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江州风波(一)
言至于此,柳寻衣不由面露苦涩,游移道:“潘女人,你……可熟谙河道?”
“唐大哥说过,钱氏兄弟除绝情谷弟子以外,六亲不认。我前次乘船是以客人的身份,以是……”潘雨音面露难堪,吞吞吐吐道,“以是此次他们一定肯帮我们,若想万无一失,除非……”
提及桃花婆婆,潘雨音不由面露担忧,游移道:“柳大哥,洛叔叔会不会难堪师父?”
江州,自古便是江南敷裕之地,与昌隆繁华的隆兴府隔湖而望,还是保存着一股浓浓的古城风味。
潘雨音微微一笑,点头道:“浔阳船埠上有一对儿钱氏兄弟,他们是独一能驾舟进入绝情谷的人。”
见状,一个蟊贼仓猝大呼起来。可惜他话音未落,汤聪劈面一拳,已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瞬息之间,眉骨断裂,鼻梁粉碎,翻倒在地,疼的哀嚎不止,连连打滚。
当柳寻衣和潘雨音跟着看热烈的百姓,涌到近前时,却见汤聪正被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在中间。
汤聪眼神一狠,飞身而起,腾空一翻,稳稳地落在欲要钻入人群的矮瘦男人面前,临腹一脚,将他狠狠踹翻在地,令其身材忍不住伸直成一团。
更有功德者,从茶馆、酒坊冲出,非要挤上前去看个热烈。
俄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喝。紧接着,一名白衣男人飞身而至。
来往之人,纷繁检察本身的荷包荷包,见事不关己,方才各自长出一口气。
“如此甚好。”柳寻衣大喜,忙道,“我们速速前去船埠……”
柳寻衣如有所思地接话道:“不久后,武林异教‘绝情谷’悄悄崛起,更令凡人不敢等闲靠近。”
“混账东西!老子做贼的时候,他还没断奶呢!戋戋蟊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汤聪狞声道,“潘女人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把荷包给你讨返来。”
北邻长江水,南依鄱阳湖。江南烟雨地,吴楚梦牵萦。
汤聪哼笑道:“老子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凭你们几个剩瓜烂菜,只怕连塞牙缝都不敷。”
俄然,潘雨音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三层楼阁,笑道:“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浔阳楼。”
“潘女人,你这是……”
话音未落,汤聪已闪身而出。身轻如燕,形似鬼怪,眨眼消逝在街道绝顶。
“除非甚么?”
“钱氏兄弟?”
……
在这些男人中,柳寻衣一眼便认出方才盗取荷包的阿谁矮瘦男人。现在,那人正瞪着一双老鼠眼,不怀美意地高低打量着汤聪。
话虽如此,潘雨音和汤聪还是能从柳寻衣的语气中,发觉到一抹失落之意。
“昔日大爷当神偷时,一贯独来独往。”汤聪讽刺道,“现在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茬不如一茬。当蟊贼竟也要拉帮结派,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矮瘦男人被吓的瑟瑟颤栗,喉咙里哭泣半天,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八月二十七,柳寻衣、汤聪、潘雨音来到江州地界。
“传闻浔阳楼中有天下第一美酒。”汤聪眼泛精光,戏谑道,“既来之,则安之。门主,我们何不出来痛饮几杯?”
颠末昨夜的一场蒙蒙细雨,今晨的江州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连氛围都为之一新。
“岂止是不敢靠近?的确是有去无回。”汤聪苦笑道,“据我所知,江湖中凡擅闯绝情谷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返来。传闻,绝情谷主在河道中布下无数暗器构造,若无谷中弟子带路,外人怕是连登陆的机遇都没有。如若不然,朴重人士又岂能坐视此等异教,在中原要地越做越大?”
“也好……”
“人有吵嘴,事无益弊。江州富强,百姓充足,却不免蟊贼横行,为害乡里。”柳寻衣哭笑不得,只能好言安抚。
反观汤聪,手里拎着潘雨音的荷包,举目四顾,满脸不屑。
“门主,如何措置这群蟊贼?”汤聪嘲笑道,“一人割下一只耳朵?或者在他们脸上刺上‘蟊贼’二字?”
“除非我们能找到一名谷中弟子举荐……啊!”
矮瘦男人大喝一声,几个男人一拥而上,四周看热烈的人群唯恐伤及无辜,纷繁后退闪避。
汤聪以一敌众,柳寻衣略加援手,弹指间便将几个蟊贼全数打翻在地。
他们手持棍棒匕首,一个个横眉竖目,面色凶恶,似是在痛恨汤聪多管闲事。
矮瘦男人号令道:“废话,你敢坏老子功德,明天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行色仓促,法度迅捷。即便撞到人,脚下也未有半分游移,在汤聪的破口痛骂声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敏捷消逝在人群以后。
“船埠?”汤聪惊奇道,“我们要乘船去绝情谷?莫非绝情谷不在山中?”
“当年,桃花婆婆隐居在绝情谷,前来求医问药者越来越多,船运买卖昌隆,因而本地有很多船夫渔民,不吝涉险尝试,久而久之摸索出一条相对安稳的航道,以供来往便当。”潘雨音弥补道,“可惜好景不长,厥后桃花婆婆与叶前辈双双拜别,前去求医者随之减少,船运买卖大不如前,是以愿去绝情谷的船夫,也变的越来越少。”
闻言,柳寻衣远眺浔阳楼,但见楼阁之浑家头攒动,形影憧憧,定有江南才子在此中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此情此景,令柳寻衣顿生恋慕之情,但转念一想本身的处境,又觉悲从中来,胸中如堵,苦闷难当,不知何年何月才气获得摆脱?
“此话怎讲?”
“潘女人,你没事吧?”柳寻衣眼神猜疑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头也不回地问道,“可有受伤?”
潘雨音满眼镇静地拽着柳寻衣的胳膊,略显颤抖的声音,乃至带有一丝哭腔:“荷包里有爷爷留给我的玉佩,定是被方才那人顺手牵羊……”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顿时在大街上引发一片动乱。
说罢,柳寻衣将话锋一转,问道:“潘女人,现在我们已踏入江州地界,不知距绝情谷……另有多远?”
伴跟着一片惊呼,白衣男人腾空挥剑,荡扫四方,脱手未有涓滴游移。转眼之间,几个蟊贼皆已被他一剑封喉,竟是一个未留。
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行人,游走立足于路边鳞次栉比的小贩商摊,青年俊才陪着窈窕美人,流连于胭脂水粉,风车纸鸢,不时打情骂俏,拨雨撩云,尽是才子才子,满眼盎然朝气,果然羡煞旁人。
“本来如此。”
“他妈的!”矮瘦男人嚷嚷道,“弟兄们,茬子太硬,快快散水!”
“交给官府?莫非中间不晓得这些蟊贼与官府,底子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吗?”
潘雨音暗叹一声“倒霉”,用手悄悄揉了揉本身的左臂,刚欲开口作答,眼神却蓦地一凝,而后仓猝伸手摸向本身的腰间,神采刹时变的丢脸起来。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柳大哥,你快看!”
街道两侧的酒楼、茶肆内,另一群年纪稍父老,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饮茶对弈、或插科讥笑、或评书哼曲、或单独假寐,又是一派安闲悠然的江南众生相。
“柳大哥,我连驾舟都不会,一上船便觉的四周是水,东西南北已是混合不清,又岂能熟谙河道?”
“不错。”潘雨音点头道,“前次唐大哥带我们入谷,也是由钱氏兄弟驾舟。常日里,钱氏兄弟与其他船夫无异,只要碰到绝情谷弟子时,他们才会驾舟入谷。是以,外人并不晓得他们与绝情谷的干系。”
江州城内,柳寻衣三人行走在热烈但不拥堵的大街上,脚踩着还是有些潮湿光滑的青石砖,口鼻中呼吸着雨后泥土的芳香,顿觉神清气爽,通体镇静。
此中两个蟊贼在颠末柳寻衣身边时,被柳寻衣一人赏了一脚,二人站立不稳,前后摔成“狗啃泥”。面门朝下,重重地砸在青石砖上,顿时满脸血污,狼狈不堪,惹来四周百姓的一片轰笑。
心念至此,柳寻衣不由苦涩一笑,道:“身负重担,岂能贻误?我们应速速前去绝情谷,向绝情谷主问清统统,化解两家恩仇,以免一错再错。至于浔阳楼中的天下第一美酒……还是等下次再尝吧!”
话音未落,街边俄然冲出一个矮瘦男人,与猝不及防的潘雨音擦肩而过。若非柳寻衣及时脱手搀扶,弱不由风的潘雨音定会被那人撞个跟头。
“柳大哥且慢。”潘雨音迟疑道,“我虽熟谙钱氏兄弟,但……他们却一定熟谙我。”
“河谷?”
汤聪先将荷包还给潘雨音,而后渐渐悠悠地蹲在矮瘦男人身边,捡起匕首,悄悄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似笑非笑地问道:“现在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柳寻衣沉吟道:“二十年工夫斗转星移,就算当年熟谙河道的船夫还在,也定然垂老迈矣。就算有力驾舟,怕也没有阿谁胆量……”
“抓贼喽!”
“闲事要紧。”柳寻衣淡淡地说道,“把他们交由官府措置。”
“断断不会!”柳寻衣回道,“潘女人固然放心,府主只想化解与绝情谷的曲解,断不会难堪任何人。”
“不远了!我们现在前去浔阳船埠,中午前便可到达绝情谷。”
“别觉得老子听不懂你的黑话,往哪跑?”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汤聪错愕道。
这些平常百姓,虽胸无弘愿,但却有一颗随遇而安、及时行乐的心,在动乱不安的乱世当中,倒也能活出一种清闲安闲的奇特滋味。
与同在江南的苏、杭、扬、柳等地比拟,江州城小人少,反而别有一番可贵的安好与澹泊。
“恰是。”潘雨音解释道,“沿江而下,逢狭入弯。千折百回,穿礁过林。曲径通幽,方见绝情。绝情谷本是一处世外桃园,因为四周河道浩繁,并且水流急缓无序,又埋没礁石,因别的人很难寻到。冒然前去,十之八九会在千沟万壑中堕入迷途,如遇不测风云,乃至有存亡之虞。”
“柳大哥,我的荷包不见了!”
“上!”
“他另有帮手……”
“此‘谷’非彼‘谷’!”潘雨音轻笑道,“绝情谷并非山谷,而是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