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薛氏也愣了下,惨白脸去扶二姨母,“二姐,你快起来,快起来。”
一万两银子!
蔡如泽再顾不上他们,小厮们自不会傻乎乎地上前,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们分开。
薛青昊气得满脸通红,“娘放心,我绝对不会承诺。我们这就走,就当没有这门亲戚。”
內间传来衰弱且讶异的声音,“阿清?”
丫环婆子都吓得四散而逃,那傻子却高兴得鼓掌笑。
严清怡扶住她,简短地问:“姨母说有件极好的婚事,此事可当真?”
见到严清怡,薛氏像是见到救星般,一把抓住她的手,“阿清,你是来接我的?我们从速归去。”
“我没承诺,我不承诺,”薛氏果断地摇点头,“一女不事二夫,我好轻易分开你爹身边,毫不想再遭那种罪,并且……并且朱家阿谁儿子是傻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嘴边整天挂着口水,就会傻笑的痴儿。阿清,娘再胡涂也不会嫁个那样的人,若真嫁了,你和阿昊还如何见人?”又对薛青昊道:“阿昊,现下你是家里的男人,你可千万不能应。那人看着可吓人,乌黑一只哈巴狗,他抓起来就往地下扔,摔死了还不算,又狠狠地踩上两脚。”
二姨母续道:“要不是朱家少爷瞧中了你,这类功德如何能轮到你这个合离过的妇人头上?你不肯意嫁,外头有大把的黄花闺女排着队等着。”
壮汉道:“小兄弟,扶着你娘,固然往外走,我看谁敢拦?”
七尺高的男人,长揖到地,神情谦虚之极。
严清怡嘲笑,蔡家真还把别人当傻子,朱家因为个合离过的妇人情愿出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焉知不是蔡家狮子大张口?
意义就是要拿薛青昊来逼薛氏就范了。
他虽年事不大,身量也算不得高,可习过两年工夫,腿脚上很有几分力量,平嫂子不防备,捱了这下,立即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这就是二姨母所说的好婚事,这就是二姨母说的进门就是太太。
断裂处,鲜血汩汩往外冒,刹时流得满手都是。
还要买屋子置地,破钞这么多,会轻而易举地让薛氏合离?
薛氏倒是只用了那半只,再不肯吃。
薛青昊也多少体味薛氏的脾气,赶紧道:“娘可不能承诺,我就不信了,他敢一向捆着我。”
严清怡则扶着薛氏上了马车。
壮汉笑道:“我姓秦,属虎的,就叫个秦虎。你到京都以后找荣盛车行,说我秦虎,大师都晓得。走吧,别磨蹭了,我从速把你们娘仨送归去。”
蔡如泽拱手作揖,“姨母、表妹、表弟,我家实在没体例,不然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一万匹布眼下只凑齐了三千匹,还差七千,差未几六七万两银子。要只是银子还好说,多借几家一定不能借到,可买卖上的事儿都是牵一策动满身,这边出了讹夺,别的买卖也会跟着受扳连,并且外头另有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蔡家高低四五十口儿全都得完。姨母大恩大德,帮我度过这一劫。等过了这个紧急关隘,再合离或者想别的体例就成。”
严清怡讽刺地笑道:“二姨母说那里话,这不正要跟姨母告别,顺道感激姨母照顾。我们这便走了,不劳姨母远送。”
薛青昊应着,往中间想绕开二姨母。
二姨母带着数人气呼呼地堵住了他们的路,“三妹,你这是甚么意义?自打你住进府里,我可虐待过你,吃的是精米白面,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拨给你两个丫环服侍,你是想号召不打一声就走?”
出得蔡家大门,薛青昊心不足悸地拍拍胸口,对准壮汉“扑通”跪下去,“师父!”
三人顺顺利利地走出二门,劈面看到蔡如泽领着五六个小厮站在身前。
薛氏脑筋“嗡”一声,她幼时家道尚好,但能有上百两纹银已经不错,这会儿传闻本身身上背着上万两银子的干系,脑筋就跟锈死的门轴似的,顿时转不动了,颤着声道:“二姐,有话好好说,你快起来。”
二姨母朝中间丫环使个眼色,丫环笑着上前, “表女人请随我来。”
薛青昊一声不吭,对准她圆鼓鼓的肚子,抬脚就是一下。
连着好几天,她做梦都梦见哈巴狗,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叫。
薛青昊点点头,跟来时一样,仍然坐在车辕上。
说着竟然不顾中间好几个下人,作势就往薛氏腿前跪。
蔡如泽竭诚道:“这也是没体例,表弟放心,我不会把你如何,等姨母想通了,天然会放开你。”
公然薛氏看到薛青昊被五花大绑着就乱了阵脚,扯着严清怡胳膊不迭声地问:“阿清,如何办,如何办?”说着,眼泪又哗哗往外流。
蔡如泽挥手喝道:“一道都拿下,不能容他们走了。”
薛氏流着泪,底子说不出话,就晓得一个劲儿点头。
薛青昊稍有怯意,可见到壮汉豪放的模样,顿时有了底气,跟严清怡一左一右扶着薛氏。
严清怡闻言,急走几步, 踏上廊前台阶, 排闼出来, 唤道:“娘,娘……”
话音刚落,蔡如泽只感觉有东西擦动手指飞过,他抬手一瞧,只见右手小指最上面指节已然断掉,只留下半边皮与残剩的指根连着。
二姨母咬咬牙,脸上俄然换成惨痛的神采,口里呼喊着,“三妹啊,二姐这阖家性命都系在三妹身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二姐给你跪下了。”
蔡如泽见状,斥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这是犯律法的,识相得从速走,我饶你此次。”
严清怡冷着脸道:“初嫁从亲, 再嫁从身,我娘的婚事自有我娘决定, 即便我娘拿不出主张,另有我弟弟在,不劳两位姨母操心。我先见过我娘再说。”
鲜血把乌黑的毛染成一片红。
李实倒是有眼色,晓得几人没吃午餐,颠颠去买了几笼肉包子,趁便往中间讨了壶热茶。
丫环笑道:“平嫂子, 这两位是薛娘子的少爷女人, 太太叮咛领着过来看看。”
平嫂子微微一笑,“表女人好生劝劝薛娘子,整天唉声感喟也不是体例。”
她是真动了怒,神采乌青,眸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薛氏红着眼圈点点头。
严清怡笑道:“那恰好两相便宜,我们不担搁别人的好姻缘。”推一把薛青昊,“走吧,再磨蹭会儿,就晌午了。”
严清怡撩开窗帘,见薛氏正坐在床边穿鞋子。她穿件松花色绣着大红石榴花的褙子,月红色裙子,打扮很划一,可面庞却极其蕉萃,神采惨白,眼底带着淡淡青色,一看就是夜里就寝不敷的模样。
“长辈们说话,你一个长辈切莫插嘴,”二姨母不欢畅地指责严清怡一句,又看向薛氏:“素真,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闺女,一点礼数不懂?我晓得你为甚么不甘心,朱家儿子的确脑筋不太灵光,可他是至心相中了你。你就算不为本身考虑,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就你家那褴褛院子,今后拿甚么娶儿媳妇,拿甚么给闺女购置嫁奁?只要你肯承诺,朱家立马给你买座五进院子,给你买两百亩地,两间铺子。这么大好的事儿,你如何就不好好考虑一下?”
严清怡半点不饿,可见薛氏哭哭啼啼偶然用饭就强暴露笑容掰开一只,本身留一半,另一半递给薛氏,“娘尝尝,闻着还挺香的。”边说边咬了口。
薛氏本来被二姨母说得心软,听严清怡口里“武疯子”三字,又想起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这么首要的事情, 遵循薛氏的性子,必然会跟她事前筹议, 毫不成能冒然决定。再者,薛氏来东昌府也只要三四个月,如何就这么巧, 碰到合适的婚事?
“三妹不承诺,我没脸起来,”二姨母就势抱住薛氏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姐夫客岁接了两桩大买卖,要往京都奉上万匹各式绢帛丝罗,可客岁天旱桑树叶子都干掉了,生丝贵得离谱,底子备不齐,眼瞅着四月中就要交货,你姐夫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三妹呀,朱家年前已经给了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你若嫁畴昔,他家情愿再分担半数布匹。可你这么撒腿一走,我们百口如何办,都要跟着你受连累了。一万匹布,好几万两银子,二姐就是砸锅卖铁都凑不齐,另有那一万两银子谢媒钱,三妹啊,我们姊妹一场,从小在一床睡觉盖一床被子,你千万得帮我畴昔这道坎儿。”
严清怡猛地取出怀里短匕,恶狠狠隧道:“谁敢拦着,我就不客气。不信的话固然尝尝。”
便在此时,墙头上传来“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好!说得好,有骨气!”
是,亲戚家帮手是情分,不帮也无可指责。
“操,你小子会来事儿,”壮汉一把拉起他,“此次不算,本年我不得闲,等来岁开春,你到京都找我,正儿八经行个拜师礼,我再收你这个门徒。”
倒是那姓秦的壮汉见他们迟迟没出去,想出去看个究竟。因为不想看门房冷眼,就仗着一身好本领,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墙头翻了出去。
壮汉“哈哈”笑两声,“私闯民宅犯律法,你擅自捆人犯不犯?奉告你,老子是这位小兄弟雇来接人的,我既然收了人家银子,就得把事办全面了。”说着,走到薛青昊身边,也不知如何回事,手里俄然多了把利刃,手起刀落,捆着薛青昊两手的麻绳立即断成两截。
严清怡看着衣柜里另有几件杭绸和锦缎褙子,猜想是薛氏来东昌府以后二姨母给添置的,也不筹算要,便道:“走吧。”
薛氏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从衣柜取出三五件衣裳,用蓝底白花的粗布卷好,两端一系,“我就带了这些东西,别的甚么也没带。”
壮汉冷嘲笑道:“这只是个经验,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但仅是半截指头了……你好自为之。”
薛青昊抢先带路,严清怡扶着薛氏走在前面,出去门口的时候,平嫂子拦住他们,“没有太太叮咛,薛娘子不能随便出去。”
芳园门口站着位边幅非常周正的妇人。
换到现在,薛氏一样也能够不帮。
蔡家对斑斓阁出了新的衣裳模样都了如指掌,为甚么对薛氏就置若罔闻?不是说盖一床被子的亲姊妹吗?
严清怡冷着脸道:“蔡家表兄别难堪我们了,我们自小家里穷,连银子长甚么样儿都没见过,你们动辄几千几万两,我们听着都要吓死。我们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做买卖,你跟懂行的人去说。”
让本身远亲的mm嫁个视性命如草芥的傻子,让本身的外甥女和外甥被人嘲笑,二姨母究竟另有没有人道?
话说得倒是气势实足,但他两手难敌四拳,再加上小厮们个个比他年长体壮,没几个回合就被人摁在地上,紧接着两手被反捆在了背后。
外相乌黑的哈巴狗,头一刻还摇着尾巴呜呜地养狗的丫环撒娇,下一刻就被阿谁傻子抓在手里。
没想到包子果然很好吃,并且一下子把她的饿劲勾了出来,干脆又吃了两只。
二姨母仰着头问:“三妹你可承诺了?”
中间丫环倒是机警,见势不妙,撒腿朝正房跑去。
薛氏半点不敢逗留,死死抓住薛青昊的手往外走。
身后,二姨母扬声道:“拦着,别放他们走。”
薛青昊承诺着问道:“不知师父名讳?”
再说,这些年蔡家跟陆家合股儿做买卖,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谁想过几近揭不开锅的薛氏?有谁惦记取被严家人欺负得渣都不剩的薛氏?
蔡如泽惊奇不已,半晌反应过痛来,“啊”大呼一声,忙不迭地把那半截指头往上摁,一边摁一边嚷,“快请郎中,请郎中!”
严清怡点点头, 与薛青昊一道跟着丫环出了正房, 往西拐畴昔, 穿过一条狭小的穿堂,就是芳园。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蔡如泽俄然就变了脸,对小厮们说:“都拦住了,把稳别伤着人。”
脾气这般暴戾,今儿能摔死哈巴狗,他日如果薛氏开罪了他,会不会也跟哈巴狗似的?
严清怡听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不等薛氏开口,严清怡冷声道:“二姨母这话没事理,债是你们蔡家欠的,谢媒钱也是你们蔡家拿的,跟我娘可有半分干系?姨母跟我娘从小一张床睡觉,就忍心看我娘往火坑里跳?”蹲下来,用力掰开二姨母的手,将她甩到一旁,叮咛薛青昊道:“从速带娘走,你想让娘嫁给个武疯子?”
薛青昊红涨着脸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要脸!”
内院的婆子丫环面面相觑,都是虚张了阵容,却不敢真的靠近劝止。
严清怡倒出半盏茶给薛氏喝了,低声问道:“娘,这到底如何回事?平白无端的,朱贵家的儿子如何就看上娘了……”
严清怡深吸口气,“娘来时带了甚么东西,从速清算起来。”
薛青昊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喝一声,“想拦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领?”
严清怡不防备,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