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兄才胜我十倍

"润芝兄！"曾国藩望着一身戎装的胡林翼，亲热地说，"多年不见，兄台与昔日比拟，更显得英姿英发了。"胡林翼也非常欢畅地说："自道光二十一年先父弃养，林翼离京回籍，与仁兄别离已经整整十四年。云树之思，无日不萌。知仁兄这些年东风对劲，今又率领雄兵两万，战将百员，拯国难，纾君忧，林翼不堪敬慕之至。"二人联袂来到书房，亲兵献茶毕。曾国藩密意地对胡林翼说："前年八月，国藩不幸闻丁忧，遂从江西主考任上急回湘乡。后奉朝廷帮办团练之命，思欲负山驰河，挽吾乡枯瘠于万一，遂来省与张石卿中丞、江岷樵、左季高档招募乡勇，组建虎帐。谁知国藩非带兵之才，初与长毛比武，便两次得胜，幸赖塔、罗、彭、杨诸君之力，免使全军淹没，蒙皇上高恩宽恕，今再次组建。兄台练兵，效果卓著，弟与季高、罗山等常以兄台大才振刷相勖，屡称台端鸿才伟抱，足以救本日之滚滚。""涤生兄太客气了。贵州乃偏僻之地，林翼所做之事，实不值一提。长毛巨寇，其刁悍善战，古今少有，且胜负兵家之常，林翼今见湘勇虎帐整肃，甲胄光鲜，来日大胜，定可预卜。"正说话间，左宗棠闻讯赶来。胡林翼正妻乃陶澍第七女静娟。按辈分，左宗棠比胡林翼高一辈。但实际上，左胡同年，胡比左还大四个月，故二人之间，始终以兄弟相称。酬酢以后，左宗棠说："传闻仁兄应吴文节公生前之邀，带领六百乡勇来到湖北。现在吴公就义，仁兄何进何止？""林翼正为此事来与二位仁兄相商。""湘勇即将北上援鄂，正贫乏大将。兄才胜我十倍，若不嫌弃，这支人马就由我兄率领，国藩和季高为仁兄筹饷补员，做个镇国度，抚百姓，给馈饷，不断粮道的萧何吧！"曾国藩说罢大笑。

曾国藩和胡林翼在翰林院同事一年，相互春秋相仿，又同为湖南人，故订交密切。道光二十一年，胡林翼之父詹事府右詹事胡达源病逝，胡林翼奉父柩回益阳客籍。曾胡二人便在那年分离了。三年丧期满，胡林翼捐贵州安顺府知府，后又改镇远府知府、黎平府知府。在知府任上，因构造乡勇弹压苗民动乱有功，升为贵东道。吴文镕在贵州巡抚任上，极看重胡林翼的军事才调，到武昌代理湖广总督后，急向朝廷求调胡林翼来湖北援助。胡带六百乡勇来到金口时，吴文镕已阵亡。胡不肯投奔接任的荆州将军旗人台涌，因而将六百乡勇留在金口，单身来到长沙，与曾国藩、左宗棠筹议进止。

胡林翼连连摆手，说："涤生兄真会开打趣，筚路蓝缕，艰苦创业，你是众望所归的湘勇统帅，林翼何能望兄之项背。"左宗棠感觉曾国藩此话有些矫情虚假，便决然说："涤生不必让出寨主之位，润芝也不要再回贵州。六百黔勇由湖南藩库发饷，润芝就帮手涤生，一道北进吧！"因为左宗棠客岁建议到南门外操场犒劳湘勇，靖港败后，又到舟中斥劝曾国藩，使得骆秉章对左宗棠的出色识见非常佩服；平时相处当中，骆秉章常为左宗棠办事的魄力、精干所佩服，因此对左宗棠非常看重，乃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境地。故左宗棠能够仿佛用巡抚的口气，对此事作了安排。

胡林翼正愁这六百乡勇的粮饷无下落，便慨然相允："林翼遵季高之命，从今今后就在涤生兄帐下作一偏裨。"曾国藩也谦让一番，就定下了此事。胡林翼说："林翼蒙涤生兄收留，无觉得报，今特献曹操乌巢断粮败袁术之计，作为见面礼。"曾国藩欢畅地说："请言其详。"胡林翼说："我在金口十余天，探知长毛粮草多聚于通城、崇阳两城。此次北进，宜分头行动，派一军先攻通城、崇阳，夺其粮草。"曾国藩和左宗棠几近同时说："这是一条好计。"数今后，曾国藩湘勇水陆三路雄师在长沙誓师解缆，救济武昌。这三路是：第一起，由塔齐布、罗泽南等人带领七千人马，沿汨罗、岳州、临湘、蒲圻、咸宁、纸坊一起进武昌；第二路，由胡林翼、李元度等人带领三千人马在篡夺通城、崇阳的承平军粮草后，再投咸宁大道打击武昌；第三路是海军，由彭、杨统领，出洞庭湖，从临湘、嘉鱼、金口东进武昌。三路人马正要出发，亲兵报，湖北巡抚青麟带一千饥疲之兵已到湘春门外。曾国藩闻之大惊，跌足感喟：　　"看来武昌已经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