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神媒张德容遇虎 凑吉日裴越客乘龙
那裴仆射家拣定了做亲日期,叫媒人到张尚书家来通信道日。张尚书闻得李老很多奇异灵应,便叫人接他过来,把女儿八字与婚期,教他合一合看,怕有甚么冲犯不宜。李老接过八字,看了一看,道:“此命丧事不在本年,亦不在此方。”尚书道:“只怕日子倒霉,或者另改一个也罢,那有不在本年之理?何况男女两家,都在京中,不在此方,便在那边?”李道:“据看命数已定,本年决然不得结婚,谷旦安闲来岁三月初三日。先有大惊以后,方得汇合,却应在南边。冥数已定,日子也不必选,早一日不成,迟一日不得。”尚书似信不信的道:“那有此话?”叫管事人封个赏封,谢了去。见出得门,裴家就来接了去,也为婚事将近,要看看休咎。李老练了裴家占了一卦道:“怪哉!怪哉!此封恰与张尚书家的命数,正相合适。”遂取文房四宝出来,写了一柬:
仙翁知微,判成定命。
正待要欢天喜地指日结婚,只见补阙拾遗等官,为推举不公,文章论刻吏部尚书。奉圣旨:谪贬张镐为定州司户,本日就道。张尚书叹道:“李知微之言,验矣!”便教媒人答复裴家,商定来岁三月初三,到定州结婚。自带了家眷,星夜到贬处去了。元来唐时大官廖谪贬甚是消条,亲眷避讳。不非常肯与来往的,怕有朝廷不测,不时忧恐。张尚书也不把裴家婚事在念了。裴越客得了张家之信,吃了一惊。悄悄道:“李知微好准卦!毕竟要依他的日子了。”真是到手佳期却成虚度,闷闷不乐过了年节。一开新年,便办理束装,前赴定州结婚。那越客是豪奢公子,范围不小。坐了一号大座船。满载行李辎重,家人二十多房,养娘七八个,安童七八个,择日开船。越客恨不得肋生双翅,脚下腾云,一眨眼就到定州。行了多日,已是仲春尽边,皆因船只狼逾,行李沉重。一日行不上百来里路,另有搁着浅处,弄了几日才弄得动的,还差定州三百里远近。越客心焦,恐怕张家不知他在路上,不办理得,错过所约日子。一面舟行,一面打发一个家人,在岸路驿中讨了一匹快马,先到定州报信。家人星夜不断。报入定州来。那张尚书身在远方,时怀忧愁,何况不晓得裴家心下如何,未知肯不嫌路远来赴前约否。正在思忖不定。得了此报,晓得裴郎已在路大将到,不堪之喜。走进衙中,对家眷说了,俱各欢乐不尽。
每说婚姻是宿缘,定经月老把绳牵。
是夜,裴越客遂同德容蜜斯就在舟中共入鸳帏欢聚。少年佳耦,极尽于飞之乐。明日舟到,一同登陆,拜见丈母诸亲。尚书夫人及姑姨姊妹、合衙人等,瞥见了德容蜜斯,好似梦中相逢普通。欢乐极了,反有堕下泪来的。大家说道:“只为好日来不及,感得神明之力,遣个猛虎做媒,把百里之程瞬息送到。向来无此奇事。”这话传出去,个个奇骇,道是消息。官方各处,立起个“虎媒之祠”。但是有婚姻求合的,虔诚祷告,无有不该。至今黔峡之间,香火不断。于时有六句标语: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劈面不相逢。
垂垂天气了然。岸上有人走动,这边船上也着水夫上纤。此时离州城只要三十里了。听得前面来的人,纷繁讲说道:“张尚书第二位蜜斯,昨夜在后花圃中游赏。被虎扑了去,至今没寻尸骨处。”有的道:“莫非连衣服都吃尽了不成?”水夫闻得此言,想着夜来的事,有些奇特,筹议道:“船上那话儿莫不恰是?”就着一个下船来,把路上人来的说话。禀知越客。越客一发惊奇道:“依此说话,被虎害的恰是这定下的娘子了。这船中救得的,但是不是?”赶紧叫一个知事的养娘来,分忖他道:“你去对方才救醒的小娘子说,问但是张家德容蜜斯不是。”养娘依言去问,只见那女子听得叫出奶名来,便大哭将起来,道:“你们是何人,晓得我的名字?”养娘道:“我们恰是裴官人家的船,正为来赴蜜斯佳期,船行的迟,怕赶日子不迭,以是官人只得登陆行走,谁知却救了蜜斯上船,也是天缘分定。”那蜜斯方才放下了心,便说:“花圃遇虎,一起上如腾云驾雾,不知行了多少路,自拼必死,被虎放下地时,已自魂不附体了。厥后不知如何却在船上。”养娘把救他的始未说了一遍。来复越客道:“恰是这个蜜斯。”越客大喜,写了一书差一小我飞报到州里尚书家来。
趋赴嘉札,江行舟涩。从陆倍道,忽遇虎负爱女至。惊逐之顷,虎去而人不伤。今完美在舟,希示进止!子婿裴越客百拜。
尚书正为女儿骸骨无寻,又且半子将到,伤痛无法,忽见裴家苍头有书到,更加感切。拆开来看,上写道:
虎是神差,佳期不挫。
三月三日,不迟不疾。水浅舟胶,虎来人得。惊则大惊,吉则大吉。
眉湾杨柳,脸绽芙蓉。喘吁吁吐气不齐,战兢兢惊神不决。头垂发乱,是个醉扶上马的杨妃;目闭唇张,好似死乍还魂的杜丽。面庞勾可十六八。美艳向来无二三。
却说长安西市中有个算命的白叟,是李淳风的族人,叫做李知微,星数精美。凡看命起卦,说人休咎祸福,必然断下个日子,时候不差。一日,有个姓刘的,是个应袭赁子,到京理荫求官,数年不得。这一年已自钻求要紧枢纽,叮咛伏贴,吏部试判已毕,道是必成。闻西市李老之名,特来叨教。李老卜了一封,笑道:“本年求之不得,来年不求得意。”刘生不信,只见吏部出榜,为判上落了字眼,公然知名。到来岁又在吏部测验,他未曾央得情面,仰且自度书判中下,一定合式,又来西市问李老。李老道:“我旧岁就说过的,君官必成,不必忧疑。”刘生道:“若得官,当在那边?”李老道:“禄在大梁处所。得了后,你可再来见我,我有话说。”吏部榜出,公然选授开封县尉。刘生欣喜。信之如神,又去见李老。李老道:“君去为官,不必清俭,只消尽情求取。自无妨得。临到任满,可讨个差使,再入都城,还与君推算。”刘生记取言语,别去到任。那边州中刺史见他旧家人物。好生委任他。刘生想着李老之言,广取财贿,毫无避讳。高低官吏都喜好他,再无说话。到得任满,贮积千万。遂见刺史,讨个差使。刺史依允,就教他部着本租税解京。到了京中,又见李老。李老道:“公三日内即要迁官。”刘生道:“此番进京,实要看个机遇,设法迁转。倒是三日内。如何能勾?况未得那升迁日期,这个一定准了。”李老道:“决然不差,迁官也就在彼郡。得了后,可再来相会,另有说话。”刘生去了,明日将州中租赋到左藏库交纳。正到库前,只见东南上诺大一只五色鸟飞来库藏屋顶住着,文采光辉,百鸟喧噪,弥天而来。刘生大呼:“奇特!奇特!”一时轰动了内官宫监。大小人等。都来看嚷。有识得的道:“此是凤凰也!”那大鸟住了一会,闻声喧闹之声,立即展翅飞起,百鸟垂垂散去。此话闻至天子面前。龙颜大喜。传出敕命来道:“阿谁先见的,于原身官职加升一级改用。”内官查得实在,倒是刘生先见,遂发下吏部,迁授浚仪县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刘生更加敬信李老。再来问此去为官之方。李老云“只须一如前政。”刘生依言,仍旧尽情贪取,又得了千万。任满赴京听调,又见李老。李老曰:“今番当得一邑正官,分毫不成取了。慎之!慎之!”刘生果授寿春县宰。他是两任得惯了的手脚,那边忍耐得住?到任不久,旧性复发,把李老之言,丢过一边。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听,当得个谨依来命;本日不取之言迂阔,只推道未可全信。未几时上官论刻追赃,削职了。又来问李老道:“前两任只叫多取,今却叫不成妄取,都有应验,是何原因?”李老道:“今当与公申明,公宿世是个大商,有二千万资财,死在汴州,财散在人处。公去仕进,原是收了自家旧物,不为妄取,以是一些无事。那寿春一县之人,未曾欠公的,岂可过求?现在强要起来,就做坏了。”刘生大伏,惭悔而去。凡李老之验,如此非一,说不得这很多,现在且说正话。
诗曰:
现在再说一个唐时故事:乃是乾元年间,有一个吏部尚书,姓张名镐。有第二位蜜斯,名唤德容。那尚书在京中任上时,与一个仆射姓裴名冕的,两个来往得最好。裴仆射有第三个儿子,曾做过蓝田县尉的,叫做裴越客。两家门当户对,张尚书就把这个德容蜜斯许下了他婚事,已拣定日子结婚了。
越客将这女子高低看罢,大惊说道:“看他容颜衣服,决不是等闲村庄人家的。”叫众养娘好生看视。众养娘将软褥铺衬,抱他睡在床上,解看衣服,尽被树林荆刺抓破,且喜身材毫无伤痕。一个养娘替他将乱发理清梳通了,挽起一髻,将一个手帖替他扎了。拿些姜汤灌他,他微微开口。咽下去了。又调些粥汤来灌他。弄了三四更气候,看看复苏,神安气集。俄然抬开端来,开目一看,看见面前的人一个也不认得,哭了一声,还是眠倒了。这边养娘们问他来源、原因及遇虎根由,那女子只不则声,凭他说来讲去,竟不肯承诺一句。
世人在屋缝里张着,看那放下的东西,恰象小我普通,又恰象在那边有些动。等了一会,料虎去远了,一齐捏把汗出来看时,倒是一小我,口中还微微气喘。来对越客说了,越客分忖世人救他,仓猝叫放船拢岸。世人扛扶其人上了船。叫快快解了缆开去,恐防那虎还要寻来。船行了半响,越客叫点起火来看。舱中养娘们各拿蜡烛点起,船中敞亮。看那人时。倒是:
话说婚姻事皆系前定,向来讲月下老赤绳系足,虽千里以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缘,眼面前也强求不得的。就是是人缘了,时候来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时候已到,要迟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氲大使暗中主张,非人力能够安排也。
且说裴越客已到定州界内石阡江中。那江中都是些山根石底,重船到处触碍,一发行不得。已是三月初二日了,还差几十里。越客道:“似此行去,如何赶得明日到?”心焦背热,与船上人发极嚷乱。船上人道:“是用不得性的!我们也巴不获得了讨喜酒吃,谁耐烦在此延挨?”裴越客道:“倒是明日吉期,这等担阁怎了?”船上人道:“只是船重得紧,以是尽管停顿。若要行得快,除非上了些岸,等船轻了好行。”越客道:“有理,有理。”他自家着了急的,叫住了船,一跳便跳上了岸,号召人家人起来。那些家人见仆人已安闲岸上了,谁敢不上?必然就走了二十多人起来,那船早自轻了。越客在前,人家人在后,一起走去。那船好转动,不比先前,安闲江中相傍着行。行得四五里,天气将晚。瞥见岸旁有板屋一间,屋内有竹床一张,越客就走进屋内,叫仆童把竹床上扫拂一扫拂,尘了歇一歇气再走。这很多僮仆,都站立摆布,也有站立在门外的。正在安息,只听得树林中飕飕的风响。于时一线月痕和着星光,虽不甚明白,也微微看得见,约莫风响处,有一物行走甚快。将到近边,细心看去,倒是一个猛虎背负一物而来。世人错愕,赶紧都躲在板屋里来。其虎看看至近,世人一齐敲着板屋号令,也有把马鞭子打在板上,振得一片价响。那虎到板屋侧边,放下背上的东西,抖抖身子,听得世人叫唤,象似也有些惊骇,大吼一声,飞奔入山去了。
斯须之间,诸亲百眷都来当作婚盛礼。元来唐时衣冠人家,婚礼极重。合卺之夕。凡属两姓亲朋,无有不来的。就中有引礼、赞礼之人,叫做“傧相”,都不是以下人做。就是嫡亲老友中间,有礼度熟闲、仪客出众、声音清脆的,世人就推举他做了,是个尊敬的事。当时卢生同了两个傧相,堂上赞拜。礼毕。新人入房。卢生将李蜜斯灯下揭巾一看,吃了一惊,打一个寒襟,叫声“呵呵!”往外就走。亲朋问他,并不开口,直走出门,跨上了马,连加两鞭,飞也似去了。宾友当中,有几个与他相好的。要问原因。又有与李氏至戚的,怕有别话错了时候,要成全他的,多来追逐。有的赶不上罢了,那赶着的,问他劝他,只是摇手道:“成不得!成不得!”也不肯说出原因来,抵死不肯回马。世人计无所出,只得走转来,把卢生风景。说了一遍。那李县令气得目睁口呆,大喊道:“成何事体!成何事体!”自思女儿一貌如花,有何捣蛋?今且在众亲朋面前申明,好教他们看个明白。因请众亲戚都到房门前。叫女儿出来拜见。就指着道:“这个便是许卢郎的小女,岂有惊人丑貌?今卢郎一见就走,若不教他见见众位,到底认做个怪物了!”世人昂首一看,公然风韵冶丽,绝世无双。这些亲朋也有说是卢郎无福的。也有说卢郎无缘的,也有道日子差池犯了凶煞的,群情一个不定。李县令愤怒忿的道:“料那厮不能成绩,我也不伏气与他了。我女儿已奉见来宾,今夕嘉礼不成虚废。来宾内里有愿聘的,便赴今夕佳期。有众亲在此作证明,都可做大媒。”只见傧相称中,有一人走近前来,不慌不忙道:“小子鄙人,愿事门馆。”世人定睛看时,那人姓郑,也是拜过官职的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下颏上端的一根髭须也未曾生,且是斑斓。世人齐喝一声采道:“如此蜜斯,正该配此才郎!何况年貌相称,门阀相称。”就中推两位年高的为媒,另择一个幼年的代为傧相,请出女儿,交拜成礼,且应佳期。一应未备礼节,婚后再补。是夜竟与郑天生了亲。郑生面貌果与女巫之言相合,方信女巫神见。
如此媒人,东道难做。(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此时已是三且初二日了,尚书道:“明日便是吉期。如何来得及?但只是等裴郎到了。再定日未迟。”是夜因为德容蜜斯佳期将近,先替他簪了髻,设席在后花圃中,会合衙中亲丁女眷,与德容蜜斯添妆把盏。那花圃离衙斋将有半里,定州是个山深去处。固然衙斋摆布多是些丛林密箐,与山林当中无异,可也清幽都雅。那德容蜜斯同了衙中姑姨姊妹,尽意玩耍。酒菜既阑,日色已暮,都起家归衙。众女眷或在前,或在后,大师一头笑语,一头行走。正在喧哄之际,一阵风过,竹林中腾地跳出一个猛虎来,擒了德容蜜斯便走。众女眷吃了一惊,各各逃窜。那虎已自跳入翳荟之处,不知去处了。世人道定,奔告尚书得知,百口哭泣得不耐烦。当时夜已昏黑,固然聚得些人起来,四目相视,束手无策。不过打了火把,四下里照得一照,知他在何路上能够救得?干闹嚷了一夜,一毫无干。到得天晓,张尚书噙着眼泪,点起人夫,去寻骸骨。漫山遍野,无处不到,并无一些下落。张尚书又恼又苦,不在话下。
唐朝时有一个弘农县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许配卢生。那卢生生得炜貌长髯,风骚俶傥,李氏一家尽道是个快婿。一日,选定日子,赘他入宅。当时有一个女巫,专能说将来事体,很有应验,与他家来往得熟,其日因为他家结婚施礼,也来看看耍子。李夫人常日极是信他的,就问他道:“你看我家半子卢郎,官禄厚薄如何?”女巫道:“卢郎不是阿谁长须后生么?”李母道:“恰是。”女巫道:“如果这小我,不该是夫人的半子。夫人的半子,不是这个模样。”李夫人道:“吾半子如何样的?”女巫道:“是一其中形白面,一些髭髯也没有的。”李夫人失惊道:“依你这等提及来,我蜜斯彻夜还嫁人不成哩!”女巫道:“如何嫁不成?彻夜必然嫁人。”李夫人道:“好胡说!既是彻夜嫁得成,岂有不是卢郎的事?”女巫道:“连我也不晓得原因。”道言未了,只听得内里鼓乐喧天,卢生来行纳采礼,正在堂前拜跪。李夫人拽着女巫的手,向后堂门缝里指着卢生道:“你看这个施礼的,目睹得彻夜结婚了,如何不是我半子?好笑!好笑!”那些使数养娘们见夫人说罢,大师笑道:“这老妈妈惯扯大谎,这番不谁了。”女巫只不作声。
非徒妃耦难过失,光阴犹然不后先。
结婚以后,郑生遇着卢生,他两个原订交厚的,问其日前何故如此。卢生道:“小弟揭巾一看,只见新人两眼通红,大如朱盏,牙长数寸,爆出口外两边。那边是小我形?与殿壁所画夜叉无二。胆俱吓破了,怎不惊走?”郑生笑道:“今已归小弟了。”卢生道:“亏兄如何熬得?”郑生道:“且请到弟家,请出来与兄相见则个。”卢生随郑生到家,李蜜斯梳壮出拜,天然绰约,绝非房中前日所见模样,悔怨无及。厥后闻得女巫先曾有言,如此如此,晓得是有个定命,叹往罢了。正合着古话两句道:
尚书看罢,又惊又喜。走进衙中说了,满门叹异。尚书夫人便道:“向来罕闻奇事。想是为谷旦赶不及了,神明所使。”今蜜斯既在裴郎船上,还可赶得目前结婚。”尚书道:“有理,有理。”就叫牵一匹快马,带了仪从,不上一个时候,赶到船上来。翁婿相见,甚喜。见了女儿,又悲又喜,安抚了一番。尚书对裴越客道:“好教贤婿得知,本日之事,旧年间李知微已鉴定了,说结婚毕竟要本日。昨晚老夫见贤婿不能勾就到,道是决赶不上本日这吉期,谁想有此奇异之事,把小女竟送到尊舟?现在若等尊舟到州城,水路难行,定不能勾。莫若就在尊舟,结了花烛,成了婚事,明日渐渐回衙,这吉期便不错过了。”裴越客见说,便想道:“若非岳丈之言,小婿几近忘了。旧年李知微题下六句。首二句道:‘三月三日,不迟不疾。’如果小婿在舟行时,只疑迟了,现在虎送将来,正应着本日。中二句道:‘水浅舟胶,虎来人得。’小婿开初道不祥之言,谁知又应着这奇事。厥后二句:‘惊则大惊,吉则大吉。’公然这一惊不小,谁知反是以凑着吉期。李知微真半仙了!”张尚书就在船边分拨人,唤起傧相,办下酒菜,先在舟中花烛结婚,合卺饮宴。礼毕,张尚书仍旧骑马先回,等他明日舟到,接取女后代婿。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为本年尚书府婚事只在迟早,问个休咎。这‘三月三日’之说,何也?”李老道:“此恰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目睹得不到当时了。不准,不准!”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夫所言,万无一误。”裴越客道:“‘水浅舟胶,虎来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说话了。”李老道:“也一定不祥,应后自见。”道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