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鲲大一锅煮不下
邓小闲得了他的答允，脸上泛着红光，笑道：“这还用说？要不是新曲能招来灵气，有谁会花上十两银子，去小巧坊只为听一场曲会？”
步安听得莫名奇妙，心说，不是你脱手把他送去喂鬼的吗？直到闻声厨子拥戴：“胖爷说得是，那小厮吓破了胆，定在那边一动不动，生生被那吊死鬼缠住，我们都是看到的。”步安才恍然大悟，本来这是在对供词呢！
邓小闲神采顿时轻松下来，顺杆往上爬似的，腆着脸道：“就是不轻易嘛……以是你看，这一季的兰亭集会，要不就上我一起去吧！”
他见步安不如何佩服，又接着抱怨道：“当初在府衙大牢，我可不是舍不得灵力，是不敢胡来……如果本身偷跑出来，落到越州官差手里还算好，如果落到督察院手里……”
步安下山以后，还是头一回听到督察院这个名头，皱眉道：“你又不是当官的？督察院干吗要来管你？”
“兰亭集会？”步安扭头看他，心想这又是甚么意义？莫非说在这个天下，东晋期间的兰亭集会，一向持续到了当下？
步安听到这个解释，表情顿时大好。假定音乐也能招来英魂，本身脑筋里可存着一个天大的宝库呢！他固然不是甚么音乐天赋，但是听过那么多古典、风行、摇滚或者民谣，不会写曲子，哼哼总还是会的，如果能找个里手合作合作……
邓小闲却一本端庄地解释道：“你可冤枉我了。他公孙庞的灵力能做成灵器，洛家小娘子结阵端赖算力，厨子看风水更不消提……唯独我这咒玄，一开口就收不住，灵力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跑，我不省着点，迟早变成个废人！你也瞥见了，公孙庞这长季子，杀人连眼睛都不眨。”
步安摆摆手道：“总在装傻的不是你吗？到底如何回事？你如何会跟朝廷督察院扯上干系？”
中年道姑仿佛没甚么诙谐感，一点不感觉“一锅煮不下”有甚么好笑，忧心忡忡地说道：“管它是鱼是鸟还是妖，总不是甚么好兆头。”
邓小闲答道：“像是只怪鸟，大得出奇！”
步安恍然点头，想了想道：“我如果能去，天然会想体例把你带上……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这新曲又是甚么意义？除了诗词以外，新出世的曲子也能招来英魂不成？”
邓小闲哼了一声道：“好好的人话不说，欺负我没念过书吗？”
“啊？”步安嘴巴张得好大，眸子子来回转悠，心想本身这回是犯了经历主义弊端。他仗着本身对汗青另有些体味，满心觉得大梁朝的督察院也和明清两朝的督察院一样，是天子用来监察百官的，相称于唐宋期间的御史台，没想到本身底子想错了！
公孙庞也有同感，沉着脸叮咛世人从速归去，因而未几久，这支由咒、符、器、阵、风水五名道修，外加一名儒门杂工构成的鬼捕步队，便在大街上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公孙庞是这支鬼捕步队的头头，却也是身材最矮小的一个。他边走边转头道：“那小厮胆也太小，鬼来了也不晓得要跑，这厉鬼噬魂已有小成，初具灵智，我们忙于对付，哪有工夫照顾他嘛。”
洛轻亭沉默半晌，俄然悠悠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
步安撇撇嘴道：“鲲之大，一锅煮不下！”
邓小闲猜疑道：“甚么意义？”见洛轻亭一脸傲娇，又有些露怯地朝步安道：“她说的甚么？”
邓小闲将信将疑地挠挠头，道：“督察院督察院，不就是督察天下修行者的嘛！”
洛轻亭鼻孔出气，不屑道：“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公孙庞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轻声道：“也许是只妖。”
步安提了提背上装着各式捉鬼道具的大布袋子，点头道：“这是孔子出门旅游，欺负两个小儿的故事……洛女人的意义是，日头刚从东山升起时，会显得特别大，玉轮也一样。”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俄然响起“呼啦啦”的巨响，世人下认识地伏低身子四下散开。步安举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护在头顶，侧着头朝天看去，只见一片气势澎湃的黑影掩蔽住星空，像是一头巨鸟飞过，而刚才的响动，应当是它扑扇翅膀时收回的！
巨鸟飞过甚顶，被它双翼鼓起的暴风才吹到空中，把步安手上的袋子吹得猎猎作响。世人连续站起家来，厨子惊魂不决地喊道：“甚么鬼东西？”
公孙庞气道：“亏你也是个道修，连《庄子》都没读过吗？鲲能化鸟，其名为鹏！”
中年道姑又帮着公孙庞弥补了一些细节；洛轻亭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他们的说法；邓小闲却连管都懒得管，仰着头晃闲逛悠地看着夜空正东，鹅卵石大小的猩红邪月，自言自语道：“几天不见，像是又变大了一些嘛。”
夜凉如水，步安背着大包小包，跟着世人走出这家宅院，走上了披着血月红纱的空荡荡的大街，感受着下腹丹田处结成一团的鬼气，嘴角暴露一丝笑意。
怪不得屠瑶说，天下不晓得余唤忠的未几，本来督察院的权力这么大，手伸得这么长！
他一边感慨，一边随口道：“你也不轻易……”
邓小闲一脸迷惑地看着步安，俄然笑道：“你又在跟我装傻是不是？”
与邓小闲结伴往城南去的路上，步安仍旧背着一只布袋子，袋子里装着桃木桩、黄裱纸等等不值钱的捉鬼道具。直到这时，他才半开打趣半当真地抱怨起邓小闲。
邓小闲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忍不住道：“没，没错……鹏之大……一锅……一锅还是煮不下。”
邓小闲哈哈大笑起来，洛轻亭也有些忍俊不由，厨子却辩驳道：“鱼如何会飞到天上去？”
“你别装傻了，每一季兰亭集会，你们天姥书院都要插手的。我倒不是要去沾那曲水流觞的雅兴，就是想要蹭蹭新诗新曲出世时的灵气……哈呀，这一回估计阿谁甚么三步成诗步执道也会去！”邓小闲一副极致神驰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山满谷的灵气。
这时夜色已深，天上的怪鸟已经飞得不知去处，一道一儒两人走在去往南城的运河九孔石桥上，表情各有各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