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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越狱南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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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哲惊奇道:“秦小弟,你还晓得这个典故?晋人张翰,字季鹰,吴地人士,见秋风起,便思故乡的菰菜羹、鲈鱼脍。这两样都是古时吴淞江特产。”

“这……”秦北洋这一起走来,也不晓得要去那里,便卖个关子,“敢问两位要去?”

“对,我们来自兵荒马乱的北方,也恰好要去上海见市道,开洋荤。”

广东人拍拍秦北洋的肩膀说:“小兄弟,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便是春秋期间的墓室门,与古书记录的形制完整符合。”

“陈兄,传闻池子里有很多宝剑——嘛都没有呢?”

“广东香山,陈公哲。”

前头有人说话,广东口音,看似二十七八岁。

“哎呀,我是扯谈的,别当回事儿。”

齐远山也照着模样说:“直隶正定,齐远山。”

秦北洋对《春秋》《左传》《孙子兵法》都如数家珍,这些风起云涌的千年旧事,伴他度过了被禁闭在陵坟场宫中的冗长一年。

另一个男人,更加年青,隧道的天津口音。这两人穿戴打扮都很面子,不似秦北洋跟齐远山像流窜的灾黎。

眺望五代的虎丘塔,秦北洋兴趣勃勃地爬上“千人石”,却发明大名鼎鼎的剑池干枯了。

“乃么上海到哉!”

“哈哈,你想多了!我察看过此山情势,我们头顶便是虎丘塔。此塔已愈千年,斜歪欲倒。如果在这发掘,必会影响虎丘塔根底。”广东人肚子里很有几斤墨水,“我并不感觉,一座帝王陵墓里的宝贝,要比佛教名刹的古塔更首要。若要二择其一,我必选后者!本日,有幸一游剑池之底,看望吴王墓室门前,足矣!”

爬上紫金山颠,看满山翠绿,齐远山气喘吁吁:“北洋,接下来该去那里?”

明孝陵!

秦北洋几次点头,抱拳问道:“鄙人秦北洋,叨教两位高姓大名?”

多了两个搭伴,当然乐意。四人爬出剑池,分开虎丘,颠末阊门进城,到观前街吃了沧浪亭的面条。傍晚,出得娄门,坐上一艘木船,每人船资一个银角。陈公哲风雅地付了四个银角,又请大师吃了粢饭团做晚餐。

说罢,陈公哲递出一张名帖,上书“精武体育会”。

秦北洋倒吸一口冷气,他去过昌平的明十三陵,但没有哪个比得上面前这座陵墓,公然还是大明建国天子最霸气,脚下就是朱元璋的地宫。他决定在明楼里过一夜,总好过在紫金山风餐露宿。

所带川资无多,他们不敢在城里住店。出了承平门,一边玄武湖,一边紫金山,踏上盘山小道。饿着肚子走了好久,翻过一道高墙,倒是神道和翁仲。月色下,穿过数座宏伟的大门和碑亭,破败不堪,却气势逼人。中转一座巍峨的城楼,穿过城门洞子,石墙上刻着一行大字——“此山明太祖之墓”。

天亮睁眼,劈面一座木桥飞跨,便是曹家渡的三官堂桥,背后升起工厂烟囱的黑烟。船家收起帆桅,摇着橹用姑苏话呼喊——

“你是何人?”广东人非常讶异地问。

“剑池”是岩石丛中的一个深潭,四周充满历代摩崖石刻。比来多日无雨,剑池见了底儿,很多鱼儿扑腾着等死,四乡八邻都来围观。

齐远山不由赞叹:“北洋,如果我们把这块门挖开的话……”

男女长幼十来个搭客,窝在狭小的船舱,多是去上海打工的农夫。木船垂垂驶入吴淞江。秦北洋随口背诵辛弃疾《水龙吟》那句“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剑池南宽北窄,窄处头顶架着一弯石桥,也是此处最闻名的风景。他们向最窄处摸去,见到一个洞窟,四人哈腰鱼贯而入。里头另有隧道,高低摆布平整光滑,必是野生挖凿而成。到底儿又变宽广,恰好包容四人并立。前头有四块庞大的石板,因长年浸泡水中,暴露纵横的石筋。

“我看宝剑就埋在这些石头上面。”秦北洋大胆插了一嘴,用心用天津话,“你们细心看,剑池两壁切削平整,池底也极平坦,明显是野生斧凿的成果。虎丘本就是一座小山,我看风水也是龙脉,而这剑池的中间,恰是龙穴金井地点。吴王阖闾穿山凿石,在地下构筑墓室,又注水为池,就是要制止后代盗墓。”

秦北洋望向东边,朝阳冉冉升起,照亮一望无边的田野,水道水沟纵横,炊烟袅袅,波光粼粼……

“你们是初来乍到吧?上海龙蛇稠浊,如有需求帮手之处,固然来找我们。”

齐远山有些惊骇:“明太祖的幽灵早晨会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啊?”

“怕他做甚?我们又不会盗他的墓!你信不信,我还见过雍正天子的幽灵呢!”

“阖闾以专诸鱼腹藏剑刺杀吴王僚夺位,拜伍子胥为相,封孙武子为将,伐楚五战五捷,霸占郢都,成绩春秋霸业。”

两个少年在明孝陵方城上过了一宿。次日天明,秦北洋没说早晨梦到了甚么,齐远山也啥都没讲,天机不成泄漏,两人相视一笑。

“上海。”

陈公哲问:“你们风尘仆仆,此行要去那边?”

夜已深,明月倒映水面,鲈鱼堪脍古意。船舱里妇人给婴孩喂乳。秦北洋爬到船头,伸直了一宿,头枕吴淞江波澜,权当夏夜乘凉。

到了下关船埠,踏上江南岸,自凤仪门入南都城。秦北洋好生赞叹,这六朝古都的城墙高大坚毅,比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占有南京的诸侯,是北洋巨擘之一的冯国璋。

夜航船,摇啊摇,乃么就摇到了外婆桥。

骄阳炎炎的江南,两个少年,囊中羞怯,端赖两条腿,向东而去。这一起,山川风景旖旎,水田倒映着白云,四周稻荷飘香,小儿骑着水牛吹响牧笛。颠末镇江、丹阳、常州、无锡等鱼米之乡,运河中密布小舟,太湖上樯橹如林,商贩云集,哪像兵慌马乱的北洋六省。庚子年,北方残破,江南却因东南互保而未受扰乱。他俩晓行夜宿,怀古思幽,一不留意,已到姑苏城外的虎丘。

横渡长江。

“又是精武,又是体育,两位但是练家子?”

“直隶静海,霍东阁。”

阿谁“陈兄”又说:“秦始皇、西楚霸王项羽、东吴大帝孙权都在这挖过,皆一无所获。”

“我就是一个石工,专门给人营建宅兆,是以晓得一些浅近的门道,班门弄斧,包涵了。”

考查古墓,恰是秦北洋最感兴趣的。他也拉上齐远山,四小我一齐跳下剑池,顿觉寒意逼人,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深潭龙穴。

更年青的后生问他:“欸!你也是天津人?有缘分,我们趴下去探探如何?”

“传说剑池底下就是春秋战国期间的吴王阖闾之墓。”

陈公哲浅笑道:“不如一起同业?足下可否赏光?”

秦北洋说罢,齐远山也连连拥戴。

陈公哲与霍东阁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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