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鸿门宴（四）
那人神采变得沉重，发红的手指在酒壶上用力摩挲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计才敢开口。他的目光直视动手中的酒壶，既有悲忿，又有哀伤，单单是回想，就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林寻皱了皱眉头，持续问道：“你说的那女人，但是姓花的一名女人？”
那人冷哼一声，睨着林寻，“本日是我们仨有缘，我谢某便把这话都奉告了二位，看着二位也都是豪放之客，是以，还请二位不要禁止！”说着，他抬头一把饮尽了壶中的酒，将其重重地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为何？”
“云心固然身居水云馆多年，但整天以来都是弄音作舞之人，从不陪酒陪客。就在我乞贷返来的前几日，姓花的约她去喝酒，但是云心怎会推测，她的酒中早被那女人下了药！云心饮完酒以后，那蛇蝎女人便让一个牲口进了她的房间，而后……而后便……”
“这位大哥，我可否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那醉人睁了睁双眼，嘲笑一声：“你还问我做甚么，你不都已经坐下了么？”
那人的眸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恍惚，现在像是复苏了几分，煞有介事地在面前这二人脸上巡查了一番，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清楚水云馆的事？”
“等等，慢着！”见他欲要起来，叶英仓猝拦住了他，横眉竖目道，“你既说前几次你都失了手，那花宁她们必当作好了万全筹办，你此次再莽撞前去，那便是自投坎阱！林公子，快拦住他！”
“这位大哥，你不必设防，我二人并非好人，你尽管把心中之苦说来，说不定……”林寻看了一眼叶英，“说不定我二人还能帮到你甚么呢。”
叶英悄悄笑了一声，道：“宣阳城的人谁不晓得这水云馆？何况我家公子又是常去之人，天然对那边有几分体味。”
林寻笑了笑，抬眼对叶英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吧，咱俩就跟这个苦恋人聊聊，归正呢，走得也累了。”说着，他从那人手中夺过酒壶，在酒碗中倒了两碗，将一碗推至叶英面前，又将酒壶递给了他。
“你、你们是何人？”那人抢过酒壶，醉醺醺地说道，“为何坐过来，这、这酒但是我费钱买的！”
那人说到此处，不由潸然泪下，悲哀不已，再也语不成句，伏案痛哭起来。
林寻和叶英听完，只感觉胸中悲忿不已，也震惊不已。看着面前垂首大哭的那人，二人脸上也黑云沉沉的，如同将要大雨的天空，方才游街赏灯的好兴趣，瞬息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们能帮到我甚么……”那人说道，语气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硬，继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口，眯起了眼睛，“云心和我情投意合，当初我想带她从水云馆走，可无法赎金不敷。是以，是以我只得此处去借，两个月后，我终究借到了钱，筹办去水云馆赎她。但是……但是就在去的前一天，她……她吊颈他杀了……”
那醉人笑了笑，眼角在流光溢彩下闪闪发光，将酒壶一把放到了桌上，引发一声巨响。
“你是说，花宁不准予云心分开水云馆，便害得她吊颈他杀了？”叶英问道，“先前公子只说过水云馆死了人，可并未提起死因，我当时也并未多问。这么说，是花宁指派了的？哼，这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连对本身的姐妹都能下得去手！”
“那又能如何，”林寻感喟道，“她是宫中梅月司的仆人，单是这一层身份，就谁也动不了她，除非那人想不要命。”
那人嘲笑一声，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林寻和叶英皆昂首向他前面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街角，恰是水云馆的招牌。那边的门前现在正你来我往，热烈不凡，不亦乐乎。
“那……我可否再问一句，”林寻满面凝霜，“花宁是做了甚么，才使得她万念俱灰，吊颈他杀的？”
在他身边的几个酒桌上，都是人声鼎沸，猜拳喝酒，大声呼喊着。时不时有喝醉的人走畴昔，撞到他也不吭声，他一人兀安闲那处喃喃自语，酣饮不羁。
“林公子，你――”叶英叫道。
“阿谁女人不放过她，先前说好的筹集了财帛便可赎人，成果她见我真的去筹钱了，便变卦了。她说，她说水云馆的人，一个也不准分开。只可惜……只可惜当初我不知情，不然，定不会答应此事产生……”
林寻听他说完，有了几分体味，但还是一头雾水，道：“你说的阿谁云心，是如何死去的？阿谁女人……又是谁？”
林寻看了叶英一眼，没出声，本身走畴昔在他劈面坐了下来。
林寻和叶英停了下来，皆立足被此人所吸引。只见他发丝有些混乱，双眼微肿，嘴角的髯毛被酒水沾湿，胸口的衣衿也已湿透，只是手中还抓着阿谁酒壶，时不时抬头往口中倒去。他面前的木桌上，唯有一壶酒与三两小菜，单身一人坐在那边，再无旁人。
“有何不成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那女人每逢佳节便会来水云馆，以往的时候我都失了手，本日定不会再出不对！”
“无妨，这酒钱我们会付的。”
“你……你不要命了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可千万不是机会呀！”林寻冲动地站了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不除不快！”叶英忿忿然道。
“这位大哥，方才闻声你吟咏六一居士的诗，言语间不乏相思之苦，叨教，是何事使得你不见客岁人了呢？不介怀的话，能够将胸中愁闷奉告我二人，趁便排解一下忧思。”
“云心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她善解人意、多才多艺、和顺体贴……本来说好了，说好要跟我一起走的，我……我去筹钱，但是、但是还没比及我筹到钱赎，她……她就死了。”他断断续续说着，眼角又挂出了泪滴，“都是阿谁女人！她害死了她！”
“水云馆？”林寻喃喃道，和叶英对视了一眼。
“对，我就是不要命！”那人俄然抬开端来，乌青着脸道，“那牲口我早已叫人打死了，彻夜过来，就是为了取那女人的性命！瞥见我手中这一壶酒了没，等我喝完这壶酒，就去找那女人算账。”
林寻一愣，忙道：“大哥，不成、不成呀！”
那人听罢，睨了他一眼，抓起酒壶就又要往嘴里灌。
“客岁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傍晚后。本年元夜时，月与灯还是。不见客岁人，泪湿春衫袖。”
“啊，我想起来了。”叶英忽道，“云心曾是水云馆一名招牌女子，和水心是同胞姐妹，二人并称水云馆两大花魁。只不过……只不过在一年前，不知为何就给死了，此事我听少将说过几次。这么说，中间曾是云心女人的老相好了？”
街头，一酒家门外的三两桌椅旁，正坐着一小我，醉眼昏黄，两颊通红，口中喃喃着这首诗，手中拿一酒壶向口中倒去。
“说的是姐妹，只不过是她部下的傀儡罢了，一个个在她眼中，皆无情分可言。”那人说了这么多，神态已清楚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