

来旺大口喘气道：“爷，不好了，乱党，杀来了，乱党……杀到西门，过了富荣街，绑走了金大人，攻进府门了！”

六姨太或是怕致深冷僻，悠悠地起家，坐去了金侍郎的位置上，同致深说戏扳话。就这么又看了一阵子，三姨太竟然微蹙了眉头看我，隔了桌，凑来嘟哝一句：“这可不是冷板凳吗？”我也感觉有些未几，算来这一折子戏都要唱完了，也不见金侍郎回转。

院外倒是一片混乱，凄厉的呼喊声异化着叫骂声，如入阴曹地府般可怖。

致深同金侍郎在酬酢谈笑，正看得出神，一个小厮从我面前仓促而过，或是行得快，在我面前一脚走滑，几乎颠仆。我才惊得叮嘱一声：“细心地滑。”他已听而不闻地奔去了金侍郎身边，打个千，上前说了几句甚么，却被台上锣鼓声挡住。我看金侍郎拱手起家，一脸笑意，急仓促地退下。

周府门前倒是车马齐备，雪片沙沙的打着门口的绛红纱灯，飘零在尽是寒意的氛围中，女眷个个盛装打扮，不顾北风凛冽，笑语盈喧，如雪中奇葩般夺目。

“报~~”长长的通禀声短促镇静，来旺飞奔而入，跌跌撞撞寻了致深奔去，几步的路竟然跌了三跤。他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到了致深身边，打千禀告道：“爷，不好了，不好了，乱……乱了……”

六姨太慌得哭喊着：“哥哥，我哥哥…..”，却那里有金辉的身影。情急当中，五姨太急得推她快走说：“先听爷的叮咛，快跑！”

盛妆丽服的姬妾丫环迎了我们进得厅堂，待落座，梨园的戏码递上，六姨太倒是当然不让的点了几出戏，更不让身边的五姨太，便叮咛开锣了。高高搭起的戏台上立即是歌乐笛声婉转，彩袖飘飘，依依呀呀的一出《麻姑献寿》唱起。我都为五姨太慧巧窝气，慧巧却端起茶水，若无其事的呷一口茶，悠然观戏，那份雍容漂亮，颇令我诚服。

转眼便是腊月十八，六姨太哥哥金辉的生日。金府大排筵宴，喜庆七日。

六姨太更是盛装盛装，娘家失势，脸面增光，现在她一身银狐风毛大红色昭君兜，僭越不说，更坐了大太太的车轿，极尽招摇。

朱轮华盖车一线排开，占了几近整条街，场面壮观，乌压压一线一街的车未动，前面的小轿已走远。

行到金府，气度不凡。门口张灯结彩，小厮们更是华冠丽服，脸上是谦恭却不失对劲的笑。我们下得车，转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过了穿堂，来到正厅，金侍郎早就早早迎出，数日不见，更显富态，一张白脸好似掉入面粉堆中普通，一笑便是一层褶子。

“杀呀，不要放走周怀铭！”“杀掉狗官！”

开枪了！

他语音断断续续，在坐之人却无稳定色。三姨太“哎呀”一声，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致深倏然起家，将信将疑，倒是面上变色。恰在这时，金府管家也飞奔出去，大声嚷着：“快，快逃呀！府门被攻破了，乱党杀来了。从后门跑！”

侍从持刀涌入，护送着致深和我们向外去。

定于腊月二十那日，请周府女眷过府吃寿酒听戏。

致深握了我的手急而稳定地说：“乱党是冲我周怀铭而来，澜儿你陪侍卫们易道而行。”又叮咛了几位武功高强的贴身护戍卫送我先行。

急乱中，六姨太一把抓住了致深的衣袖，如拯救稻草普通叫着“老爷，老爷……”而致深却紧紧挽住我的手。我惊得魂飞魄散，底子顾不得细思，只晓得跟着那大手走。似又回到了昔日山谷惊魂逃命时，他背了我在山谷疾行。

这日，铅云低垂，北风卷地，恰好是一早沙沙地下起雪来。先时只是洒盐般的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转眼间雪越下越大，扯絮般纷繁扬扬的落下。

一片惊惧的叫唤声中，女眷们个个面如土色，一个个跟在致深前面，仿佛预感了前路的可骇。侍卫却一把拦住我们，对致深说：“大帅先走，我们庇护姨太太，不然透露行迹，姨太太们反不易逃身。”

致深眉头一挑，面色阴沉，抬高声音喝一句：“猖獗！舌头被狗叼去了？慌镇静张，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