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连夜布审（三）
“笑话！你将本王当何为么人？”忽烈神采一沉，故作不悦，“你觉得本王是那些贪欢逐色，恣情纵欲的庸人？再者，本王身边有殷战他们日夜服侍，岂能算孑然一身？”
“江湖不敷以取其性命，不是另有‘庙堂’吗？”汪德臣讳莫如深地笑道，“如果大宋朝廷、中原武林皆不容他，纵使柳寻衣三头六臂，又能苟活几天？”
……
“砰！”
“德臣此言，倒是说中本王的心机。”忽烈神情一禀，语气耐人寻味，“我对赵馨……越看越喜好。”
虽是一件微不敷道的小事，却足以申明汪德臣在忽烈心中的分量远比龙羽、苏禾等人首要的多。
“汉人又如何？”忽烈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天下虽大，但迟早尽归我蒙古之手。汉人有句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管她是蒙是汉，迟早都是蒙古的臣民。”
“哦？”汪德臣眉头一挑，摸索道，“王爷的意义……不会想让她今后稳坐东宫吧？”
“这……”认识到忽烈并非谈笑，汪德臣的戏谑垂垂收敛，“可她毕竟是汉人……”
他仿佛越想越活力，愤激道：“这些汉人实在可爱、可爱！柳寻衣竟敢觊觎王妃，的确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真该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至于丁轻鸿，一条用心叵测的阉狗，一招‘借刀杀人’竟然算计到王爷头上，的确不知死活。对于这类窝里反的背叛，他比柳寻衣更轻贱，更卑鄙，更无耻。”
“甚么醍醐灌顶？甚么高瞻远瞩？本王所言不过是天下之势、将来之趋，稍有目光之人皆可洞察盛衰存亡之道，远没有你们吹嘘的那般高深莫测。”
但是，面对汪德臣的懒惰，忽烈不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亲身为他斟茶倒水，帮他打发困意。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殷战不由面露难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陪着他们嘿嘿傻笑。
“不必比及今后，从赵馨踏入本王行营的那一刻开端，汉人中的有志之士，文武才俊必将络绎不断地望风来归。”忽烈的眼中精光涌动，言辞胸有成竹，“德臣，你且记着本王彻夜这番话。蒙古铁骑天下无敌，攻城略地无往而不堪，有朝一日我们必将一统天下。但是，四海安宁以后，我们不再需求铁蹄、弯刀四周征讨。到当时，真正能‘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还是饱学鸿儒及汉人传播千年的文明。仅靠骄兵悍将、弓马刀箭，是远远没法御统大国的。”
“江湖草泽的号令常常言过实在，办事常常无疾而终。”殷战仿佛对汪德臣的发起非常认同，但心中却有少量担忧，吞吞吐吐道，“那些所谓的‘豪杰豪杰’，只怕行百里者半九十，底子不敷以取其性命。”
“殷战这些人不能算数！”汪德臣别有深意地笑道，“他们就是陪王爷一百年，我们也见不到‘小王爷’。哈哈……”
“真是怪事。”汪德臣撇嘴道，“王爷常日夙兴夜寐倒也罢了，彻夜为何还在这里？”
忽烈仰天长叹，而后将柳寻衣与赵馨的干系，以及彻夜产生的各种一五一十地奉告汪德臣。
“丁轻鸿这类人留在大宋天子身边，对我们也不算一件好事。”忽烈眼神一暗，难过道，“这些汉人一贯喜好窝里斗，本王早已见怪不怪。实在，这件事中最令本王出乎料想的人……是龙羽和苏禾。他二人对同一件事截然分歧的两种表示，令他们在本王心中的位置完整更调。”
“王爷此言如同醍醐灌顶，汪或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汪德臣神情一正，朝忽烈拱手诚拜，“我原觉得王爷迎娶大宋公主，只是一招缓兵之计。可本日我才晓得，王爷的目光远比‘缓兵之计’长远的多。你真正想要的并非一个貌美无双的女人，而是千千万万颗汉人的归顺之心。”
“常日王爷形影相吊，孑然一身，无事可做无妨夙夜在公。可现在分歧，那赵馨……不是已经来了吗？”汪德臣坏笑道，“中原女子多仙颜，江南女子更是风情万种。有道是‘春宵一刻值令媛，花有暗香月有阴’。王爷当然军务繁忙，可有些事……再忙也不能担搁。”
“据传，柳寻衣杀了武林盟主洛天瑾，眼下正被各门各派联手追杀。他在中原早已没有安身之地，万不得已才跑来漠北。名为送亲，实为避险。”汪德臣一边回想着柳寻衣的“传奇旧事，一边如有所思地鼓动道，“是以，对于他底子不需求王爷亲身脱手，只要放出动静，责令其尽早返回中原，柳寻衣的小命定然不保。如此一来，王爷既能赐赵馨一份恩情，也能令柳寻衣堕入绝境，分身其美，何乐而不为？”
“常言道‘宁肯三岁离娘，不肯五更离床’。德臣，这么晚将你找来，真是难为你了。”
“有些事不在夜里安排安妥，天亮后岂能按部就班地停止？”忽烈自嘲道，“为了明天稳定，只能彻夜不眠。”
与龙羽、苏禾等人的庄容正色分歧，现在的汪德臣不管是穿戴打扮，还是神情举止皆非常随便。大氅内只着一件宽松的单衣，见到忽烈后也只是稍稍拱手一拜，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迷含混糊一副困意未消的慵懒模样。
“不错！此人不除，永久是王爷内心的一根刺。”汪德臣嘲笑道，“再者，柳寻衣不死，王妃始终心有牵挂。我想……王爷应当不但愿王妃与本身同床异梦才是。”
“是啊！”汪德臣叹道，“龙羽常日刻毒无情，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睬的桀骜模样。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的忠心却比任何人都果断，为保护王爷的颜面如此奋不顾身也实属难能宝贵。至于苏禾……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可惜江湖义气深切骨髓，乃至到了无药可救的境地，一介草泽，难成大器。”
忽烈与汪德臣说话的语气和方才面对龙羽、苏禾时大不不异，感受不像是尊卑有别的君臣，更像是相濡以沫的朋友，言语轻松不乏一丝滑稽。
“常在军中，莫说五更离床，纵使半夜离床也是家常便饭。”两口清茶下肚，汪德臣的精力垂垂复苏几分。贰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猎奇道，“看王爷的架式，莫非又是一夜未眠？”
“常日如何？彻夜又如何？”
殷战对劲道：“缓兵之计不过是面前之谋，王爷借与大宋公主和亲之机，广募天下英才，减少汉人对蒙古的仇恨，将来不管是打天下还是治天下，都将大有裨益。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瞻远瞩，明见万里。”
“杀？”
“都说家丑不成传扬，但你我是存亡与共的兄弟，因此本王的家丑……也不必对你讳言。实在……”
俄然，汪德臣的右手重重拍在桌上，顿时将茶杯震翻，尚未喝完的茶水四下横流，染湿他的衣袖。
“唉！”忽烈可惜道，“白费大汗与本王对他寄予厚望，成果却……看来从今今后，本王应当好好种植龙羽，令其早日成才，替大汗独当一面。”
“王爷此言说的非常痛切。”汪德臣如有所思，喃喃开口，“细细想来，若由一名汉人公主做王爷的正妃……今后我们雄师南下攻取汉地之时……或许更轻易收伏那些汉人的心。”
“王爷所言甚是。”汪德臣思虑再三，仍郁结难舒，沉声道，“王爷为保全大局和本身的颜面，将此事袒护下去自是无可厚非，可为何轻而易举地放过柳寻衣？”
“王爷，汪总帅到了！”
“行了，你们少给本王灌迷魂汤。就算是高深莫测，也轮不着你们恭维恭维。”忽烈非常不耐地摆摆手，“总之，不管是出于长远考虑，还是出于本王的私心，我都要立赵馨为正妃。哪怕……有些事并非本王设想的那般快意。”
“这……”汪德臣仿佛从忽烈的话入耳出一丝蹊跷，猜疑道，“莫非王爷碰到不快意的处所？你将我连夜找来，莫非……与此事有关？”
当汪德臣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忽烈的眼神悄悄一变，却又刹时规复如初。沉吟半晌，缓缓点头：“本王承诺过赵馨，不会难堪柳寻衣。”
听罢，汪德臣的表情五味杂陈，繁乱不堪。脸上的神采也变得似惊似怒、似疑似愁，莫名而庞大。
“有何不成？”忽烈笑道，“本王平生碰到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多看第二眼。恰好这位大宋公主，一次又一次语出惊人，令本王刮目相看。”
汪德臣的眼中寒光一闪，狞声道：“一字记之曰，‘杀’。”
“甚么意义？”忽烈面露游移，“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对待柳寻衣？”
伴跟着一声通报，帐帘被人高高挑开。紧接着，身披大氅的汪德臣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哈气连六合伸展着四肢，在殷战的伴随下，晃闲逛悠地走入中军大帐。
“王爷如此谦逊，岂不让我等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