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白首之约
她恰是心中满腹迷惑，却听柳少阳道：“雪茵，就是这里了！这院门的钥匙我留在淮安总舵了，我们翻墙出来吧！”
这几句话衬着屋外惊雷骤雨，已然有若蚊鸣，但柳少阳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欣喜之下，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了莫雪茵的手掌，颤声道：“雪茵，你……你说的是真的么？”饶是他常日里智计百出，却也全没猜想到，这些日子里莫雪茵竟已存了如此心机。冲动之余，兀自感觉恍若梦中。
莫雪茵听他有此一说，一字一句当真道：“少阳哥，这些日子我早就想好了，今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隐蔽能说给我听，我内心天然是各式情愿听了！”
她虽是有此一问，但转眼觑见柳少阳神采凝重，似有苦衷要说，忙改口浅笑道：“那我们这就走吧，我也正感觉屋子里闷得紧呢！”
莫雪茵本是兀自入迷，听得柳少阳叫本身名字，方才回过神来，微有迷惑道：“少阳哥，有甚么话在这里不能说么？”
柳少阳缓缓道：“有件事现在也不瞒你，打我在鸿雁楼上见你第一眼起，我……我就喜好你了！若说样貌，雪茵你仪静体闲，人间罕见。论及武功见地，更是胜我太多。柳某自忖相形见绌，唯有一片至心诚意，愿与你缔白首之约，你可……你可情愿么？”
柳少阳神采怔然，言非所问讷讷道：“雪茵，我方才情来想去，有桩我出身的隐蔽想要和你说，你……你可想听么？”
此时风雨交集，屋子内里乌黑一团。莫雪茵虽说生性萧洒，却毕竟还只是不及廿岁的女子，此时与柳少阳同处暗室，一颗心也禁不住乱跳起来。正想问夜里引她来此有何事相告，却见柳少阳缓走几步取出火折，点了桌子上灯台，屋内顿时亮起昏黄微光。
柳少阳悄悄摇了点头，叹声道：“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有些感慨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点，到了地头我说与你听！”
她不料柳少阳竟而如此，禁不住微微一怔，旋即扶住柳少阳问道：“少阳哥，你这是如何了？”
莫雪茵倚在柳少阳身边，悄悄闭上双眼，也伸手握住了柳少阳的另一只手，笑着道：“天然是真的了，我莫雪茵说出的话向来都要做到，只要你不忘了本日之言！”她说到此处，蓦地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对了少阳哥，刚才你说有桩出身的隐机密说给我听，你如果情愿这便说吧！”
现在恰是入夜时分，密云骤雨，天涯浑沌，鸟雀无踪，路少行人。柳少阳沿着街巷初时行得颇快，遇见岔道毫无游移，明显是对途径甚为熟谙。但越是今后，却越是行动缓沉，到得厥后蓦地扶在墙边，肩头直好似压有千斤重担普通。
她甫进这院宅，便觑见院子内里枯叶各处，陈列纷杂，明显是已经好久无人居住。柳少阳好似轻车熟路，径直到了正堂前面，震开边上木窗，表示莫雪茵从这里出来。两人前后从窗中纵入，又反手将两扇窗子掩上。
柳少阳心念至此，起家下了床榻。盯着莫雪茵徐视半晌，忽而低声道：“雪茵，我带你去个处所，有几句话和你说说！”
莫雪茵听了这话，脸颊顿时绯红如血，眼里倒是神采熠熠，口中喃喃道：“少阳哥，这话我也正想和你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你……你这么说，我欢乐得紧！那一日在归德你行险救我，开封城外更是明知不敌，也要护我全面，我天然是心中感激。待到承诺了你师妹救你性命之时，我便决计与你此生相依了。实话与你说吧，我让你承诺同我回趟东海伊江岛，便是要带你去见我爹爹。他白叟家虽是脾气古怪，但……但这当半子的，总不能……总不能不见过岳父大人诶！”说到前面声音越来越低，讷讷几不成闻。
这番气象大是出人料想，莫雪茵一时候竟而楞在当场。却见柳少阳俯身于地，冲着桌案上的灵位接连叩首。莫雪茵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也冲着那两座灵位行了叩首之礼，这才起家将柳少阳扶到边上，本身也在他身边坐了，轻声道：“少阳哥，你想说甚么便说吧！”
莫雪茵瞧到此时，内心模糊猜到几分，柔声道：“少阳哥，这宅子你如此熟络，但是你之前住过的么？”
柳少阳见她说得诚心，眸间透暴露感激之色，回身走到里墙的桌案之前，拭去上面灰尘。那桌案上面摆着一件事物，四周用黑布罩着。柳少阳伸手将那黑布揭开，莫雪茵打眼瞧去吃了一惊，本来那黑布之下，竟是两块尺许是非的木牌灵位，上面模糊写着“先考慈父柳承宗之位”、“先妣慈母柳张氏之位”。
他此时玄功已复，纵身一跳凭起丈余，堪堪落在了院墙内里。莫雪茵虽说不明以是，却也依言紧随厥后，从墙头轻身超出。
这番话换在几日之前，柳少阳也只是心中想想一定能说出口。但是本日目睹与这少女有几近肌肤之亲，又是身处故地，思及故亡父母大为悲伤。诸般境遇之下，柳少阳倏而鼓起勇气，说出了久已想说的话。一时内心严峻得好似弓扯满弦，瞧着莫雪茵等她答复。
莫雪茵瞧这宅子漆门白墙，微有颓破，不过是所平常院落。何况大门落锁，内里灯火全无，实在不晓得柳少阳为何要来这里。
两人寻来店小二，借了两件斗笠蓑衣披在身上，几步转出店门。柳少阳身在侧前带路，莫雪茵紧跟在后。
莫雪茵瞅见这般景象，不知其间原因。心中体贴赶快紧走两步，朝柳少阳面庞瞧去。但见柳少阳面色凄楚，双目失神，淋淋水渍覆面，也不知是雨是泪。
说着挥袖拂去面庞水迹，信手曳过莫雪茵衣袖又往前走去。莫雪茵由他拉着，在纵横的巷陌间七拐八转，又走了一刻钟的工夫，跟着柳少阳来到一所十余丈见方的宅邸门前，方才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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