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肘腋之祸（二）
“甚么人……”
唯唯诺诺地承诺一声，龙羽不再多言，谨慎翼翼地撩开帐帘，蹑手蹑脚境地入大帐。
“王爷筹算如何清查……”
“不该问的不要问。”忽烈蓦地打断，“龙羽，你要健忘彻夜听到的统统，本王也没有见过你。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皆与你无关。”
“龙羽不敢！”
“借刀杀人？”龙羽大惊失容。
“拜见王爷！”龙羽跪地施礼，态度甚是恭敬。
龙羽对殷战的威胁嗤之以鼻，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愈发挑衅：“如何？被我戳穿真脸孔，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你既敢连夜突入我的大帐，就已经盘算直言不讳的动机，现在又何必故作谨慎？”忽烈不耐道，“你的心机瞒不过本王，不必装腔作势，直说吧！不管说出甚么，本王都恕你无罪。”
“噌噌噌……”
“要事？”忽烈眉头一皱，猜疑道，“甚么要事？”
“滚蛋！”
“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开口，可不说又不结壮……”
“如果真受威胁，他明天又岂敢奉告你？”忽烈笃定道，“本王断言，丁轻鸿是用心沉默不言，等见到我后才将柳寻衣和赵馨的奥妙说出来。”
“一个大宋天子身边的寺人，为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件事？丁轻鸿很清楚，他将此事和盘托出，必将掀起轩然大波，乃至令蒙宋树敌，闹出更大的乱子……即便如此，他仍将奥妙奉告你，足见此人用心不善，绝对另有图谋。本王猜想……他或许想借此事激愤我，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标。”
“王爷的意义是……”
……
“晓得！为了给那些‘宋狗’一个交代。”
“如果殷战是欺上罔下的小人，那本王是不是昏弱无能的庸主？”
“快拦住他！”
“你……”
“没有王爷的召见，任何人不得打搅。”殷战眉头一皱，劈面挡住脚步不断的龙羽，规劝道，“王爷的端方你应当晓得，谁也不能例外，有事明日再来吧！”
“我是龙羽，求见王爷。”
“还不出去？莫非等着本王替你净水泼地，黄土垫道不成？”
听到忽烈的冷嘲热讽，龙羽吓的神采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意，忙道：“王爷，实在我……”
“难怪那位柳大人明天的反应如此奇特，言谈举止大要恭敬，实则到处透着不满。”忽烈眉头舒展，喃喃自语，“本王原觉得他是因为你对大宋的热诚而耿耿于怀，现在看来……他的针锋相对倒是另有启事。”
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白日的日头有多炽热，夜里的北风就有多阴凉。
“王爷的意义是……丁轻鸿所言有虚？”
暗淡中，一道削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中军大帐走来。
“为甚么？”在忽烈的指导下，龙羽垂垂认识到此事的蹊跷。
“为了大汗和王爷，莫说挨一百军棍，纵使要我的脑袋，我也心甘甘心，绝无二话。”
“这里不是二十四城，由不得你猖獗！”殷战沉声道，“若再枉顾军纪，单身硬闯，休怪我等刀下无情。”
“站起来吧！”忽烈将笔扔在案上，缓缓起家的同时慵懒地伸展着四肢，别有深意的目光在龙羽略显生硬的身上悄悄一扫，淡笑道，“本王晓得你有委曲，也晓得你没有扯谎。实在，出言热诚宋使是大汗的意义，而非你自作主张，对不对？”
“归去盯着丁轻鸿，如果泄漏动静，本王拿你是问。”未等龙羽回嘴，忽烈已非常不耐地摆摆手，而后大步流星地朝帐外走去。
俄然，一道满含不悦的诘责自帐中响起，顿时将龙羽和殷战的争论打断。
“你的命在大汗内心非常金贵，就算你不珍惜本身的脑袋，大汗和我也千万舍不得它搬场。”忽烈对龙羽的忠心甚感欣喜，态度变的驯良很多，“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白挨一百军棍，说吧！想要甚么作为赔偿？金银、羊马还是草原……”
龙羽对汉人一贯心存成见，殷战虽跟随忽烈多年，出世入死，忠心耿耿，但在龙羽眼中他倒是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底子不值得信赖。
风拂草倾，由远及近，仿佛汪洋上的波澜起伏跌宕，层叠而来，将六合间的统统云霭吹散殆尽。
俄然，喜怒无常的龙羽大手一挥，直将猝不及防的殷战推到一旁，而后枉顾其他保护的骇怪，独自朝大帐走去。
但是，当忽烈行至帐门时，他却俄然停下脚步，在龙羽愤激而不甘的眼神下，头也不回地冒出一句：“你明天挨的一百军棍，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帐内，烛火幽黄。忽烈单独一人坐于帅案后，案上摊开着汪德臣留下的舆图，神情如有所思，仿佛在策画着甚么。
“王爷的教诲，我一向铭记于心。”龙羽的额头紧紧贴着空中，谦虚道，“若非事出有因，我毫不敢打搅王爷歇息。”
一炷香的工夫，忽烈的神采伴跟着龙羽的报告一变再变，猎奇、惊诧、愠怒、猜疑、凝重……
待龙羽话音落下，忽烈的脸上已充满阴霾猜疑。庞大而通俗的双眸精光涌动，忽明忽暗。虽一言未发，但身上披收回的愠恚之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落空“依托”的满天星月倏忽而落，悄无声气地悬沉于人们的头顶。抬眼可见星光灿烂，触手可及月晕温滑。苍穹大地仿佛相互吸引，闪动的银河与摇摆的草原似具有灵魂普通，遥相照应，相互垂怜。
“不错。”忽烈面露赞成，悄悄点头，“大汗的心头之气要出，但本王对大宋的计谋布局也不能节外生枝。是以，为成全大汗的同时不粉碎本王的打算，也只能让你受点委曲。”
“可此事干系到王爷和蒙古的颜面……”
“大汗的脾气本王晓得，你的性子本王也晓得。固然你桀骜不驯，自视甚高，但对于大汗的诏令却千万不敢窜改一字一句。”忽烈笑问道，“本王晓得你没有错误，却仍重罚你一百军棍，可知为何？”
“不必在殷战面前耀武扬威，龙将军有甚么‘叮咛’何不出去处本王劈面教诲？”
“咄咄怪事！既然他是大宋朝廷派来的人，又为何本身拆本身的台？”忽烈神思一凝，一语道出关键，“甚么敬佩本王的豪杰气势、甚么知己不安……十足都是他的遁辞，连三岁孩童都骗不了。”
“派人盯住丁轻鸿，制止他与其别人打仗，更不准他再向其别人提起此事。至于柳寻衣和赵馨的干系……临时不要向外鼓吹，待本王查清后再做定夺。”
“此事非同小可，谅他没胆量拿‘大宋和亲使’与本王的爱妃辟谣肇事。更何况，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并且敢和柳寻衣劈面对证，想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是以，虚……倒一定是虚言。令我不解的是，丁轻鸿既然早知此事，为何早不说、晚不说，恰好等见到本王后才说，他的企图究竟是甚么？”
龙羽不怀美意的目光高低打量着一本端庄的殷战，蔑笑道：“你算甚么东西？这里甚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如果不想自讨苦吃，最好乖乖让开。”
“借本王之手，杀死柳寻衣和赵馨，乃至粉碎蒙宋修好，引发两国战端。”忽烈讳莫如深道，“本王不晓得他为何如此，但我毫不会听之任之，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会被他的鬼蜮伎俩蒙骗操纵。”
“刀下无情？”龙羽不怒反笑，看向殷战的目光充满鄙夷之色，“戋戋一条‘宋狗’，也敢向我号令？不要拿着鸡毛适时箭，王爷留着你不代表你真有本领。‘宋狗’始终是‘宋狗’，打骨子里就是奸滑奸刁之徒，永久也改不了恃强倚宠，附上罔下的小人习性。”
忽烈此言，如同喂龙羽吃下一颗放心丸，故而不再矫情，摆布环顾一圈，确赖帐中再无其别人后，方才抬高声音，将丁轻鸿奉告他的奥妙一五一十地娓娓道出。
“小子，你越来越没端方了！”忽烈的目光在舆图上来回打量，不时用笔勾画几下，头也不抬地怒斥道，“想当年，你曾在本王军中效命，因为不守端方没少遭到惩罚，莫非忘了不成？”
“丁轻鸿的解释是苏禾和柳寻衣曾威胁他……”
未等帐外的保护开口质询，龙羽短促的声音蓦地响起。
“王爷明鉴！本日大汗派人传命，回绝宋使进入万安宫。并叮咛我……必然找机遇热诚他们一番，以解心头之气。”
“不错。”
殷战一声令下，众保护敏捷抽刀出鞘，一个个如临大敌般将龙羽团团围住。
“龙羽，你不要欺人太过！”殷战面沉似水，语气冷厉如冰。
“服从！”
“恰是。”龙羽的眼中杀机尽显，乘机鼓动，“但我以为最可爱的并非柳寻衣，而是大宋天子。他明显晓得柳寻衣和赵馨……含混不清，却仍恬不知耻地派赵馨与王爷和亲，用心险恶，死不敷惜。倘若此事鼓吹出去，王爷颜面何存？蒙古王族颜面何存？”
“不不不！王爷曲解我的意义了。”龙羽急声解释，“我彻夜冒昧打搅毫不是为讨要赔偿，而是……另有一件要事。”
“别急！”忽烈缓缓摆手，沉吟道，“此事的真伪及背后的启事仍有待查清，特别是丁轻鸿……他是不是大宋天子钦点的送亲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