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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人心不同,尽道有如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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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国朝嘉靖年间。北直隶河间府交河县一人姓刘名嵚,叫做刘东山,在北京巡捕衙门里当一个访拿军校的头。此人有一身好本领,弓马熟娴,发矢再无空落,人号他连珠箭。随你非常狠盗,逢着他便如瓮中捉查,手到拿来。是以也积累得有些家事。年三十余,感觉内心不耐烦做此门路,告脱了,在本县去别寻心机。

本日说一个恃本领说大话的,吃了好些惊骇,惹出一场话柄来。恰是:

安设已了,两人商讨道:“如此豪杰,如此恩德,不成骄易。我们再须杀牲开酒,干脆留他们过宿玩耍几日则个。”东山出来称谢。就把此意与少年说了,少年又与世人说了。大师道:“便是这位弟兄故交,有何不成?只是还要去叨教十八兄一声。”便一齐走过对门,与未冠的那一个说话。东山也随了去看,这些人见了阿谁未冠的,甚是恭谨。那未冠的待他世人甚是持重。世人把仆人要留他们过宿玩耍的话说了,未冠的说道:“好,好,无妨。只是酒醉饭饱,不要贪睡,负了仆人殷勤之心。少有动静,俺腰间两刀有血吃了。”世人齐声直“弟兄们理睬得。”东山一发莫测其意。世人重到肄中,畅怀再饮,又携酒到对门楼上。世人不敢陪,只是十八兄自饮。算来他一个吃的酒肉,比得店中五小我。十八兄吃阑,自探囊中取出一个纯银笊篱来,煽起炭火做煎饼自啖。连啖了百余个,清算了,大踏步出门去,不知所向。直到天气将晚,方才返来,重到对门住下,竞不到刘东山家来。世人安闲东山家吃耍。走去对门相见,十八兄也不甚与他们谈笑,大是倨傲。

豪杰从古轻一掷,盗亦有道真堪述。

却说夏季间,东山伉俪正在店中卖酒,只见门前来了一伙骑马的客人,共是十一个。个个骑的是自备的高头骏马,鞍辔光鲜。身上俱紧束短衣,腰带弓矢刀剑。次第下了马,走入肆中来,解了鞍舆。刘东山接着,替他赶马归槽。后生自去剿草煮豆,不在话下。内里只要一个未冠的人,年纪可有十五六岁,身长八尺,独不上马,对众道:“弟十八自向对门住休。”世人都承诺一声道:“我们在此少住,便来伏侍。”只见其人自走对门去了。

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大小。

至明日又同业,日西时过雄县。少年拍一拍马,那马腾云也似前面去了。东山望去,不见了少年。他是贼窠中弄老了的,见此去处。如何不慌?擅自道:“天教我这番倒了架!倘是个不夫君,如许神力,如何敌得?势偶然理。”心上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的。没何如,迍迍行去。行得一二铺,遥瞥见少年在百步外,正弓挟矢,扯个满月,向东山道:“久闻足动手中无敌,本日请先听箭风。”言未罢,飓的一声,东山摆布耳根但闻肃肃如小鸟前后飞过,只不伤着东山。又将一箭引满,正对东山之面,大笑道:“东山晓事人,腰间骡马钱快送我罢,休得脱手。”东山料是敌他不过,先自慌了手脚,只得跳下鞍来,解了腰间所系银袋,双手捧着,膝行起码年马前,叩首道:“银钱谨奉豪杰将去,只告饶命!”少年顿时伸手提了银包,大喝道:“要你性命做甚?快走!快走!你老子有事在此,不得同儿子前行了。”掇转马头,向北一道烟跑,但见一起黄尘滚滚,顷刻不见踪迹。

人间休夸手腕高,霸王也有悲歌日。

卿蛆带是甘,何曾有长喙?

那刘东山平生豪杰,遇此一番,过后再不敢说一句技艺上头的话,弃弓折箭,只是守着本分谋生度日,厥后善终。可见人生一世,再不成自恃高强。那自恃的,只是未曾逢着狠主子哩。有诗单说这刘东山道:

汉武帝延和三年,西胡月支国献猛兽一头,形如五六旬日重生的小狗,不过比狸猫般大,拖一个黄尾儿。那国使抱在手里,进门来献。武帝见他生得鄙陋,笑道:“此小物何谓猛兽?”使者对曰:“夫威加于百禽者,不必计其大小。是以神麟为巨象之王,凤凰为大鹏之宗,亦不在大小也。”武帝不信,乃对使者说:“试叫他发声来朕听。”使者乃将手一指,此兽舐唇摇首一会,猛发一声,便如高山上起一个轰隆,两目闪动,放出两道电光来。武帝顿时颠出亢金椅子,急掩两耳,颤一个不住。侍立摆布及羽林摆立仗下军士,手中所拿的东西悉皆震落。武帝不悦,即传旨意,教把此兽付上林苑中,待群虎食之。上林苑令遵旨。只见拿到虎圈边放下,群虎一见,皆缩做一堆,双膝跪倒。上林苑令奏闻,武帝愈怒,要杀此兽。明日连使者与猛兽皆不见了。猛悍到了豺狼。却乃怕此小物。以是人之体力强弱。智木是非,没个限数。恰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向人前夸大口。

十人自来吃酒,仆人安排些鸡、豚、牛、羊肉来做下酒。斯须之间,狼飨虎咽,算来吃勾有六七十斤的肉,倾尽了六七坛的酒,又教仆人将酒肴送过对门楼上,与那未冠的人吃。世人吃完了店中东西,还叫未畅,遂开皮郛,取出鹿蹄、野雉、烧兔等物,笑道:“这是我们的乐道,可叫仆人来同酌。”东山推逊一回,才来坐下。把眼去一一瞧了一瞧,瞧到北面左手那一人,毡签儿垂下,遮着脸不甚清楚。猛见他抬开端来,东山细心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只叫得苦。你道那人是谁?恰是在雄县劫了骡马钱去的那一个同业少年。东山暗想道:“这番倒是死也!我些些生存,怎禁得他要起?何况前日一人尚不敢敌,古人多如此,想必个个是普通豪杰。如何是了?”心中忒忒的跳,真如小鹿儿撞,面向酒杯,不敢则一声。世人多起家与仆人劝酒。坐定一会,只见北面左手坐的那一个少年把头上毡笠一掀。呼仆人道:“东山别来无恙么?往昔承挈同业周旋,至今驰念。”东山面如土色,不觉双膝跪下道:“望豪杰恕罪!”少年跳离席间,也跪下去,扶起来挽了他手道:“快莫要作此状!快莫要作此状!羞死人。昔年俺们众兄弟在顺城门店中,闻卿自夸手腕天下无敌。世人不平,却教小弟在途间作此一番轻浮事,与卿作耍,讽刺一回。然负卿之约,不到得河间。魂梦之间。还记得与卿并辔任丘道上。感卿好情,今当还卿十倍。”言毕,即向囊中取出令媛,放在案上,向东山道:“聊当别来一敬,快请收进。”东山如醉如梦,呆了一响,怕又是讽刺,一时不敢答允。那少年见他游移,鼓掌道:“大丈夫岂有欺人的事?东山也是个豪杰。直如此胆气虚怯!莫非我们弟兄直到得端的取你的银子不成?快收了去。”刘东山见他说话说得慷慨,料不是假,方才如醉初醒,如梦方觉。不敢推让。走出来与老婆说了,就叫他出来同清算了出来。

若逢狮子吼,虎又全没用。

又有诗说这少年道:

一日,冬底残年,赶着驴马十余头到京师转卖,约卖得一百多两银子。买卖完了,至顺城门(即宣武门)雇骡归家。在骡马仆人店中,遇见一个邻舍张二郎入京来,同在店买饭吃。二郎问道:“东山何往?”东山把前事说了一遍,道:“现在在此雇骡,本日宿了,明日走路。”二郎道:“克日路上好生难行,良乡、郸州一带,盗贼出没,白日劫人。老兄带了偌多银子,没个做伴,独来独往,只怕着了道儿,须放细心些!”东山听罢,不觉须眉开动,唇齿奋扬。把两只手捏了拳头,做一个开弓的手势,哈哈大笑道:“二十年间,张弓催讨,矢无虚发,未曾撞个敌手。今番结束买卖,定不到得亏本。”店中满座闻声他大声大喊,尽转头来看。也有问他姓名的,道:“久仰,久仰。”二郎自发有些讲错,道别出店去了。

东山正在傲视之际,那少年遥叫道:“我们一起走路则个。”就向东山拱手道:“冒昧行途,愿问高姓大名。”东山承诺“小可姓刘名嵚,别号东山,人只叫我是刘东山。”少年道:“久仰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小人有幸相遇。今前辈欲何往?”东山道:“小可要回本藉交河县去。”少年道:“刚好,刚好。小人家住临淄,也是旧族后辈,幼年颇曾读书,只因性好弓马,把书籍丢了。三年前带了些本钱往京贸易,颇得些利钱。今欲归家婚娶,恰好与前辈作伴随路行去,放胆壮些。直到河间府城,然后分路。有幸,有幸。”东山一起看他腰间沉重,说话温谨,边幅超脱。身材小巧,谅道不是歹人。且路上有伴,不至孤单,心上也欢乐。道:“当得相陪。”是夜一同下了旅店,同一处饮食歇宿,如兄若弟,甚是相得。

霜瓦鸳鸯,风帘翡翠,本年早是寒少。矮钉明窗,侧开朱户,断莫乱教人到。重阴未解,云共雪筹议不了。青帐垂毡要密,红幕放围宜小。调寄《天香》。

笑取令媛偿百金,途中竟是好了解。(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只见门外一大黑影,一小我走将出去,将肩上叉口也似一件东西往庭中一摔,叫道:“老嬷,快拿火来,清算行货。”老婆子战兢兢隧道:“是甚好物事呵?”把灯一照,吃了一惊,乃是一只死了的斑谰猛虎。说时迟,当时快,那举子的马在火光里,瞥见了死虎,惊跳不住起来。那人瞥见,便道:“此马何来?”举子暗里看时,倒是一个黑长妇人。见他模样,又背了个死虎来,伺道:“也是个有本领的。”内心先有几分惧他。忙走去带开了马,缚住了,走向前道:“小生是迷途的举子,赶过宿头,幸到宝庄,见门尚未阖,大胆求借一宿。”那妇人笑道:“老嬷好不晓事!既是个朱紫,如何更深时候,叫他在露天立着?”指着死虎道:“贱婢本日山中,遇此泼花团,辩论多时,才得了当。归得迟些个,有失仆人之礼,朱紫勿罪。”举子见他说话爽恺,礼度全面,暗想道:“也不是不成化诲的。”连应道:“不敢,不敢。”妇人走进堂,提一把椅来,对举子道:“该请进堂里坐,只是妇姑两人,都是女流,男女不成相混,屈在廊下一坐罢。”又掇张桌来,放在面前,点个灯来安下。然后下庭中来,双手提了死虎,到厨下去了。斯须之间,烫了一壶热酒,托出一个大盘来,内有热腾腾的一盘虎肉,一盘鹿脯,又有些腌腊雉兔之类五六碟,道:“朱紫休嫌轻亵则个。”举子见他殷勤,接了自斟自饮。斯须间酒尽肴完,举子拱手道:“多谢厚款。”那妇人道:“惶愧。”便将了盘来清算桌上碗盏。

举子乘间便说道:“看娘子如此豪杰,举止恁地贤明,如何尊卑分上感觉欠些个?”那妇人将盘一搠,且不清算,瞋目道:“适间老死魅曾对朱紫说些甚谎么?”举子忙道:“这是未曾,只是瞥见娘子称呼词色之间,甚觉轻倨,不象个婆媳妇事理。及见娘子待客全面,才气出众,又不象个不近事理的。故此好言相问一声。”那妇人见说,一把扯了举子的衣袂,一只手移着灯,走到太湖石边来道:“恰好奉告一番。”举子一时候挣扎不脱。暗道:“等他说得没理时,算计打他一顿。”只见那妇人倚着太湖石,就在石上拍鼓掌道:“前日有一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是我不是,是他不是?”道罢,便把一个食指向石上一划道:“这是一件了。”划了一划,只见那石皮乱爆起来,已自抠去了一寸不足深。连连数了三件,划了三划,那太湖石便似锥子凿成一个“川”字,斜看来又是“三”字,足足皆有寸余,就象馋刻的普通。那举子惊得浑身汗出。满面通红,连声道:“都是娘子的是。”把一片要与他分个皂白的大志,好象一桶雪水当头一淋,气也不敢抖了。妇人说罢,擎出一张匡床来与举子自睡,又替他喂好了马。却走出来与老婆子关了门,息了火睡了。举子一夜无眠,叹道:“天下有这等大力的人!早是未曾与他比武,不然,性命休矣。”巴到天明。备了马,作谢了,再不说一句别的话,悄悄去了。自后清算了好些威风。再也不去惹闲事管,也只是怕逢着车庶似他的吃了亏。

虎为百兽尊,百兽伏不动。

东山狐疑不已,背后扯了那同业少年问他道:“你们这个十八兄,是多么人?”少年不承诺,反去与世人说了,各各大笑起来。不说来源,但大声吟诗曰:“杨柳桃花相间出,不知若个是东风?”吟毕,又大笑。住了三日,俱各道别告终束上马。未冠的在前,其他世人在后,一拥而去。东山到底不明白,倒是骤得了千来两银子,手头安闲,又怕生出别事来,搬在城内,另做营运去了。厥后见人提及此事,有识得的道:“详他两句语意,是个‘李’字;何况又称十八兄,想必未冠的那人姓李,是个为头的了。看他对众的说话,他恐防有人暗害,故在对门,两处住了,好相照察。亦且不与十人作伴随食,有个尊卑的意义。夜间独出,想又去做甚么活动来,却也没处查他的确。”

东山睡到五更次,爬起来,梳洗结束。将银子紧缚裹肚内,扎在腰间,肩上挂一张弓,衣外跨一把刀,两膝下藏矢二十簇。拣一个高大的健骡,腾地骑上,一鞭前走。走了三四十里,来到良乡,只见背面有一人奔马赶来,遇着东山的骡,便按辔少驻。东山举目觑他,倒是一个二十岁摆布的美少年,且是打扮得好。但见:

唐时有一个举子,不记姓名处所。他生得体力过人。技艺出众。平生豪侠好义,真正路见不平,拔刀互助。他进京会试,不带主子,恃着一身本领。鞲着一匹好马,腰束弓箭短剑,一鞭独行。一起清算些雉兔野昧,到店铺中宿歇,便安排下酒。

明日,并辔出汀州。少年在顿时问道:“久闻前辈最善捕贼。平生捕很多少?也曾撞着豪杰否?”东山正要夸逞自家手腕,这一问揉着痒处,且量他年小可欺,便侈口道:“小可平生两只手一张弓,拿尽绿林中人,也不记其数,并无一个敌手。这些鼠辈,何足道哉!现在中年心懒,故弃此门路。倘若前程撞着,便中拿个把儿你看手腕!”少年但微微嘲笑道:“元来如此。”就顿时伸手过来。说道:“借肩上宝弓一看。”东山在骡上递将过来,少年左手把住,右手悄悄一拽就满,连放连拽,就如一条软绢带。东山大惊失容,也借少年的弓过来看。看那少年的弓,约有二十斤重,东山用尽平生之力,面红耳赤,不要说扯满。只求如初八夜头的月,再不能勾。东山惺恐无地,吐舌道:“使得好硬弓也!”便向少年道:“老弟神力,何至于此!非某所敢望也。”少年道:“小人之力。可足称神?前辈弓自太软耳。”东山赞叹再三,少年极意谦谨。早晨又同宿了。

一日在山东路上,马跑得快了,赶过了宿头。至一村落,天已昏黑,自度不成进步。只见一家人家开门在那边,灯光射将出来。举子下了马。一手牵着,靠近看时,只见进了门,便是一大空位,空位上有三四块太湖石叠着。正中有三间正房,有两间配房,一老婆子坐在中间绩麻。闻声庭中马足之声,起家来问。举子大声道:“妈妈,小生是迷途借宿的。”那老婆子道:“官人,不便利。老身做不得主。”听他言词中间,带些惨痛。举子有些狐疑,便问庄“妈妈,你家男人多在那边去了?如何单独一个在这里?”老婆子道:“老身是个老孀妇。夫亡多年,只要一子,在外做贩子去了。”举子道:“可有媳妇?”老婆子蹙着眉头道:“是有一个媳妇,赛得过男人,尽挣得家住。只是一身大力量,雄悍非常。且是气性粗急。一句差池,经不得一指头,擦着便倒。老身谦虚寒气,看他眉头眼后,常是不中意,受他欺侮的。以是官人借宿,老身不敢做主。”说罢,泪如雨下。举子听得,不觉双眉倒竖,两眼圆睁道:“天下有如此不平之事!恶妇安在?我为尔除之。”遂把马拴在庭中太湖石上了,拔出剑来。老婆子道:“官人不要太岁头上动土,我媳妇不是好惹的。他不习女工针指,每日午餐已毕,便空身走去山里寻几个獐鹿兽兔还家,腌腊起来,卖与客人,得几贯钱。常是一二更气候才得返来。日逐用度,只霏着他这些,以是老身不敢逆他。”举子按下剑入了鞘,道:“我平生埋头欺硬怕软,替人着力。谅一个妇女,到得那边?既是妈妈霏他度日,我饶别性命不杀他,只痛打他一顿,经验他一番,使他改过性子便了。”老婆子道:“他将次返来了,只劝官人莫惹事的好。”举子愤怒忿地等着。

话说六合间,有一物必有一制,夸不得高,恃不得强。这首诗所言“卿蛆”是甚么?就是那赤足蜈蚣,俗名“百脚”,别名百足之虫。这“带”又是甚么?是那大蛇。其形似带普通,故此得名。岭南多大蛇,长数十丈,专关键人。何到处所里住民,家家蓄养蜈蚣,有长尺余者,多放在枕畔或枕中。如有蛇至,蜈蚣便喷喷出声。放他出来,他鞠起腰来,首尾着力,一跳有一丈来高,便搭住在大蛇七寸内,用那铁钩也似一对钳来钳住了,吸他精血,至死方休。这数十丈长、斗来大的东西,反缠死在尺把长、指头大的东西手里,以是古语道“卿蛆甘带”,盖谓此也。

东山呆了半响,捶胸跌足起来道:“银钱落空也罢,叫我如何做人?平生豪杰名头,到本日弄坏,真是张天师吃鬼迷了。可爱!可爱!”低头沮丧,有一步没一步的,白手归交河。到了家里,与老婆说知其事,大师烦恼一番。伉俪两个筹议,清算些本钱,在村郊开个酒铺,卖酒谋生,再不去张弓挟矢了。又怕有人晓得,坏了名头,也不敢向人说着这事,只索罢了。过了三年,一日,正值寒夏季道,有词为证:

黄衫毡笠,短剑长弓。箭房中新矢二十余枝,马额上红缨一大簇。裹腹闹装光辉,是个白面郎君;恨人紧辔喷嘶,好匹高头骏骑!

平生得尽弓矢力,直到了局逢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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