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水陆受挫，石达开一败曾国藩

九江上游十余里处，有一个市镇名叫竹林店，传说是东晋墨客陶渊明的故居，攻打九江的湘勇水陆两支人马，已驻扎在这里几天了。明天，胡林翼奉杨霈之命，带领二千绿营前来援助，并带来皇上嘉奖霸占田镇的圣旨和诸如狐腿黄马褂、白玉四喜扳指、白玉巴图鲁翎管、玉把小刀、火镰等赏物，曾国藩及湘勇水陆将领再次沐浴着浩大皇恩。几近与承平军集会的同时，在曾国藩广大的拖罟上，湘勇的军事集会也在严峻的氛围中停止。曾国藩指着挂在船舱板壁上的舆图，对身边的塔、罗、胡、彭、杨、李等人说："九江北枕大江，东北有老鹳塘、白水港，西南有甘棠湖，西有龙开河，东南多山，林启容在九江占有多时。据查，老鹳塘、白水港、甘棠湖、龙开河等地，外有长毛海军扼守，内建堡垒，东南山上筑有炮台，看来九江城防很严。现在又来了贼中悍将石达开。传闻此人能文能武，又会皋牢民气，非平常草寇可比。明日攻城，诸私有何高见？"罗泽南一来要报昔日之仇，二来也为感激皇上的恩赏，曾国藩话音刚落，便站起来讲："泽南与贼酋林启容除国仇外，此生另有永不成解之私怨。明日攻九江，恰是报仇的时候，泽南定当一马抢先。石达开号称贼中枭雄，依泽南看来，那石达开不过二十几岁的人，生在愚氓当中，长在边鄙之地，有何见地？有何本领？只不过是一时被风卷起的水底沉渣罢了。我湘勇水陆二万，乃堂堂正正奉天讨逆之王师，目前正充满连战连捷之军威，又乘着皇恩浩大之东风，定可一鼓攻陷九江，活捉石逆林逆。我甲士马浩繁，明日可定四周合围之策，决不能让长毛逃脱一人。"这一番话说得曾国藩寂然起敬，世人都纷繁附和。因而曾国藩命塔齐布、鲍超攻西门，罗泽南、李续宾攻东门，彭玉麟、邓翼升率海军由桃花渡登岸，攻打九华门，杨载福、李孟群封闭江面，挡住从下流湖口声援的敌军，并堵住北门。四路人马合力并举，务需求大获全胜，一举拿下九江城。

在由原九江知府衙门改建的承平军翼王府里，石达开调集韦俊、石祥祯、林启容、白晖怀、罗纲领、周国虞等人，参议聚歼曾国藩湘勇的体例。

石达开亲眼瞥见林启容大败湘勇，对九江城防非常对劲，下流五十里远的湖口防卫如何，他尚不放心。半夜，石达开乘船离九江，天亮时进了湖口县城。湖口也是长江南岸的一个首要船埠。它外连长江，内接鄱阳湖，是五百里鄱阳湖的收支口。劈面江心梅家洲，是一个长约四十里、宽约四五里的大沙洲。梅家洲北面江面狭小，大船不能通过，主航道在南面。石达开看中湖口与梅家洲之间，恰是聚歼湘勇海军的绝好疆场。他一到湖口，便立即号令罗纲领带一万人马过江驻梅家洲，在洲上筑垒架炮，封闭江面。石达开又巡查湖口的军事摆设，将城内兵力抽调三千，交由白晖怀带领，扎在城西五里处的盔山。刚安排安妥，探马报，湘勇水路由彭玉麟、杨载福带领，陆路由胡林翼、罗泽南带领，正向湖口杀来。

韦俊、罗纲领将武昌、田镇失守的环境向翼王作了汇报，侧重夸大湘勇海军的凶悍能战。林启容说："我看两位将军把曾妖头抬得太高了。胜负兵家之常，不必因武昌、田镇之挫而长仇敌威风。湘勇的秘闻我清楚，说来讲去，不过是墨客加农夫罢了。前年在南昌，我已杀得他们丢盔卸甲，若不是江忠源出城救济，罗泽南早已成了我的刀下之鬼。诸位放心，九江、湖口一带我们已作了安稳戍守，现在翼王殿下又亲来批示，我们有五万人马在此，曾妖头插翅也飞不过江西。"林启容三十来岁，广西人，是金田叛逆的老兄弟，以勇猛善战闻名全军。从金田打到天京，林启容每仗必冲锋陷阵，每仗结束后都必得迁升。杨秀清对他格外正视，成心加以皋牢，结为亲信。此次西征，天王点了赖汉英、胡以晃、石祥祯三人。杨秀清以为赖汉英是天王的人，胡以晃是北王的人，石祥祯是翼王的人，活着的四王，唯独本身无人在内，便在厥后添派林启容、白晖怀进了西征军。待到九江、湖口等江西十余州县为西征军所节制时，杨秀清便借口赖汉英久攻南昌不下，将他调走。因而，江西就成了杨秀清的领地。林启容是条直男人，固然对东王的频频汲引和重用很感激，但对赖汉英也很尊敬，而他尤其佩服的倒是翼王。对于翼王主持西征军务，此次又亲来九江城，林启容是完整拥戴的。

平常常例，湘勇每天吃完早餐后天赋亮。明天提早半个时候，吃过早餐，罗泽南将军队带领到九江城东门脚下时，天赋垂垂放亮，如同那年南昌永和门外一个样，城门紧闭，城墙上亦不见一兵一旗。罗泽南正在四周张望之时，猛听得城内一声炮响，顷刻间，东门城墙上竖起无数面犬牙三角旗，城门敞开，林启容亲率一彪人马杀了出来。城楼上，石达开身穿九龙黄绸袍，头戴单龙双凤战盔，亲身监督鼓手擂鼓。

两次水陆失利，使曾国藩很恼火。他决不信赖，一个乳臭未干的长毛匪首，能够反对乘胜进步的王师。

彭玉麟建议绕过九江城，攻取湖口和湖口劈面江中的梅家洲，同时，仍遣小部分兵攻打九江，以管束九江兵力。曾国藩采取了这个建议。水陆两路在竹林店略事休整，便分兵攻湖口和梅家洲。

中午，罗泽南、塔齐布带着东西两门溃败的人马回到竹林店。不久，彭玉麟、杨载福两路海军也无功而回。曾国藩心中焦心。

"你与湘勇是相逢了，我可才是第一次瞥见他们。"石达开也很爱好林启容的忠勇，他见林启容完整不把湘勇放在眼里，遂提示道，"不过，今非昔比，一年半之前的湘勇，还只是处在衡州组建期间，本日湘勇，大小打过几十仗，新近又攻陷武昌、汉阳、黄州、蕲州、田镇，气势放肆，实战才气也大大加强。现在的罗泽南，也大抵不会等闲中你的埋伏了。""眼下不必埋伏，明日谁敢来攻城，我就叫他眼睁睁地死于我的枪炮之下。"林启容攻占九江已近两年。在他的管理下，这座长江岸边的千年名城百业复苏，贩子安宁，万余守城官兵亦练习有素。张芾在巡抚任上，曾几次派兵想把九江夺返来，但每次都碰得头破血流。现在又平增几万人马，另有翼王亲来批示，九江、湖口真可谓固若金汤，莫说是曾国藩、罗泽南这批墨客，就是咸丰妖头御驾亲征，也休想从他手里夺畴昔。

周国虞说："九江、湖口已经运营一年多，武昌、田镇天然不成对比。不过，老贼曾国藩海军仗着洋炮，陆师也大增刀枪马匹，且全军新胜，也不成藐视。以我跟老贼打的几次交道来看，若不施奇策，恐一时难以取胜。"石达开说："周将军说得有事理。我尚未跟曾妖头直接比武过，环境不熟，目前统统军务，仍听林将军安排。曾妖急于进犯天京，估计一两天以内就会来搦战。林将军，这第一仗由你来批示，我在城头上为你擂鼓助势。"

胡林翼、罗泽南求胜心切，带着六千湘勇和二千湖北绿营一口气奔到湖口县城下，催促兵勇架炮攻城，恨不得将湖口一口吞下。这时，石达开率三千人马从西门冲出，部将石凤昆从南门冲出，将胡林翼、罗泽南围在中间。湘勇分红两队应战。攻城火炮完整不能阐扬感化。湘勇远途来攻，承平军以逸待劳，更兼石达开英勇过人，交兵不到半个时候，湘勇便开端败退。这时，白晖怀率部从盔山上冲下来，堵截湘勇西归的退路，湘勇顿时一片混乱。胡、罗只得批示兵勇死死挺住。

林启容跨马奔出吊桥，直向罗泽南冲来，一眼瞥见这个当年的部下败将，不觉哈哈笑起来，大声讽刺道："冬烘，那年让你跑了，留下一条老命，你也该觉悟了，不在家安安稳稳教蒙童糊口，却又跑到这里来送命，何必来？"罗泽南气得咬牙切齿，骂道："我把你这无父无君、造反反叛、灭九族的逆贼碎尸万段。谁给我上！"话未落音，李续宜拍马舞刀迎去，林启容举枪接过，二人大战开来。战了几个回合，李续宜已觉两手发软，而林启容却在城楼鼓点的奋发下越战越勇。他大吼一声，挺起丈二点钢枪直向李续宜咽喉刺来。眼看李续宜就要丧命，身后参将营官童添云举起狼牙棒挡住，另一参将林源恩也拍马前来助战。三匹马将林启容围在中间，如同当年三英战吕布。大战几十个回合，林启容卖了一个关子，瞅空冲出包抄圈，直向吊桥奔去。石达开在城楼上急令放炮。童添云觉得林启容败北了，驱马紧追，冷不防一炮打来，正中前额。童添云惨叫一声，从顿时坠下，当即身亡。这时，城上数十门大炮一齐发射，两边山上，炮子如雨点飞来，湘勇步队中一片一片地倒下。罗泽南只得命令退兵。

江面上，彭玉麟的海军也冲进罗纲领经心安插的火力网中。洲头是数百条战船反对，洲尾是上百门大炮封闭，彭玉麟的海军前后受敌。自从衡州受命，组建海军以来，彭玉麟几近没有败过，湘潭、岳州、武昌、黄州、田镇，一起势如破竹，为湘勇的节节胜利奠定了根本，没有想到，现在却在梅家洲遭到围困。他传令将战船集合在一起，避开两个火力点，尽力攻此中段，强行登岸，诡计在洲上与承平军短兵接战。这时，胡林翼、罗泽南也败退来到江边，号召彭玉麟接他们上船。彭玉麟将胡、罗溃勇接上船后，窜改攻梅家洲中段的打算，集合尽力向上游突围。颠末一番苦战，终究冲出包抄圈。

合法东门大败之际，西门塔齐布、鲍超也遭到激烈的抵挡。周国虞批示的数千名从田镇过来的承平军将士，憋足满腔肝火，依仗着九江西门的非常坚毅和林启容所安插的强大火力，大家勇气倍增，斗志畅旺，血管里奔涌着报仇雪耻的激流，两眼迸收回燃烧热诚的烈焰，直杀得湘勇丢盔卸甲，卷旗逃命，塔齐布、鲍超没法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