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下酒赵尼媪迷花 机中机贾秀才报怨
你道这糕为何这等短长?元来赵尼姑晓得巫娘子不吃酒,特地对于下这个糕。乃是将糯米磨成细粉,把酒浆和匀,烘得极干,再研细了,又下酒浆。如此两三度,搅入一两样不按君臣的药未,馆起成糕。一见了热水,药力酒力俱发作起来,就是做酒的酵头普通。别人且当不起,巫娘子是吃糟也醉的人,何况又是朝晨空心,乘饿头上,又吃很多了,热茶下去,发作上来,如何当得?恰是: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洗脚水。
那边狄氏别了慧澄,再把珠仔细看,越看越爱。便想道:“我去托弟兄们,讨此分上不难,这珠目睹得是我的了。”本来民气不成有欲。一有欲心被人窥破,便要落入骗局。假定狄氏不托尼姑寻珠,便无处生端;就是见了珠子,有钱则买,无钱便罢,一则一,二则二,随你豪杰,动他分毫不得。只为欢乐这珠子,又凑不出钱。便落在别人机彀中,把一个冰清玉洁的弄得没出豁起来。却说狄氏明日正在考虑这事,那慧澄也来了,问道:“夫人考虑事体可成否?”狄氏道:“我昨夜为他细想一番,门路却有,管取伏贴。”慧澄道:“却有一件难处,动万贯事体,非同小可。只凭我一个贫姑,秤起来,肉也未几几斤的。说来讲去。宾主不了解,便道做得事来,此人如何肯信?”狄氏道:“是到也是,却待如何呢?”慧澄道:“依我鄙意。夫人只做设斋到我院中,等此官人只做偶然撞见,两下觌面照会,这使得么?”狄氏是个夫君心性,见说要他劈面见生人,耳根通红起来。摇手道:“这如何使得!”慧澄也变起脸来道:“有甚么难事?不过等他自说一段原因,这里答允做得,使他别无狐疑。方才的确。若夫人道见面使不得,这事便做不成,只索罢了,不敢相强。”狄氏又想了一想道:“既是教员父主意如此,想也无妨。后二日我亡兄忌辰,我便到院中来做斋,但只叫他立谈一两句,就打发去,须防地人不雅。”慧澄道:“本意原只如此,说罢了正话,留他何干?自不须断当得。”慧澄期约已定,转到院中,滕生已先在,把上项事一一说了。滕生拜谢道:“仪、秦之辨,不过如此矣!”巴到那日,慧澄朝晨起来,端方斋筵。先将滕生藏在一小我迹不到的静室中,桌上安排精美酒肴,把门掩上了。慧澄自出来外厢支撑,专等狄氏。恰是:
诗曰:
色中饿鬼是僧家,尼扮繇来不较差。
一日春间,因秀才不在,赵尼姑来看他,闲话了一会,起家送他去。赵尼姑道:“好气候,大娘便同到外边望望。”也是合当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门首,探头门外一看,只见一小我谎子打扮的,在街上摆来,被他劈面撞见。巫娘子赶紧躲了出去,掩在门边,赵尼姑却立定着。本来那人认得赵尼姑的,说道:“赵师父,我那处寻你不到,你却在此。我有话和你筹议则个。”尼姑道:“我别了这家大娘来和你说。”便走进与巫娘子道别了,这边巫娘子关着门,自出去了。
只说唐时有个妇人狄氏,家世显宦,其夫也是个大官,称为夫人。夫人生得明艳绝世,名动京师。京师中公侯戚里人家妇女,争宠相骂的,动不动便道:“你自逞斑斓,好歹到不得狄夫人,乃敢凌辱我!”隽誉一时非常,却又资性贞淑,谈笑不苟,极是一个有端庄的妇人。于时西池春游,都城士女欢集,贵爵大师,油车帘幕,络绎不断。狄夫人免不得也顺俗出游。有个少年风骚在京侯选官的,叫做滕生。同在池上,瞥见了这个绝色模样,惊得三魂飘零,七魄飞扬,随来随去,目不转睛。狄氏也抬起眼来,瞥见膝生风风行动,他一边偶然的,却不觉得意。争奈膝生看得痴了,恨不得寻口冷水,连衣服都吞他的肚里去。问着中间人。知是驰名仙颜的狄夫人。车马散了,膝生怏怏返来,整整想了一夜。自是行忘止,食忘飨。却象掉下了一件甚么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心上。折磨不过,因到他家前后摆布,拜候动静,晓得常日端洁。无路可通。滕生想道:“他常日岂无来往亲厚的女眷?若问得着时,或者寻出机遇来。”细心看望,只见一日他门里走出一个尼姑来。滕生尾着去,问路上人,乃是静乐院主慧澄,惯一在狄夫人家出入的。滕生便道:“好了,好了。”赶紧跑到下处,将银十两封好了,吃紧赶到静乐院来。问道:“院主在否?”慧澄出来,见是一个少年官人。请进奉茶。顿首毕,便问道:“贵姓大名?何劳贵步?”滕生通罢姓名,道:“别无他事,久慕宝房清德,少备香火之资,特来随喜。”袖中取出银两递过来。慧澄是个老世事的,一眼瞅去,感觉沉重,料道有事相央,口里推托“不当!”手中已自接了。谢道:“承蒙厚赐。必有所言。”滕生只推没有别话,表意罢了,别了回寓。慧澄想道:“却不奇特!这等一个美少年,想我老尼甚么?送此厚礼。又无别话。”一时也委决不下。
况是能通闺阁内,但教动手便勾叉。
赵尼姑用此计算,把巫娘子放翻了。那春花丫头见家主婆睡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小师父引着他自去吃东西玩耍去了,那边还来看管?赵尼姑忙在暗处叫出卜良来道:“雌儿睡在床上了,凭你受用去!不知如何样谢我?”那卜良关上房门,揭开帐来一看,只见酒气喷人。巫娘两脸红得敬爱,就如一朵醉海棠普通,越看越斑斓了。卜良淫兴如火,先去亲个嘴,巫娘子一些不知。就便悄悄去了裤儿,暴露乌黑的下体来。卜良腾地爬上身去,急将两腿挨开,把阳物插入牝中,乱抽起来。自夸道:“忸捏,也有这一日也!”巫娘子软得身材转动不得,昏黄昏梦中,虽是略略有些知觉,还错认做家里伉俪做事普通,不知一个皂白,凭他轻浮颠狂了一会。到得兴头上,巫娘醉梦里也哼哼卿卿。卜良乐极,紧紧抱住,叫声“心肝肉,我死也!”一泄如注,行事已毕,巫娘子兀自昏眠未醒,卜良就一手搭在巫娘子身上,做一头偎着脸。(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自此,卜良日日来庵中问信,赵尼姑日日算计要弄这巫娘子。隔了几日,赵尼姑办了两盒茶食来贾家看望巫娘子,巫娘子留她用饭。赵尼姑趁着机遇,扯着些闲言语,便道:“大娘子与秀才官人两下芳华,结婚了多时,也该百喜信生小官人了。”巫娘子道:“便是呢!”赵尼姑道:“何不发个诚恳,祈求一祈求?”巫娘子道:“奴在本身绣的观音菩萨面前,朝夕焚香,也曾悄悄祷祝,不见应验。”赵尼姑道:“大娘年纪小,不晓得求子法。求子嗣须求白衣观音,自有一卷《白衣经》,不是平时的观音,也不是《普门品观音经》。那《白衣经》有很多灵验,小庵请的那卷,多载在后边,可惜未曾带来与大娘看。不要说别处,只是我婆州城里城外,但是印施的,念诵的,无有不生子,真是千唤千应,万唤万应的。”巫娘子道:“既是这般有灵,奴家有烦师父替我请一卷到家来念。”赵尼姑道:“大娘未曾晓得念,这不是就好念得起的。须请大娘到庵中,在白衣大士菩萨面前亲口许下卷数。等贫姑通了诚,先起个卷头,替你念起几卷,今后到大娘家,把念法传熟了,然后大娘每日自念便是。”巫娘子道:“这个却好。待我先吃两日素,到庵中许愿起经罢。”赵尼姑道:“先吃两日素,足见大娘虔心。起经今后,但是凌晨未念之先,吃些早素,念过了吃荤也无妨的。”巫娘子道:“元来如此,这却轻易。”巫娘子与他商定日期到庵中,先把五钱银子与他做经衬斋供之费。赵尼姑自去,早把这个动静通与卜知己道了。
那巫娘子公然吃了两日素,到第三日起个五更,打扮了,领了丫环春花,趁早上人稀,步过观音庵来。看官听着,但是尼庵、僧院,好人家后代不该等闲去的。说话的,如果同年生、并时长,在中间听得,拦门拉住,不但巫娘子完名全节,就是赵尼姑也保命全躯。只是以一去,有分教:旧室娇姿,污流玉树;佛门孽质,血染丹枫。这是后话,且听接上后果。
到了这日,卜良依计到对门楼上住下,一眼望着贾家门里。只见赵尼姑公然走出来,约了出来。那巫娘子一来偶然。二来是本身门首,只怕街上有人瞧见,怎防备对门楼上公开里张他?卜良重新至尾,瞥见仔细心细。直待出来了,方才走下楼来。刚好赵尼姑也在贾家出来了。两个遇着。赵尼姑笑道:“看得细心么?”卜良道:“看到看得细心了,胡想无用,越看越动火,怎生到到手便好?”赵尼姑道:“暗沟洞里考虑天鹅肉吃!他是个秀才娘子,等闲也不出来。你又非亲非族,一面不相干,打从那边交关起?只都雅看罢了,”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庵里。卜良进了庵,便把赵尼姑跪一跪道:“你在他家走动。是必在你身上想一个战略,勾他则个。”赵尼姑点头道:“难,难,难!”卜良道:“但得尝尝滋昧,死也甘心。”赵尼姑道:“这娘子不比别人,说话也难轻说的。若要哄动他春情与你来往,一万年也不能勾!若只要尝尝滋昧,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紧,倒是性急不得。”卜良道:“莫非强奸他不成?”赵尼姑道:“强是不强。不由得他不肯。”卜良道:“奇策安在?我当筑坛拜将。”赵尼姑道:“从古道‘慢橹摇船捉醉鱼’,除非弄醉了他,凭你施为。你道好么?”卜良道:“好到好,如何使计弄他?”赵尼姑道:“这娘子点酒不闻的。他执性不吃,也难非常强他。如果苦苦相劝,他狐疑起来,或是喧怒起来,毕竟不吃,就没奈他何。即使灌得他一杯两盏。易得醉,易得醒,也脱哄他不得。”卜良道:“现在倒是如何?”赵尼姑道:“有个法儿算计他,你不要管。”卜良毕竟要申明,赵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道好否?”卜良跌脚大笑道:“奇策,奇策!从古至今,无有此法。”赵尼姑道:“只要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来当真起来,必是怪我,不与我来往了,倒是如何?”卜良道:“只怕不到到手,既到了手,他还要认甚么真?翻得转面孔?凭着一昧蜜语媚语哄他,今后做了长订交也不见得。倘如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谢罢了。敢怕替我滚热了,我还要替你讨分上哩。”赵尼姑庄“看你嘴脸!”两人讽刺了一回,各自散了。
只见滕生每日必来院中逛逛,越见越加殷勤,来往渐熟了。慧澄一口便问道:“官人含混不决,必有甚么变乱,但有见托,无不极力。”滕生道:“说也不当。料是做不得的。但只是性命所关,或者希冀教员父万分之一着力救我,事若不成,挟个害病而死罢了。”慧澄见说得难堪,便道:“做得做不得,且说来!”滕生把西池上遇见狄氏,如何斑斓,如何想慕,若得一了凤缘,万金不吝,说了一遍。慧澄笑道:“这事却难,此人与我来往,虽是斑斓非常,却毫无半点暇疵,如何动到手?”滕生想一想,问道:“师父既与他来往,晓得他常日好些甚么?”慧澄道:“也不见他好甚东西。”滕生又道:“曾托师父做些甚么否?”慧澄道:“数日前托我寻些上好珠子,说了两三遍。只要此一端。”滕生大笑道:“好也!好也!天生缘分。我有个亲戚是珠商,有的是好珠。我现在下在他家,随你要多少是有的。”即出门雇马,乡飞也似去了。
念彼观音力,还若于本人。
安排扑鼻香芳饵,专等鲸鲵来中计。
一会,带了两袋大珠来到院中,把与慧澄看道:“珠值二万贯,今看他斑斓分上,让他一半,万贯就与他了。”慧澄道:“其夫出使北边,他是个女人,在家那能凑得很多代价?”滕生笑道:“便是四五千贯也罢,再不,千贯数百贯也罢。若肯圆胜利德,一个钱没有也罢了。”慧澄也笑道:“好痴话!既有此珠,我与你仗苏、张之舌,六出奇计,好歹设法来院中逛逛。此时再看机遇,弄得与你相见一面,你自放脱手腕来,成不成看你造化,不关我事。”滕生道:“全仗妙手拯救则个。”
狄氏到了这日哺时公然盛妆而来。他恐怕惹人眼目,连童仆都打发了去,只带一个小丫环进院来。见了慧澄,问道:“其人来未?”慧澄道:“将来。”狄氏道:“最好。且完了斋事。”慧澄替他鼓吹意旨,祝赞已毕,叫一个小尼领了丫环别处玩耍。对狄氏道:“且到斗室一坐。”引狄氏转了几条暗弄,至小室前,搴帘而入。只见一个仙颜少年独安闲内,满桌都是酒肴,吃了一惊,便欲避去。慧澄便拆台道:“正要与夫人劈面一言,官人还不拜见!”滕生矫饰姣美,赶紧趋到跟前,劈面拜下去。狄氏无法,只得答他。慧澄道:“官人感夫人美意,特备一后酒谢夫人。夫人鉴其微诚,万勿推让!”狄氏欲待起家,抬起眼来,本来是西池上曾面染过的。看他生得少年,万分清秀可喜,内心先自软了。带着半羞半喜,呐出一句道:“有甚事,但请直说。”慧澄挽着狄氏衣袂道:“夫人坐了好讲,如何相互站着?”滕生满斟着一杯酒,笑嘻嘻的唱个肥诺,双手捧将过来安席。狄氏不好却得,只得受了,一饮而尽。慧澄接着酒壶,也斟下一杯。狄氏会心,只得也把一杯回敬。眉来眼去,狄氏把先前矜庄模样都健忘了。又问道:“官人果要补何官?”滕生便把眼瞅慧澄一眼道:“师父在此,不好直说。”慧澄道:“我便略躲避一步。”跳起家来就走,扑地把小门关上了。
话说三姑六婆,最是人家不成与他来往出入。盖是此辈工夫又闲,心计又巧,亦且走过干家万户,见地又多,路数又熟,不要说那些不正气的妇女,十个着了九个儿,就是一些针缝也没有的,他会千方百计弄出构造,智赛良、平,辨同何、贾,无事诱出有事来。以是宦户人家有端庄的,常常大张布告,不准出入。其间一种最狠的,又是尼姑。他借着佛天为由,庵院为囤,能够引得内眷来烧香,能够引得后辈来游耍。见男人问讯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阁房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向来马泊6、拉拢山,十桩事到有九桩是尼姑做成、尼庵私会的。
说时迟,当时快,滕生便移了己坐,挨到狄氏身边,双手抱住道:“小子自池上见了夫人,朝思暮想,看看等死,只要夫人救小子一命。夫人若肯全面,连身躯性命也是夫人的了,甚么得官不得官放在心上?”双膝跪将下去。狄氏见他模样斑斓,言词不幸,千夫人万夫人的要求,端的又惊又爱。欲要叫唤,料是无益。欲要推托,怎当他两手紧紧抱住。就跪的势里,一向抱将起来,走到床前,放倒在床里。便去乱扯小衣。狄氏也一时动情,淫兴难遏,没主张了。虽也左遮右掩,终久不大阻拒。任他舞弄起来。那滕生是少年在行,手腕高强,弄得狄氏遍体酥麻,阴精早泄。本来狄氏固然有夫,并未曾经着这般境地。欢乐不尽。云雨既散,挈其手道:“子姓甚名谁?若非本日,几虚做了一世人。自此夜夜当与子会。”滕生说了姓名,千恩万谢。刚好慧澄开门出去,狄氏羞惭不语。慧澄道:“夫人勿怪!这官报酬夫人几死,贫道慈悲为本,设法夫人救他一命,胜造七级宝塔。”狄氏道:“你哄得我好!现在要在你身上,夜夜送他到我家来便罢。”慧澄道:“这个当得。”当夜散去。
咒诅诸毒药。所欲害身者。
话说婆州一个秀才,姓贾,青年饱学,才干过人。有妻巫氏,姿容绝世,生性贞淑。两口儿如鱼似水,你敬我爱,并无半句言语。那秀才在大人家处馆读书,长是半年不返来。巫娘子只在家里做糊口,与一个侍儿叫做春花过日。那娘子一手好针线绣作。曾绣一幅观音大士,绣得寂静色相,仿佛如生。他自家非常对劲,叫秀才拿到裱褙店里接着,见者无不赞叹。裱成画轴,取返来挂在一间干净房里,朝夕焚香扶养。只因一念敬奉观音,那条街上有一个观音庵,庵中有一个赵尼姑,经常到他家来逛逛。秀才不在家时,便留他在家做伴两日。赵尼姑也偶然请他到庵里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闲也不肯出门,一年也到不得庵里一两遭。
那赵尼姑接着巫娘子,千欢万喜,请了出去坐着。奉茶过了,引他参拜了白衣观音菩萨。巫娘子本身悄悄地祷祝,赵尼姑替他通诚,说道:“贾门信女巫氏,甘心持诵《白衣观音》经卷,专保早生贵子,吉样快意者!”通诚已毕,赵尼姑敲动术鱼,就念起来。先念了《净口业真言》,次念《安地盘真言》。启请过,先拜佛名号多时。然后念佛,一气念了二十来遍。说这赵尼姑奸猾,晓得巫娘子来得早,何况前日有了斋供,家里定是不吃早餐的。特地用心健忘,也不拿东西出来,也不问起曾吃未曾吃。尽管延挨,要巫娘子忍这一早饿对于地。那巫娘子是个娇怯怯的,空心夙起。随他拜了佛多时,又觉劳倦,又觉饥饿,不好说得。只叫丫环春花,与他附耳低言道:“你看厨下有些热汤水,斟一碗来!”赵尼姑瞥见,用心问道:“尽管念佛完闲事,竟忘了大娘曾用饭未?”巫娘子道:“来得早了,实是未曾。”赵尼姑道:“你看我老昏么!未曾办得早餐。办不及了,如那边?把昼斋早些罢。”巫娘子道:“不瞒师父说,肚里实是饥了。随分甚么点心,先吃些也好。”赵尼姑用心谦逊了一番,走到房里一会,又走到灶下一会,然后叫门徒本空托出一盘东西、一壶茶来。巫娘子已此饿得肚转肠鸣了。摆上一台好些时新果品,多救不得饿,只要热腾腾的一大盘好糕。巫娘子取一块来吃,又软又甜,况是饥饿头上,不觉连续吃了几块。小师父把热茶冲上,吃了两口,又吃了几块糕,再冲茶来吃。吃不到两三口,只见巫氏脸儿通红,天旋地转,打个呵欠,一堆软倒在椅子内里。赵尼姑冒充吃惊道:“怎的来!想是起得早了,头晕了,扶他床上睡一睡起来罢。”就同小师父本空连椅连人杠到床边,抱到床上放倒了头,眠好了。
且说那叫赵尼姑这个谎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里一个极淫荡不长进的。瞥见人家有些色彩的妇人,便思勾搭上场,不上手不休。亦且淫滥之性,非论美恶,都要到手,以是这些尼姑,多是与他来往的。偶然做他牵头,偶然趁着绰趣。这赵尼姑有个门徒,法名本空,年方二十余岁,尽有姿容。那边算得削发?只当老尼养着一个粉头普通,陪人歇宿,得人财帛,但只是瞒着人做。这个卜良就是赵尼姑一个主顾。当日赵尼姑别了巫娘子赶上了他,问道:“卜官人,有甚说话?”卜良道:“你方才这家,可恰是贾秀才家?”赵尼姑道:“恰是。”卜良道:“久闻他家娘子生得斑斓,刚才同你出来掩在门里的,想恰是他了。”赵尼姑道:“亏你聪明,他家也再无第二个。不要说他家,就是这条街上,也没再有似他斑斓的。”卜良道:“公然斑斓,名不虚传!几时再得见见,看个细心便好。”赵尼姑道:“这有何难!仲春十九日观音菩萨生辰,街上迎会,看的人,人隐士海,你便到他家对门楼上,赁门屋子住下了。他独安闲家里,等我去约他出来,门首看会,必然站立得久。当时任凭你窗眼子张着,可不看一个饱?”卜良道:“妙。妙!”
慧澄笑嘻嘻地提了两囊珠子,竟望狄夫人家来。与夫人见礼毕,夫人便问:“囊中何物?”慧澄道:“是夫人前日所托寻取珠子,今有两囊上好的,送来夫人看看。”解开囊来,狄氏顺手就囊中取起来看,口里啧啧道:“公然好珠!”看了一看,爱玩不已。问道:“要多少代价?”慧澄道:“还价万贯。”狄氏惊道:“此只讨得一半代价,极是便宜的。但我家相公不在,一时凑不出很多来,如那边?”慧澄扯狄氏一把道:“夫人,且借一步说话。”狄氏同他到房里来。慧澄说道:“夫人爱此珠子,不消得钱,此是一个官人要做一件事的。”说话的,莫非好人家女眷面前,好直说道送此珠子求做那件事一场不成?看官,不要性急,你看那尼姑巧舌,自有宛转。当时狄氏问道:“此官人要做何事?”慧澄道:“是一个少年官人,因仇家诬枉,失了宜职,只求一枢纽到吏部辨白是非,求得复任,甘心送此珠子。我想夫人兄弟及相公伯叔辈,多是显要,夫人想一门路指引他,这珠子便不消钱了。”狄氏道:“这等,你且拿去还他,等我渐渐想丁想,有了门路再处。”慧澄道:“他事体急了,拿去,他又寻了别人,那边还捞得他珠子转来?不如且留在夫人这里,对他只说有门路,明日来讨覆信罢。”狄氏道:“这个使得。”慧澄别了。就去对滕生一一说知。滕生道:“今将那边?”慧澄道:“他既看上珠子,收下了,不管怎的,明日定要设法他来看手腕!”滕生又把十两银子与他了。叫他明日早去。
而后每夜便开小门放滕生出去,并无虚夕。狄氏内心爱得紧。只怕贰心上不喜好,极意阿谀。滕生也极力支陪,打得火块也似热的。过得数月,其夫归家了,略略踪迹稀些。然但是其夫出去了,便叫人请他来会。又是年余,其夫感觉有些风声,防闲严切,不能来往。狄氏思惟不过,成病而死。本来好好一个妇人。却被尼姑诱坏了身材,又送了性命。然此还是狄氏本身水性,厥后有些动情,没端庄了。故着了手。现在另有一个端庄的妇人,中了尼姑毒计,到底不甘,与夫同心合计,弄得尼姑死无葬身之地。果是快心,罕闻罕见。正合着:《普门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