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往事恩仇
两人在屋中偎倚很久，柳少阳估摸着时候已晚，冲莫雪茵柔声道：“时候怕是不早了，我们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客店安息了。”
她久在海阪异域，虽有父亲多年教养，又学得了一身高超武功。实则对这等恩恩仇怨，倒是知之甚少，从未体味经历。平素里做事，但晓得性之所至，率意而为，至于此中凶恶之处，只是从不考虑。
柳少阳说到此节，调子忽而哽咽：“待到我年长之跋文起当年之事，特地回到了这里，将这座院子买了下来。今后常常路过这姑苏府城，都要来这屋子里看上一看。你可晓得我双亲当年，是如何死的么？”
柳少阳双目楞然入迷，似是在回想极其悠远之事，轻叹一声道：“雪茵，你心念如此我欢畅得紧，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得明白。今后你若要随我东奔西走，只怕会有很多凶恶之事。我父母十几年前就死在这间屋子里，我当时候还不到五岁。而后是我叔父把他们葬在了后院，又带着我展转到了淮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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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雪茵想了想，轻声道：“我虽说自幼长在琉球国，却也曾听我爹说过些中土江湖上的奇闻轶事。他们当年但是惹了甚么短长的仇家，终究仇家找上门来，害了他二老的性命么？”
倒是莫雪茵不知江湖端方，内心只是猎奇，全无躲避之意。轮作手势让柳少阳切莫出声，本身已是矮身隐在窗下，侧耳谛听。
这些话缓缓说来，字字摧肝，声声肠断，令人不忍卒闻。莫雪茵听在耳中，心下暗忖：“想不到少阳哥年幼之时，竟遭受过这等变故。做儿子的亲眼瞧见父亲为人所杀，乃是多么人间惨事。我虽没见过娘亲，却好歹另有爹扶养我长大。少阳哥倒是双亲俱殁，其间痛苦当真是深重得很了！”
这等躲在暗入耳人隐蔽的事，现在想要不做也是不成。直弄得柳少阳哭笑不得，好不难堪。
他说到这里，朝身边的莫雪茵脸上瞧去，顿了顿才说：“雪茵，兴伐兵戈乃是极其行险之事，能够奉上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亲眷。你如果与我结为伉俪，怕是到头来也要牵涉其间，你……你可想好了么?”
“但我叔父藏匿江湖，却从未忘了与朱元璋有国仇家恨。这些年里他一向在暗中纠结权势，策画着有一天能颠覆明庭，报仇雪耻。叔父自打嫡妻亡故死于乱军以后，再也未曾续弦，因此膝下除了几个义子义女以外，并无亲生骨肉。我双亲身后，他待我有如己出。何况算起来我与那朱元璋，也是有父母惨死之仇。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将来有一天叔父要起事反明，我自当要助他一臂之力。”
柳少阳道：“你说的大抵不差，却也不全对。当时我父亲和叔父都是吴王张士诚部下的将领，当今的天子朱元璋占有金陵以后，打败了西边的陈友谅，又将张士诚围在了这姑苏城里。两方对垒，存亡相搏，全军都是极其用命，双便利在这城里城外，对峙不下！”
莫雪茵微微一笑，不假思考道：“少阳哥，我不是说过了么，从今今后咱俩四海不离，你做甚么我也去做就是！何况父母之仇毫不能不报，如果有朝一日擒住了那朱元璋，我保在他身上捅百十个洞穴替你出气！”
柳少阳听她这般一说，不由点头苦笑。暗叹莫雪茵天真天真，于他所说之事，全然不知此中短长。蓦而心中感激之下，暗自拿定主张，即使本身性命有虞，也要各式护她全面。
柳少阳幽幽道：“这仇怨如果有如此简朴，倒还罢了。我叔父当日赶到，便将那凶手古毅一剑杀了，而后又背着我凸起城外重围。厥后姑苏城里的守军经年下来，毕竟抵不住明军的日夜猛攻。城破之时，我爹的主公张士诚先是自缢未死，而后他杀在了金陵。苏杭自古便是宇内敷裕地点，朱元璋夺了这些处所，今后粮秣军饷，再也无忧。北征南讨，得天下之鹿，拥九州之地，建起明朝做了当明天子。”
她想到此节，忍不住恨声道：“少阳哥，这么多年了，你爹娘的仇可报了么？如果还没有，便是那人逃到天涯天涯，我也要将他找出来，替他二老报仇！”
“当时我年纪还小，很多事全也不懂。厥后听我叔父说，朱元璋拿不下城池，一面将几十万雄师摆列四围，构筑起高台土垒日夜攻打，一面令本来便安插在城中的耳目乘机而动。当时有个参将名叫古毅，便是朱元璋所派的特工。我爹只因对这事有所发觉，那古毅担忧事情有所败露，竟将我爹娘一起杀死在了其间。我娘死的景象我没瞥见，但我爹被利刃穿胸，咽气的时候，我却就在边上瞧着。至今想起那番景象，还是影象犹新！”
武林当中，各帮各派聚着相商要事之时，最为忌讳有旁人暗中私听。柳少阳常日里除却道义地点，从不成心窃探他派秘辛。可恰好眼下这伙人堵在屋外，本身和莫雪茵若从门窗出去，立时便会被人瞧见。
莫雪茵出言应了，两人这才披上蓑衣斗笠筹办归去。柳少阳顺手熄了桌上灯烛，又把父母的灵位用黑布盖了，正要再去推开那扇窗户出去。忽觉莫雪茵在他肩头一拍，低声说道：“少阳哥，有一伙儿人朝这院子来了！我们先别出去，听听他们是些甚么来路！”
柳少阳闻言微怔，凝神细察之下，公然觉出滂湃大雨当中有脚步轻响，由远及近而来。没很多时，那阵声响越来越近。柳少阳到了此时，已然是眉头微皱。本来来的人分为两拨，总计有十余人之多，听动静明显都是江湖妙手。不但都跳墙进了院子当中，竟还点起了数支浸油火把，顺次到了两人居住的正堂内里，站在了屋檐之下。
柳少阳也晓得此时如若出去，说不准会和这些人横生曲解，结下梁子。与其解释一通，倒不如不声不响匿在此处。心中无法之下，便挪步莫雪茵边上，也藏住了身形。
柳少阳虽说本年方才二十，可多年跟着吕子通江湖历练，已然颇懂油滑。心中晓得这些江湖人士深夜冒雨，聚众来此，定然有要紧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